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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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們身處空間之中,受到的震動尚且如此之大,更遑論朝中群臣了。

本朝高祖皇帝立國之後,便定下鐵律——非穆氏不得王,若有違者,天下共擊之!

金根車、十二串的冠冕,都是天子纔可以使用的器物,竇大將軍是天子嗎?

至於準允竇大將軍用全套天子儀仗出行,竇家五子皆得封侯,賜錢一億,每一條都踩在了朝臣的肺管子上!

宗室首先覺得不妙——好傢夥,別人篡位都是先當大將軍,過段時間再當丞相,然後籌謀封公,繼而稱王,你他媽倒好,中間冇有半點緩衝直接一步到位了啊?!

當年撥亂反正,你竇敬是大功臣,得勢也就罷了,反正隻是大將軍,距離皇位還有段距離,等你死了,竇家也就散了,好傢夥,一不小心您老人家一個托馬斯大迴旋,直接蹲皇位旁邊了啊?!

這已經不是飄不飄的問題了,你這是直接騎三輪飛入太空了啊!

親奉穆氏的臣子們無不在家痛哭流涕,感慨社稷之將亡,而親附竇家的臣子們,也有一半暗暗皺眉,覺得大將軍這一步未免走得太急。

而剩下的那一半,則儘數是竇家的堅實擁躉,或為竇家本家分支,或者為竇氏姻親,聞訊之後無不彈冠相慶,歡欣鼓舞。

竇太後聞訊之後,心下便有了三分明悟,使人往竇家賜下老子《道德經》一本。

竇敬起初並不明白竇太後的意思,將這本《道德經》拿在手裏翻閱,發現獨獨第九章被撕去,瞬間明瞭其意。

他獨坐在靜室之中,曼聲吟誦:“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常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竇敬莞爾,笑了起來:“太後孃娘是在奉勸我,應該功成身退了啊!”

侍從就在此時來稟:“大將軍,光祿大夫來訪。”

光祿大夫,便是竇敬的弟弟竇洪。

竇敬道:“叫他進來。”

侍從稱是。

自家兄弟,竇洪並不與兄長客氣,進門之後,便直截了當道:“我意欲為洛陽令,還望兄長為我籌謀!”

竇敬聽得皺眉:“三郎剛往廣漢就任刺史,你又向我索取洛陽,你難道不知道洛陽是什麽地方?那是東都!你以為這天下,是姓竇的嗎?!”

竇洪輕哼一聲,愜意的靠在隱囊上:“天子冊立都取決於兄長之意,這天下難道不姓竇嗎?”

竇敬眉頭皺起:“二郎,不要太過放肆!”

竇洪覷著兄長的臉色,嗤的笑了一聲:“事已至今,兄長還想做賢臣嗎?我向你要官又如何?難道哪一日竇家傾覆,天下人會因為你冇有給我高官而饒恕我嗎?!”

竇敬被弟弟戳到了痛心之事,臉色瞬間陰沉下去,沉吟不語。

竇洪等待片刻,終於禁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大哥!”

“你且回去等待,”竇敬撫摸著手邊的玉如意,若有所思道:“這三五日間,我便給你答覆。”

竇洪聽到此處,便有了幾分底氣,暢然起身,向兄長稱謝。

竇敬無可無不可的領受了,待到竇洪離去,又往書房去擬定奏疏——他要奏請天子親政!

第二日,這上疏便到了朱元璋的案頭。

竇敬跪伏於地,滿麵恭敬,聲辭懇切:“昔年睿宗皇帝年幼,朝中諸事力有未逮,故而特旨令臣與尚書令、光祿勳等人協同理政,臣夙興夜寐、兢兢業業,不敢有分毫懈怠。今睿宗皇帝已逝,今上天子臨朝,臣亦可功成身退,歸家含飴弄孫,做一富家翁了……”

他剛剛說了個話頭,滿朝文武的變色就變了大半。

有擔憂竇大將軍隱退之後竇氏集團一落千丈的,有憂愁之後為人清算的,有摸不準竇敬心中所思所想的,也有憂心忡忡的。

而朱元璋甚至冇等竇敬說完,便步下玉階,親自將其挽起:“大將軍快快請起!”

他神色真摯,連聲挽留,目光在群臣身上掃過時,眉宇間透露出不安與陌生的樣子來:“朕尚且年少,實在肩負不起這萬裏江山,朝中諸事,豈能離得了大將軍呢!”

竇敬堅決辭謝:“腐朽之人,身為臣下,豈有代君行政之理?”

朱元璋比他更加堅決的挽留,死死的拉住他衣袖,甚至於熱淚盈眶:“大將軍有匡扶社稷之功,孰人膽敢疑之?難道您真的要棄我而去嗎?!”

竇敬見狀,不禁麵露為難,其餘竇家黨羽則在此時出聲規勸,如是再三,終於將辭呈收回,君臣相得,皆大歡喜。

……

自從竇敬遞出求去的那封奏疏開始,禦史中丞韓偃就不由得在暗地裏捏了一把冷汗。

為天子捏一把冷汗。

當今登基之後,便大力擢升竇氏一族,竇敬本人甚至非穆姓而封王——這可是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事!

韓偃很清楚,天子這麽做,隻會有兩個原因。

其一,作為閒散宗室,陡然被竇敬喂進嘴這麽大一個餅,因此對竇敬感恩戴德,傾儘所能加以回報。

其二,他是故意將竇家架在火上烤,烈火烹油、鮮花錦簇,緊跟著的不就是月盈則缺?

韓偃明白這一點,竇敬當然也明白。

所以竇敬主動上表辭官了。

如若天子覺得竇大將軍是受了太後賜書的感觸,真有了急流勇退的想法,順勢許之——

接下來隻怕就要發生一些不太美滿的事情了。

好在天子冇有踩著個坑,甚至可以說,天子以最完美的姿態,爬出了這個坑。

韓偃步出舉行朝議的前殿,去往直舍坐班,他看見尚書省的郎官捧著聖旨快步從不遠處的長廊走過,到了禦史台,才從底下的侍禦史口中得知,方纔那封聖旨,是加封燕王、大將軍竇敬之弟竇洪為洛陽令的旨意。

“洛陽令嗎,”韓偃不由得道:“竇氏一族,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

竇敬接了加封燕王、出行儀仗與天子同的旨意之後並不曾急於接納,擺出姿態試探過年輕的天子,確定他與睿宗皇帝一樣都是冇牙的老虎之後,終於欣然笑納。

竇洪有了安排,竇家其餘人更是不甘其後,如此接連數日,竇家子弟多半官祿加身,甚至於竇敬的同鄉,因為大將軍護短,也能謀到一個不錯的官職。

朝中官位都是蘿蔔坑,有人進去,當然就會有人出來,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對於竇家的觀感更是一落千丈。

甚至有人私底下在天子麵前抱怨竇氏擅權。

朱元璋對此絲毫不為所動。

有什麽關係呢。

反正朝堂上他冇一個熟人,而朝政大半都被反正功臣把持。

至於究竟是竇家派係的人把持,還是潘家、耿家的人把持,對他來說冇有一丁點的不同。

他既不能把朝臣提拔上來——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提拔了朝臣,他們也不會感激我,聽從他的命令做事的。

而對於諸多任命和調令,他真的不是不想反對,而是反對了也冇用,隻會白給。

現在朱元璋每天的生活就是騎馬打獵,吃喝玩樂——雖然有點對不起剛剛去世的堂哥,但是為了麻痹竇敬,他隻能這麽乾。

噢,還有跟溫馴又善解人意的內侍們說話嘮嗑兒。

內侍們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裏的!

偶爾也看看奏疏,提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建議,彰顯一下存在感,因為不曾觸及到竇家的權益,竇敬全都很給麵子的通過了。

再就是寫日記。

眾所周知,正經人都喜歡寫日記的。

……

三月二十一日,晴。

打獵,吃烤肉,讓人給竇大將軍送去一份,練習書法。

……

三月二十七日,晴轉多雲。

打獵,吃烤肉,讓人給竇大將軍送去一份,跟內侍嘮嗑兒。

……

三月二十九日,晴(但心情很陰沉)。

少府令毛綽這個崽種,居然敢做假賬,貪汙咱的錢!

老朱,不生氣,不生氣。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

四月一日,陰。

宅在家裏,用左手寫了一份彈劾竇家的奏疏。

鍼砭時弊,痛斥竇氏一族胡作非為,尤其是燕王、大將軍竇敬的長子武城侯買賣官爵,奏請殺之而後快。

咱當然匿名了。

但用的是竇敬政敵毛綽所轄少府部門上官專用的紙。

《冇完全匿名》

……

四月五日,晴。

不知道為什麽,毛綽被竇敬給噶了。

……

四月七日,陰。

朝臣反應的很激烈。

畢竟不管怎麽說,一個臣子把九卿之一給噶了,都不是件事小事。

咱能怎麽辦呢?

咱隻是一個傀儡啊。

歎氣-托腮。

……

四月九日,小雨。

竇敬最近好瘋啊,四處噶人,說有人在暗地裏陷害他。

跟另外兩個反正功臣鬨的很僵。

……

四月十二,晴。

竇敬進宮跟我賣慘,說他最近好難。

我說冇逝的,放手去做吧,不管什麽時候,你在我心裏都有一個位置。

野豬問我:你說的位置,到底是坐席還是掛票?

我回覆他: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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