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冇頭腦和不高興21...)

-

皇太後、張太妃,乃至於代王等幾位宗室耆老,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嬴政,等待天子聖裁。

躊躇許久,終於道:“母後,您當真不願開棺嗎?空口隻怕難以服眾……”

皇太後指甲掐進了掌心,卻冷笑著反問道:“空口難以服眾?難道今日張氏之言,不是空口無憑?隻因這賤婦胡言亂語,陛下便要開先帝陵墓、懷疑你的母親至此嗎?至於她和張家九族的性命——笑話,這幾條賤命,難道抵得過先帝的死後安寧?!”

宗室們臉色又是一變,不想張太妃立時便頂了回去:“妾身今日既然敢在眾人麵前狀告當朝太後,自然也是有人證的!當日皇子降生,體貌如何,眾人都是見過的,太醫院自有脈案存留,皇子體有青斑、甲床發紫,俱是記錄在冊!”

而張太妃用眼角覷著她,譏誚道:“此事之外,妾身又千方百計尋了侍奉過崇慶公主的宮人內侍,問明瞭崇慶公主死後儀製如何——本朝規製,未成婚的皇子公主薨逝之後,停靈七日,方可行喪儀,可崇慶公主薨逝之後不過三日,棺槨便被匆匆送進了皇陵,有司甚至不曾有人為公主遺體淨身祝禱,這豈不奇怪?!”

她聲音拖得很長:“崇慶公主薨逝之後,先帝大為傷懷,臥病不起,公主的喪儀由您全權操辦,您能不能解釋一下,您為什麽要如此削減公主死後喪儀?是公主年幼,生前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您,還是說——公主死因有異,你怕別人發現公主屍身上的古怪,甚至都不敢叫人為公主淨身祝禱,便匆忙將公主下葬,送入皇陵?!”

張太妃尤嫌不夠,“哈”的冷笑一聲,向幾位宗室道:“代王叔,您不知道,還有更離奇的事情呢——崇慶公主死後,所有近身侍奉過她的宮人內侍都消失了!一群伺候過崇慶公主的人,到底是礙了誰的眼,竟被從世間抹除?還是說他們發現了什麽不該知道的,被殺人滅口了?!”

冷汗從後背與額角沁出,打濕了皇太後的內衫,也叫她鬢邊閃爍起一抹銀色,她嘴唇顫抖幾下,一時無言以對。

而代王就在此時發聲了:“老臣想,對於張太妃所說,您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皇太後無力的重複了兩次,終於逐漸找回了說話的能力:“這件事情,本宮原是想將其帶進墳墓裏的,隻是到了今日,怕是不得不說了。”

她垂下眼簾,徐徐道:“那些侍奉過崇慶公主的近侍們,的確都已經死了,下令處決他們的卻非本宮,而是……先帝。”

而張太妃則厲聲道:“你胡說!先帝向來仁善——”

“再仁善的人,也會為愛女的薨逝而傷心斷腸,失去理智!”

皇太後的聲音裏平添了三分氣力:“侍奉過先帝的心腹舊人,此時仍在宮外安養,諸位若是不信,儘可以將其召回相問!”

說到此處,她逐漸找回了幾分底氣,轉目看向嬴政,諄諄善誘道:“陛下難道以為,本宮堅絕阻止開棺,是因為本宮心虛嗎?本宮是為陛下的聲名而擔心啊!以人子之身掘皇考陵墓,天下該當如何評說此事?隻因這賤婦的胡言亂語而行此妄事,陛下是想見笑於天下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開了棺槨,皇子與公主屍身果真有異,難道便能證明是本宮做的嗎?若是有人在皇子與公主薨逝之後玷辱他們的屍身,以此陷害本宮,又作何計較?!”

如是說完之後,她又軟了聲氣,慢慢道:“張氏敢發誓,本宮難道便不敢嗎?若當真如她所言,先帝子嗣儘數亡於我手,便叫我五雷轟頂,死後不得超生,馮氏九族不得好死!”

嬴政又是一陣默默,良久之後,終於看向代王:“代王叔祖,依您之見……”

皇太後所言誠然有理,但其中疑竇,卻並不能儘數釋然。

張太妃所說的物證和人證,無論是皇子降生之後的脈案,還是崇慶公主死後的喪儀,乃至於崇慶公主近侍們的消失無蹤,都是切實發生過的事情。

而皇太後所做出的解釋……

先帝的近侍說的,難道就一定是真的嗎?

物件是死的,真的就是真的,但人不一樣。

代王是先帝的叔父、當今的叔祖父,也是宗室之中輩分最長之人,幾重身份相加,他的立場是註定了的。

“陛下,”代王沉聲道:“事關重大,臣請召三省宰相共議此案!”

皇太後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一瞬。

她雙眸緊緊地盯著嬴政:“陛下……”

嬴政濃眉皺起,思慮幾瞬之後,終於有些遲疑的道:“泰平,去,去傳宰相們進來吧。”

皇太後幾乎是陷入到絕望之中:“陛下!”

……

今日乃是皇太後的壽辰,更是當今繼位之後第一場盛大宮宴,入宮的勳貴重臣何其之多?

宗親們乃是皇室中人,入宮之後便先行往皇太後跟前問安,各家命婦們則是依從品階列席,往來寒暄。

又過了些時候,三省的宰相要臣們聯袂而來,同相鄰的勳貴們言笑幾句,一道恭候天子與皇太後蒞臨正殿。

如是等待了兩刻鍾時間,眼見著時辰將要到了,眾人卻始終不見正主人影,心下難免泛起嘀咕來。

侍中李淳向來謹慎,目光四下裏打量一圈,不禁低聲同另一位侍中韋仲之道:“好奇怪,位尊的宗親們竟也不曾列席。”

韋仲之眉頭微皺,同樣低聲道:“或許是太後孃娘處有些意想不到的變故。”

馮明達作為尚書右仆射,又是皇太後胞弟,對今日馮家籌謀心知肚明,忽然見事情進展有異,心頭難免不為之一突——不隻是皇太後,馮家的女眷們也都不在殿中。

他暗生忐忑,同身旁尚書左仆射董昌時交付幾句,便待起身親去探查情況,人都冇能出殿門,便被左武衛統領看似客氣、實則不容拒絕的請回來了。

幾位宰相雖離大殿門口甚遠,卻也望見門外林立的甲士與武衛們,彼此交換一下目光,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殿中眾人見狀,也察覺有異,漸漸停了說笑聲,不安的看了過來。

左武衛統領與馮明達一道來到殿中,沉聲道:“天子口諭。”

眾人心頭一跳,趕忙離席跪地。

緊接著便聽左武衛統領道:“今日皇太後壽誕,國之大慶,不想竟有逆賊於宮宴之上行刺,罪在不赦。今事有未明,為安全起見,宮宴暫歇,令周王、尚書左仆射董昌時、尚書右仆射馮明達三人為首寬撫朝臣命婦,於殿中暫待靜候,不得有誤!”

被點到的三人忙頓首道:“謹受命。”

董昌時聽聞宮宴之上有人行刺,心頭難免一跳,轉念一想天子尚且能夠饒有餘裕的發號施令,料想應當無虞。

既如此……

他思量的時候,馮明達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聖駕可平安無恙否?”

左武衛統領頓了頓,有些躊躇的樣子,見幾位宰相並滿殿賓客們的目光都投過來,終於道:“聖駕平安無虞。”

又壓低聲音,麵帶幾分撫卹:“馮仆射節哀,方纔,府上老夫人過身了。”

馮明達猝不及防,臉色猛地一白,腿也軟了,虧得董昌時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攙住:“明達兄!”

馮明達心中且悲且懼。

悲慟的是喪母之痛,懼怕的是事態有變,計劃進行到這一步,顯然已經被打亂了。

怎麽回事?

母親怎麽會出事?

是天子……

還是別的什麽人暗中出手了?

一種突如其來的惶恐降臨心頭,馮明達隻覺視線所不能觸及的地方彷彿出現了一個黑洞,全然不給他反應的時機,便一口將他吞下……

董昌時見他惶然出神的樣子,就知道短時間怕是指望不上這位同僚了,好在還有周王在,他出麵穩定朝臣,周王出麵勸慰宗室,雙管齊下,殿中倒還安生。

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他們終於等來了結果——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

天子身邊的殿中省太監泰平親自前來宣旨:“陛下有令,請宰相們前去議事。”

再畢恭畢敬的朝周王道:“殿中事便儘數委於周王。”

宰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不準天子壺裏邊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能下旨讓宰相們過去,而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見今日之事攀扯不到天子身上,可既然如此——皇太後那邊兒事情到底糜爛到了什麽程度,天子跟宗室老人竟都做不得主,需要把宰相們一並叫過去?

到了殿中一聽——媽耶,震驚我全家,果然是石破天驚的大事!

我都怕今日離了皇宮,馬上就被天子以知道的太多為由抓起來把頭擰掉!

先帝的太妃指控皇太後斷絕先帝嗣統,請求開皇子公主棺槨驗屍,若真相與自己說的不同,可夷張氏九族!

皇太後說殺崇慶公主近侍泄憤的事情是先帝乾的,又以先帝皇陵不可輕動,更不可驚擾逝者亡靈為由堅決不許!

宰相們:“……”

E。

不是我們拉偏架,太後孃娘,當前形勢對你有些不利啊!

嬴政一臉為難,頭疼不已:“太後乃是朕的母後,太妃所言又涉及先帝,朕實實不知該如何處置纔好!”

他看向宗親那邊:“代王叔祖?”

代王心說老夫是輩分大,但輩分再大,也不能開口把先帝的墳挖開啊!

他一臉難色。

嬴政又看向宰相那邊:“諸位作何想?”

宰相們也頗為難。

殿中一時焦灼起來。

最後打破這局麵的,還是張太妃。

她擦乾麵上淚痕,哽咽道:“妾身昔年在深宮,也曾聽先帝談論朝臣,講若事不辨黑白,可問韋仲之,此人乃是天下第一誠人,不知哪一位是韋令君當麵?”

韋仲之於是出列,先是道了一聲“先帝謬讚,臣愧不敢當”,又恭問太妃安。

張太妃飲泣道:“妾身敢問令君,依從我國朝法令,有一妻殺害夫家子嗣數人,致使丈夫痛病而終,致使子嗣斷絕,該當何罪?!”

皇太後呼吸一頓。

韋仲之不假思索道:“出妻在先,腰斬在後。”

張太妃又道:“若有人戕害皇嗣數人,致使先帝含恨而死,九泉不安,又該當何罪?!”

馮明達顫聲叫了聲:“仲之。”

韋仲之恍若未聞:“此等聞所未聞之惡行,當淩遲處死,夷九族。”

張太妃遂轉身對皇太後怒目而視:“既如此,何不立殺此婦人?!”

韋仲之正色道:“豈能僅憑太妃一人之言,而判定太後有罪?”

張太妃不怒反笑:“既然如此,何不開棺尋證?”

韋仲之又去看皇太後:“太後孃娘……”

皇太後的身體不易察覺的顫抖著,幾乎要按捺不住倒下的衝動,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撐著,堅決道:“本宮已經說了,本宮從來都冇有戕害過皇嗣,崇慶公主的死更與本宮無關,侍奉過公主的近侍更是死於先帝之手,爾等若有疑慮,即刻便可傳先帝生前的心腹前來詢問。”

“至於開棺之事——皇子公主們葬入皇陵,雖非與先帝同穴,然而終究處於皇陵之中,斷龍石已經放下,本朝向來講求卑不動尊,來日本宮薨逝,也要再建陵墓,而非開先帝皇陵。”

皇太後有些疲倦的合上眼:“若大肆動土,開鑿皇陵,輕則驚擾先帝與亡者,重則動搖國朝風水,亂我天下。本宮自己的清名事小,驚動了先祖,壞了天下安泰事大。此事絕不可為。”

說罷,她長歎口氣,飲泣不止,不勝哀涼:“本宮也知如此為之,怕難以取信於人,既如此,自即日起,本宮落髮出家,為國朝和先帝祈福,至死不複出興慶宮,後宮之事也好,馮家之事也罷,再不必叫方外之人知曉。”

張太妃厲聲道:“你犯下這等滔天大罪,隻是出家而已,便妄想抵消?”

代王等宗室中人一言不發,目光在皇太後與張太妃臉上逡巡不定。

嬴政默然半晌,忽的轉頭去看馮明達。

馮明達毛骨悚然,一種熟悉的陰影瞬間降臨頭上。

緊接著,他就聽天子溫和又無奈的叫了一聲:“舅舅。”

馮明達:救,救命啊!!!

嬴政和煦問道:“舅舅,您覺得此事該當如何處置呢?”

馮明達汗出如漿,一掀衣襬跪在地上,連聲道:“陛下之所以以舅父稱臣,皆因太後孃娘乃是陛下之母,今日太後落髮出家,與俗世再無瓜葛,也便斷了與臣的姐弟之情,臣如何能擔得起這一聲舅舅?陛下勿複作此稱謂!”

又頓首道:“太後既已經與馮家斷絕關係,臣請除承恩公府爵位,萬望陛下恩準!”

嬴政歎息著說:“如何到了這等地步呢……”

馮明達牙關緊咬,額頭猛烈撞擊到地麵金磚之上,一次又一次,直到頭破血流:“臣慚愧,臣惶恐!還望陛下許之!”

其餘人皆是默默。

唯有張太妃冷笑一聲,幽幽道:“太後孃娘,您出了家,世間再無親故,馮老夫人的死,跟您還有關係嗎?”

皇太後眼眶一燙,熱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然而心頭痛楚,又豈是言辭所能形容的:“方外之人,哪裏還有父母兄弟?”

張太妃咯咯笑了兩聲,輕快之中,難掩暢然:“馮仆射,令堂的案子,您覺得該怎麽判呢?”

馮明達的額頭尤且貼在地上,溢位的眼淚與暖熱的血融合一處,他一字字道:“臣母得享高壽,無疾而終,與人何尤?”

張太妃笑聲猛然變大,看也不看殿中其餘人,站起身來,一邊笑,一邊走了出去。

好一會兒,那歡暢之中又彷彿隱含悲涼的奇異笑聲,方纔消失在眾人耳邊。

……

天子登基之後,第一場盛大宮宴,便如此草草結束。

代王、成王為首,打發了宗室中人,宰相們勸撫勳貴、群臣,鄭王太妃與吳王太妃同命婦們寒暄了幾句,眾人匆匆吃了席,好些人甚至連壽星本人的麵兒都冇見到,就稀裏糊塗的出宮了。

安福宮賓客皆已經散去,皇太後卻未曾返回興慶宮,著人去取了剪子剃刀,就於此地落髮出家。

嬴政也仍舊留在這兒,仍舊坐在此前安坐的那把座椅之上。

彼時殿中寂靜無聲,宮人和內侍們像是活著的木偶,行走往來,不發出一絲聲響。

皇太後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幾歲,鬢邊的髮絲隨之染了銀霜。

她頹然的坐在上首,然而卻不複早先的意氣風發,連身上翟衣,也好像瞬間失了光彩,變得灰暗起來。

皇太後抬起眼,看著麵前雄姿英發的年輕天子,輕輕喚了聲:“陛下。”

頭腦緩慢而沉穩的運轉著,將過去她忽視的那些事情,如絲線一般,慢慢聯結到了一起:“西閣清查宮中舊賬,兩宮修好……”

嬴政端起麵前那碗涼掉的蓮子羹,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口:“是的,母後。”

嚥下去之後,他才挑起眼簾,正視著此刻老態畢現的皇太後:“你的猜想都是對的。”

朕令後妃查檢宮中近二十年的賬目和人事往來,就是為了把你逼到牆角,讓你主動出擊。

你假做慈愛之態,頻頻示好太極宮,朕又何嚐不可順水推舟,令後妃接觸先帝太妃,聊表孝道?

果然,你從來都不覺得,先帝留下的那些手下敗將會在某一天跳出來,給你致命一擊。

張太妃失去的是一個皇子,是張氏家族騰雲而起的希望,是她後半生的頂尖榮華,她豈能甘心?

你做了幾十年的皇後,將興慶宮整治的如同鐵桶一般,風吹不進、水潑不進,朕奈何不得,但世間那些堅固的城池,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啊。

張太妃乃是先帝生前最為寵愛的宮嬪,又一度承載過孕育皇子的希望,勢頭最為強勁的時候,甚至比擬中宮,待到先帝薨逝,她與其餘太妃一起退居興慶宮偏殿,朕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做到!

“你,”皇太後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知道本宮今天要……”

“朕知道,朕當然知道。”

嬴政道:“朕知道你今日要對朕下毒,因為今日乃是太後壽辰,賓客如雲,再如何謹慎,也難免會有漏洞,於你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時機。朕甚至憂心你鑽不到空子,此前主動在馮仆射麵前提議要大辦你的壽宴。”

皇太後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駭然的盯著他看了許久,方纔道:“你是如何知道張氏之子的死,與我有關的?”

“噢,這件事朕確實不知道。”

嬴政坦然的承認了:“當年你做得很乾淨,朕想,連先帝都冇有抓到紕漏吧。朕之前著人透風給張太妃,是糊弄她的。”

皇太後目露譏誚,惱火道:“既然如此,你怎麽敢——”

嬴政無所謂道:“朕不需要知道張太妃的兒子究竟是怎麽死的。朕隻需要確定一件事就可以了。”

皇太後瞳孔驟然一縮。

而嬴政緊盯著她,慢慢笑了起來:“你不敢開皇陵,更不敢驗屍!”

皇太後眼睫幾不可見的顫抖一下,卻是閉口不語了。

“母後,事到如今,你何必繼續裝聾作啞?”

嬴政嗤笑道:“你我都很清楚,開棺之後,根本驗不成屍,因為所有人都會發現——崇慶公主的棺槨,是空的!”

“原來你知道,你竟都知道?!”

皇太後駭然大驚,看著麵前神色如常的天子,隻覺脊背生寒,毛骨悚然:“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附和張氏,堅持開棺……”

“當然是因為,母後說的也有道理。”

嬴政淡淡道:“朕畢竟是宗室過繼給先帝的嗣子,世間哪有以人子之身掘皇考墳塋的道理?再則,即便真的發現崇慶公主的棺槨是空的,又能如何?從查案到剖析,再到將馮家這個幕後黑手抓住,前前後後又消磨多久時日?”

他注視著皇太後,眉毛微微一挑:“馮氏乃本朝一流門庭,鍾鳴鼎食,世代簪纓,更不知與多少高門沾親帶故,若真是一絲希望都不留給你們,馮家子弟儘數發作,雖不足以傾覆皇朝,但終究叫人心煩。”

皇太後怔怔失神半晌,終於意會到他的目的,猝然淚下:“難怪,難怪張氏最恨是我,卻不殺我。”

“我之於馮家,是出嫁女,死又何礙?但母親她……是馮家輩分最長之人,她一旦過身,馮家子弟悉數都要丁憂守孝,去職還京。”

她轉頭看著嬴政,聲音中不無諷刺:“殺了我,哪有叫我坐視生母橫死、母家族滅來得痛快?好啊,好個一網打儘的毒計!”

嬴政笑了一笑,對此不作評論。

他隻是慢慢將手中那碗蓮子羹吃完,繼而輕輕讚了一聲:“母後的心意,果然都是好的,夏日裏用一碗蓮子羹,當真安心靜氣。”

頂點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