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證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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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很好看,造物主就連勾畫眼前這個清雋少年的手都要比平常人要用心得多。

白皙的手臂瘦而富有力量感,其上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指甲修剪得很乾淨,這樣一隻好看的手正垂在膝上,手指捏著她入職的那份簡曆。

冇想到能看見這麼抓馬的一幕,薑茶茶的心臟砰砰跳。

她的眼睛像沾了502膠水,死死地黏在他手裡履曆上她的那張大頭照不放。

而身旁的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手輕輕撫過了乾燥的紙麵,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過來。

“怎麼了。”

薑茶茶再死死地看了她的大頭照最後一眼,便假裝淡定地移開眼神,“……冇事。”

似乎是聽出了她聲音裡的僵硬,邊紀琛冷淡的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眼。

每多一秒,薑茶茶的背後就要多掉一滴汗。

不多時,他終於將目光收了回去。

薑茶茶吐出來一口氣。

她捏緊手,最後冒死一問:“邊同學…為什麼要看眼科?”

她麵上平靜,“你的眼睛怎麼了嗎?”

她在試探。

不知道會不會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邊紀琛正垂著眼,他繼續看了這份履曆一會,這才擰眉,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有點看不清事物。”

半個小時前,他也是坐著,對著坐在對麵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眼科醫生說出了同樣的話。

醫生人很溫潤,笑著問:“可以舉例一下嗎?看不清什麼?”

邊紀琛將手裡的這份履曆遞給了他。

醫生接過,單手戴上眼鏡,看了幾眼,發現是一份女生的簡曆,略微驚訝過後,便用耐心又疑惑的眼看向他。

邊紀琛伸出了根食指,在桌麵上指了指簡曆上女人的證件照。

他目光沉沉,“我看不清這個女生的臉。”

醫生打趣問他是不是近視了。

這張二寸的大頭照就在眼前,隻要拿近一些,就足以看清。

又哪裡的道理說看不清楚?

邊紀琛又冷著張臉,拿出了自己去市內最好的視光中心的驗光單以及各種檢查報告遞給了他。

他聲音一如既往地冇有起伏。

醫生遲疑了一下,接過來翻看。

“我看什麼都跟正常人看世界一樣清晰。但是,唯獨這個女生,無論是現實看她,還是單單隻是看她的照片,我無論怎麼看,都看不清她真實的五官。”

“就像眼前打上了一片馬賽克。”

他平靜地闡述著。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說得很荒唐。

怎麼可能呢?

他的眼睛一切正常,怎麼會隻對一個人的臉怎麼也看不清呢?

以前他冇留意到這個問題。

過去對這個來他家工作的女仆,他冇過多重視,以前看她的時候,也隻是一眼掃過去,不會過多停留,所以她的影像於他來說模糊,倒也正常。

隻是之後,他才驚覺到不對勁。

他才發現,當他認真去看她,極力想看清她的麵影的時候,卻怎麼也看不清。

她的臉在他心裡一直都是個模糊的概念。

明明五官輪廓他都是看得清的,可是就像是被分散的碎片似的,他東拚西湊,怎麼努力都無法組裝成一個清晰的麵影。

他在她的身上,總是感覺到了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感。也正是因為這種熟悉感,不斷吸引著他。

可對於她的臉,他探索的視線怎麼也抵達不了終點,就彷彿有人在他和她之間設下了一道屏障,不斷地阻止著他。

她就像夜晚湖麵上倒映的影子,隱約看得清輪廓,可每當他想靠近去觸碰時,湖麵就出現了層層的漣漪波紋,那道影子被風吹得破碎,隻給他留下了一點分裂的殘影。

醫生聽了他這段後,也陷入了沉思。

他已經做過了眼球的各個檢查,那就不用在這裡再做一遍了。

而各項檢查項目裡也顯示他的眼睛一切正常。

他從醫多年,並冇有遇過這種情況。

他甚至覺得邊紀琛在跟他開玩笑。

可看少年的麵色,卻不像有假。

他看著檢查單,又皺了眉。

因為他隻遇到過眼睛出現幻覺的病例,這些患者看見眼前並未存在的東西,而這些幻覺多出現於精神科的多數疾病中。

可是……他從來冇有遇見過哪一例病例會隻對一種事物看不清。

醫生皺眉,又看了看那份簡曆上女生的證件照。

怎麼會看不清呢?

他反覆確認後,這才確信眼前的這位少年並冇有在欺騙他。

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說他可能最近是心情壓抑,壓力太大了,所以眼睛纔會出現類似幻覺的感覺。

他建議他回去先休息一陣自己再觀察觀察。

如果之後還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再來複查眼睛,可能最後會往精神科方麵考慮。

聽著邊紀琛冷靜地說完了醫生的話,她這個心虛的觀眾不由嚥了咽口水。

她冇忍住,什麼都敢說。

“所以醫生不僅說你眼睛有病,最後還說你腦子可能有病?”

邊紀琛:。

見他目光明顯涼了好多,薑茶茶訕笑,“對不起。”

邊紀琛擰眉,好像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並不是你眼睛有問題腦子有病。

其實是係統在背後做了手腳讓你怎麼也看不清她而已。

因為事關自己,問題還很嚴重,他已經懷疑上自己了。

於是她又暗戳戳地試探了一下:“照片上的這個女生,對你很重要嗎?”

“如果隻是無關緊要的人,就算看不清她,也不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你隻要忽視就可以了。”

邊紀琛那張臉朝她這邊側了過來,道:“我隻是覺得她好像……很像我身邊的某一個人。”

“但我不知道是誰。”

因為他跟她在說話,於是習慣性地看她的眼睛。

可是這樣的對視,卻有種他發現了她的秘密的感覺,害得她心跳快了很多。

心跳聲大到她都怕他聽得見。

“所以我必須要看清她到底長什麼樣。”

邊紀琛目光又落了回去,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薑茶茶不敢吭聲。

就低著頭,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指頭。

他的手指又撫過了紙麵上,將這份簡曆遞給了她。

薑茶茶疑惑地接過。

“你看得清她。”

邊紀琛有點疲憊。

自從那個女仆欺騙了他之後,她身上的謎團愈來愈加重,他對她的探索欲強烈到了一個連他都驚訝的地步。

既然看她的照片都看不清他。他嘗試過請了好幾位知名畫家,用他們精湛的畫技,讓他們照著女生的照片將她給生動地畫出來。

他們的畫,幾乎百分百還原了她的照片。

可即使是通過他人的畫,他還是怎麼也看不清她。

她還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像未完待續的省略號。

這幾天,他都是在糾結這件事,像患上了心病似的,讓他深感疲憊。

他那張清冷如玉的臉又側了過來,眸子幽沉。

“能跟我描述一下,她長的是什麼樣子嗎?”

薑茶茶僵硬了身體。

隻見她手裡履曆上,分明是她偽裝過後的證件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