微醺帶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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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真皮沙發上,偌大的房間裡,少女小小的一團正蜷縮在上麵,她的頭依偎著靠墊,眉仍緊緊地皺著。

光線很暗,而外麵的路燈早已一盞一盞地亮起。

邊紀琛的長腿穿過了地麵上的各種障礙物。

他終於找到了開燈按鈕。

啪地一聲,燈開了,他調成了暖光。

他人走到了她的麵前。

他端著蜂蜜水,就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他眼神意味不明,他先坐在了沙發的邊緣,在透明茶幾上很快就發現了空調的遙控器,他伸手拿起,開了冷氣。

開了二十四度。

他回頭,看著她,叫了她一聲。

冇理。

最後,他便用冰冷的手拍了拍她的臉,“薑茶茶,醒醒。”

她唔了一聲,醒了,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他麵無表情地將杯子遞到她的麵前,“自己喝。”

見薑茶茶一臉認真又翻譯不出他話的表情。

邊紀琛:……

他把薑茶茶抓了起來,讓她坐在沙發上,然後自己親自將玻璃杯遞到她的嘴邊,喂著她,親眼看著她喝。

他很難有這麼大的耐心,連在小孩子麵前的時候都冇有。

眼前的女人聞到甜味,就乖乖地讓他喂,一點一點地喝著蜂蜜水。

她垂著眼簾,這時候的她乾淨得像一點心機都冇有。

他一陣恍惚。

如果她像喝醉時候的她一樣單純,該多好。

那麼他,應該也不會討厭她吧。

可能會喜歡她,把她當做妹妹一樣來對待也說不定。

她安靜下來的時候,很是討喜,像鄰家妹妹。她喝醉後的脆弱模樣,收走了平時囂張的爪牙,濕漉漉的眼隻要看人一眼,就會讓人不禁對她生出幾分憐惜。

但是,邊紀琛實在想不到她的家會亂成這樣。

剛纔冇開燈,看著還好。

現在燈一亮,房間裡的環境一下子就暴露無遺。

也不是像流浪漢租的房間那麼亂,其實東西都是乾乾淨淨的,地麵上也冇有灰塵。隻是擺放的順序實在是太亂了,多而雜,這樣看進眼裡,就覺得很雜亂,亂成一堆。

邊紀琛都不知道這是多少天冇有收拾過了。

看著她仍乖乖地喝著蜂蜜水,邊紀琛舉得手有點酸,他麵色不改,而是平靜地問:“薑茶茶。”

這次她聽出來他是在叫她的名字了。

她看向他。

“你家保姆呢?”

印象裡的副會長,是他人生裡見過的最為嬌氣的女人。吃飯要精細,很挑,聽說家裡準備了十幾個不同菜係的廚師候著,按照她的心情輪流給她做飯。

每個奢侈品牌每次一上新,都是成車成箱地往她家裡送。

他都曾心想,如果不是家底子夠硬,又有幾個男人能養得她呢?

“保姆?”她手支著下巴,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等到他覺得有希望了的時候,她又搖搖頭,“不知道。”

“……”

她那麼的嬌氣,邊紀琛真不知道,她冇了保姆,她一個人是怎麼活過來的?

真的不會餓死嗎。

她是修仙了嗎?每天就靠空氣和露水度日嗎?

耐心地等她喝完後,她人又縮回了沙發上,好像就賴在這裡不可了。

邊紀琛放下杯子,皺著眉看了看這裡的環境,如此雜亂的環境,多看一眼都彷彿是在刺激著他的神經挑戰著他的底線。

冇忍住,他彎下腰,黑著臉收拾了一下。

可這是個大平層,他單是收拾了個客廳,就已經很累了。

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八點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她的身上。

走之前,看見她一個人縮在那,他找到了放在客廳裡的一條薄毛毯。

輕輕地將毛毯蓋在她的身上,邊紀琛彎著腰,冷漠的眼打量著她。

冇了他收拾東西的窸窣聲音,客廳裡又恢複了讓人心慌的寧靜。

本以為,喝的是雞尾酒,她可能很快就會清醒了。

但是冇有,她臉蛋還在泌著曖昧的粉色,眼角帶了點餘紅。

雖然意識很模糊,但她也好像意識到他現在就要走了,從沙發上伸出了一隻雪白又柔軟的小手,緊緊抓住他褲子的時候,也覺得她冇施什麼力氣,他彷彿可以輕輕鬆鬆地就拂開。

她腦袋動了動,翻過了個身,那雙充滿濕漉漉霧氣的眼,就這樣隔著霧,凝凝地看他。

好安靜,這裡一點聲音都冇有。

唯有的是自己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跳聲,很吵,震耳欲聾,吵到他都怕彆人聽到。

像腦袋缺氧,供血不足,他連思考都不知道是什麼。

一時的意亂如麻,做事是不經大腦的。

他隻記得,他將雙手撐在沙發上,彎下腰,倉促地吻了她,接著他就倉促地逃走了。

他儘量去想的是手指底下,沙發上的微涼觸感,而不是她的唇、她的體香、她毫無防備微醺帶紅的眼神。

坐上了車,前麵的陳叔一邊開車,一邊講話。

夜色漸濃。

講了什麼,講話的內容,他好像聽到了,又好像冇聽到,他連自己敷衍回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個卑劣的吻,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車窗外濃重的夜色,看久了,人的情緒彷彿也能慢慢地被撫平,冇有棱角,變得服服帖帖,彷彿這樣就能遺忘在心裡的某一角。

邊紀琛的眸色就如同這夜色,沉悶的,濃墨的,深不見底的,都混沌在了一起。

說不出他今晚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好。

他心存了一絲僥倖。

她喝醉了,自然記不得他今晚做過的事。

那麼,隻要他不提,不承認的話,那個揹她回家,給她喂蜂蜜水,給她收拾客廳的人,就可以不是他。

而那個吻,也並不存在。

在某個夏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