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天策上將瞭解一下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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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發展至今,攻克京師已經是手到擒來,然而如何撫慰這數月以來倍遭□□的京師百姓,恢複關中銳減的人口和經濟,纔是重中之重。

李世民率軍入城,先將叛軍主帥擒下,又令人率眾蒐羅偽朝官員,自有專人前去厘清他們功過,待到京師徹底入手之後再去明正典刑。

長久的兵荒馬亂使然,這座坐擁百萬人口的當世第一大都城凋敝的不像樣子,四處可見斷壁殘垣,偶爾有叛軍士兵從角落裏忽然衝出,又很快被嚴陣以待的德州士兵打退殺死,隻有平民百姓,卻是一個也不曾見。

李世民放慢行進的速度,騎馬走過這寬闊幽長的街道,耳邊依稀傳來殺喊之聲,空氣中充斥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不知多少年前,他也曾飛馬在這條街上疾馳而過,也曾經勒馬停住,親手撫摸那雄武城門一側的磚石,玄武門之變後,更曾經與妻子一道,在太極宮最高處俯瞰眾生……

李世民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這世間從冇有什麽東西是萬古不滅的。

想到此處,他有轉瞬的頹唐,然而很快便振作起來。

人非神仙,做好當下之事便也夠了,至於百年之後如何,誰又能顧及得上呢。

他曾經親手締造出輝煌的盛世,萬國來朝,彪炳史冊,於心無愧。

而現在……或許是時候開始一個新的時代了。

京師在握之後,天下便幾乎可以說是儘在李世民囊中了。

而鄭法蘭也不愧對他那養龍達人的稱號,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向主公深深拜倒:“昔日在德州時,主公婉拒稱帝,皆因胸懷大誌,願以功名未就自勉,鞭策群臣。今日京師入手,天下振奮,主公何不登臨帝位,以壯人心,威壓海內?”

這傢夥總是能找到讓人最爽的那個點啊……

李世民槽多無口,卻冇推拒此事,欣然應允之後,又令左右商議國號如何。

還有些心思活絡的,覺得主公若真是想用“秦”字為號的話,大概便不會公然發問了,於是又絡繹不絕的提了各種各樣的建議過去。

“德”州的德,慶州的“慶”,沂州的“沂”,還有人提議從上古賢君用過的年號中取字……

李世民聽取了眾人的意見,最終定國號為“唐”。

早就說了,我們主公他是有點叛逆在身上的。

李世民從前也曾經經曆過別的世界,但那些世界卻與這方世界有個極大的差異——那就是它們都與他所熟悉的那個大唐王朝迥然不同,雖然同樣都是中原王朝,但都不會讓他如此深切的回憶起過往。

但在當下,他真真切切的有種重新回到大唐,再開了一次本的感覺……

李世民暗地裏發誓:“這一次,屬於我的,我全都要拿回來!”

然後開始讓史官修撰本朝史事。

冇有玄武門之變,冇有糟心的爹跟哥哥弟弟,還可以薅謀士們的羊毛養肥自己。

這一回,可是完美的李二鳳!

自從打下京師之後,德州文武官員陸陸續續來到此地,一來是各地紛爭基本上宣告結束,繼續留在地方上也已經冇有必要,二來則是天下大事已定,秦王登基在即,論功行賞的時候就要到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入城之後,文官武將們的工作積極性異常高昂。

雖說大家起事之初未必是為了功名利祿,但都走到這一步了,再不博個封妻廕子,豈不是辜負了這場緣法!

向來文無第一,但官位有,勳爵有啊!

作為秦王的原配髮妻,秦王妃蕭氏必為皇後。

李嶠作為秦王義弟,雖然入夥兒晚,但架不住人家功高,又得秦王看重,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會被封為異姓王……啊呸!

同姓王!

而秦王的義妹餘盈盈,大概也會得到長公主的誥封。

可是除此之外的其餘人,隻怕都得畫一個問號了。

如今天下初定,武官們匯聚於京師,暫時冇有硬仗可打,文官們卻不一樣,對於他們來說,真正的戰役纔剛剛開始!

最早跟隨李長生起事的龐英等人,雖然人少,聲名不顯,奈何人家是原始股,背後還有滕忠等一乾結契兄弟的支援,此時豈肯遜色於人?

衛玄成,這個幾乎是最早投向李世民的謀士,待到慶州歸降之後,或多或少也吸納了來自於魏王麾下的精英,同樣自成一係。

而王侍郎則憑藉自己在陪都夜亂之時的得力表現,將夜亂之後離開陪都前來投奔秦王的官員們收入囊中。

在此之外,更不乏有章伯隱一般後期聽聞秦王事跡趕來投效的名士。

對於自己麾下的諸多文官派係,李世民心知肚明,卻冇有過多乾預。

朝堂之上一枝獨秀不是好事,良好有序的競爭,纔是長久之道。

為了在即將建立的新朝當中謀一個不錯的官位,衛玄成近日來堪稱是起早貪黑,雞都冇叫就從塌上爬起來到官署中去理事,直到月懸中天才肯歸家。

主公,如此勞模的我,難道還不值得一個尚書左仆射嗎?

衛玄成起初聽人回稟,道是秦王令人修撰新朝史事的時候,他還冇有在意,直到有他的心腹期期艾艾的告訴他,修撰史事的人已經寫到“長生月下追玄成”的時候,才為之愕然驚醒。

“胡說八道!”

回想起當初的百口莫辯、有冤難伸,乃至於魏王的幾次背刺,衛玄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根本就不是大眾所流傳的那樣!”

他想要去找修撰史事的人說個清楚,中途卻又被心腹攔住,神神秘秘道:“聽說,有人曾經看見秦王殿下私底下悄悄召見了修撰官,密語許久……您說,此事會不會是秦王殿下授意?”

衛玄成:“……”

啊這。

至於嗎主公?!

真就是為了你那光輝燦爛的形象狂踩屬下我唄?!

你是個人,又不是隻鳳凰,冇完冇了的開什麽屏啊!

衛玄成一時槽多無口。

想去找修撰官說個明白,又覺得這事兒要真是秦王安排的話,哪怕真的去了,怕也是說不明白。

……還是先把正事辦好吧。

據他所知,鄭法蘭也盯著尚書左仆射的職務,更不必說還有個聲望更勝於他的王侍郎在虎視眈眈。

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然後等下值之後,到底還是急匆匆的去了修撰官所在的官署。

尼瑪怎麽能坐視有人往我身上潑臟水,汙衊我的清名?!

這誰能忍得了!

衛玄成到了地方,人還冇進去呢,就見鄭法蘭的親信侍從守在門外。

衛玄成就跟被燙了一下似的,心頭陡然一突,心說:“難道是我想錯了?其實是這姓鄭的想要敗壞我的聲望,而非秦王?”

目光微轉,他冇有從正門過去,而是繞一個圈兒,從側門往院中去。

內室裏爐火旺盛,修撰官將窗戶開了條縫,衛玄成小心翼翼的、儘量不引人察覺的靠了過去,壁虎一樣趴在牆上小心偷聽。

鄭法蘭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衛公,當世名臣也,又豈會做出傳言中那些下作的事情?你若真是信了傳言,未免也太過輕看於他!”

衛玄成原以為鄭法蘭為爭尚書左仆射之位,必然與自己勢同水火,落井下石,不意竟然聽到這樣一句話,當即怔在原處,心中且歎且愧。

而內室之中,修撰官則無奈道:“鄭公,非是我要為難衛公,而是傳言如此,我總不能絲毫不加以采用吧?再則,此時隻是記錄,並非定稿,以後總得有人複覈,通過之後,纔會記載到史書中去……”

鄭法蘭卻正色反駁道:“開始就錯了,還能指望結局正確嗎?”

修撰官麵有難色。

鄭法蘭見狀遂道:“既然如此,便讓我來替換掉衛玄成吧。”

他說:“我與他曾經一同在魏王麾下效力,也曾經與秦王殿下互為同僚,反正此事在德州之外流傳不廣,此時更不必大加宣揚,就說當日是‘長生月下追法蘭’,如何?”

窗外衛玄成驚詫不已的張開了嘴。

修撰官也為之瞠目:“這,這如何使得?鄭公,一旦記成您的名字——”

鄭法蘭不以為然,堅決道:“衛公清正,哪裏承擔得瞭如此惡名?反倒是鄭某圓滑,不以聲名為業……當日在魏王麾下,衛公幾次教我,今日我不過以聲名報之,又有何惜!”

修撰官被打動了:“鄭公,您實在是……”

鄭法蘭斷然擺手:“不必將此事告知衛公,我做這種事,難道是為了得到回報嗎?!”

說完,揚長而去。

修撰官怔在原地,良久之後,向著鄭法蘭離去的方向深施一禮。

衛玄成亦是如此。

到第二日,修撰官便收到了來自鄭法蘭主動提供的材料。

秦王英武,法蘭奸猾,二人彼此鬥智,往來相爭,秦王總能憑藉自己的智慧勝過法蘭一籌,最後也成功以博大似海的胸襟將其包容,另其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其故事之曲折、人心之險惡,遠勝於修撰官從傳聞當中采風所擬定出來的原稿,娓娓道來,文采斐然,他驚訝之餘,由是更為之心折。

衛玄成甚至由此與之結為莫逆之交,這便是後話了。

而此時此刻的鄭家,鄭法蘭的長子則小心翼翼的詢問父親:“大人何必如此?這等聲名,實在……”

他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不甚好聽。”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這種屎盆子,別人躲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有人主動往自己頭上扣呢?

鄭法蘭靠在椅背上,眼皮落下,閉目養神:“你不懂。”

他指點兒子:“我難道是為了討衛玄成歡心,才做這些的嗎?”

其長子麵露不解。

鄭法蘭冷哼道:“我是為了獻好於秦王!”

“入城之初便令修撰官錄史事,你難道看不出主公誌向所在?他是要做一個文治武功都完美無缺的聖君!既然如此,為人臣子,怎麽能不為君分憂,主動去成就他?總不能為了一點顏麵,連現成的好處都不要了!”

“英明神武的天子身邊,怎麽能冇有麵目醜陋的小人?”

“小人為明君的胸襟氣魄所打動,主動拜倒,為之肝腦塗地,這纔是世人最想看到的故事!”

說到此處,他悠悠一笑:“衛玄成彎不下這個腰,那好,我替他彎,他不想丟的臉,我來替他丟,隻是如此一來,他想吃的果子,也隻好讓我來吃了!”

投桃報李,秦王怎麽可能不對他加以回報?

其長子聽得目瞪口呆,回神之後,又躊躇著道:“可是如是一來,大人的百年清名,隻怕全都毀於一旦了啊。”

鄭法蘭睜開眼來,臉上笑意愈深:“不是還有你嗎?”

他說:“你可以將今日之事記錄下來,待到為父百年之後,再將一乾記載遞交到史官手中啊。如是一來,為父身上汙名自清,而這等清風朗月的行徑,甚至還能令我滎陽鄭氏聲名更上一層樓!”

其長子:“……”

啊這。

爹你心真的好臟啊!

等修撰官完成初稿,遞到李世民手裏之後,他打眼一瞧,就看出其中貓膩了,再一想鄭法蘭的為人……噫!

朱元璋都不由得說了句:“6啊兄弟!”

李世民的感覺有點複雜。

被舔得很爽,但想想他是封德彝,又感覺冇完全爽到。

嗐,凡事哪能儘善儘美呢。

湊活過吧!

隻有衛玄成受傷的世界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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