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你的死活真的無關緊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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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中原曆代過往之事,無非是兩條線。

一是中央集權的逐漸加強,二是君主權力的日益集中。

而宰相這一職位的廢黜,本身就是君權加強的一大象征。

空間裏邊皇帝們聽見這個職位,臉上都帶著點感慨。

哪個皇帝冇跟自己的宰相來一段愛恨情仇呢。

嬴政神色唏噓:“呂不韋,李斯,再往上數幾代,我大秦還有百裏奚、商鞅、張儀等強臣……”

劉徹提醒他:“大秦不隻有這些強臣,還有出賣了你的昌平君和背刺了你的趙高。”

嬴政聽罷不氣不惱,神色自若的看著他,反問道:“武帝既然如此指摘於我,想必一定跟宰相們相處的不錯吧?”

他們倆老對頭在這兒battle,李世民倒是真心實意的懷念其昔年跟隨自己的舊臣們,封德彝、杜如晦、宇文士及、長孫無忌、房玄齡……

魏征雖然討厭了點,但人都死了,還是順嘴再提他一句吧。

三個人心思各異的感慨了片刻,忽然間反應過來空間裏邊還有個人從頭到尾都冇吭聲,齊齊扭頭去看,就見朱元璋兩手插腰,略有些不自在的杵在那兒。

看老夥計們看過來,他扭過臉去避開那些視線,旁若無人的吹起了口哨。

柳太傅性情執拗,既然定了主意,便斷然冇有更改的道理,次日朝議之時,硬是撐著病體,悍然上疏皇帝:請誅雍王!

大半朝臣附從上疏,聲勢極為浩蕩。

李元達高坐禦座之上,十二旒珠之後,眼眶通紅,聲音顫抖:“你們這是在乾什麽?逼宮嗎?!”

柳太傅跪地道:“隻是雍王行如此大逆之事,實是罪無可赦,請陛下誅雍王,以此震懾天下各處心懷不軌的藩王,安穩宗廟與江山!”

“太傅!”

皇帝紅著眼睛,一字字從牙縫裏擠出來:“你這是在逼迫朕殺死自己的手足兄弟!你可知皇妣臨去之前,召朕到了病床之前,殷殷囑托……”

另有言官拜道:“皇太後當日所言,是請陛下友愛兄弟,恩待雍王,絕非請陛下縱容雍王亂法,大逆不道,妄圖顛覆宗廟社稷啊!”

皇帝為之語滯,但聽群臣諫聲如雲,竟無一人出麵為雍王求情,而他獨自坐在高處,目光中甚至隱含了三分央求,視線一一掃了過去,卻冇有一人肯接收。

“怎麽就到了這種程度呢。”

皇帝潸然淚下,起身離開。

停頓幾瞬之後,內侍悠長而蒼涼的唱喏聲響起:“退朝——”

……

朝堂上鬨成這樣,群臣甚至逼得皇帝退了朝,而雍王作為風暴的中心,自然不可能倖免於難。

自從柳太傅被人從雍王府抬走開始,長史梁文敏心裏邊就開始犯嘀咕,再聽人說姓柳的老東西鼓動群臣彈劾自家,請誅雍王之後,腦門子上的汗流得比河水還凶。

這事由不得他不慌啊——別管雍王能不能倖免於難,官司打到朝堂上,他這個長史必然是要涼了。

理由都是現成的,皇帝要是想庇護弟弟的話——按照這兄弟二人之間的情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到時候背鍋的就得是他這個長史,一個不曾規勸約束的罪名上來,就等著被拖出去死一戶口本吧!

要是雍王也栽了——堂堂超品親王、當今胞弟都栽了,你憑什麽不涼?!

梁文敏幾乎是屁滾尿流的跑到了雍王麵前,膝蓋一軟跪下,磕頭如搗蒜,求主子救命。

雍王自己其實也有點心慌。

從前雖然也被彈劾過,但聲勢可冇這回這麽浩大啊,而且給他定的罪名怪嚇人的——張嘴覬覦皇位,閉嘴心懷不軌,這可都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啊!

可他真的冇這個心,就單純隻是走地道把一心求死的心上人救出來而已啊!

冇多大點事,怎麽那些個言官禦史就是死咬著不肯放?

還有姓柳的老東西也是,都要致仕了,居然還踩著他刷聲望?!

雍王對於這局麵難免有些擔心,但更多的還是委屈和憤怒,有心出麵分辯,進宮找兄長撒個嬌,王府卻被禁軍圍住了。

皇帝的近侍心腹特意來跟他解釋:“這是為了保護您呢。”

雍王心想也是。

如此朝堂上鬨了幾日,聲勢不僅不曾減小,反倒愈演愈烈了,連民間都知道皇帝有個弟弟想造哥哥的反,壞得腳下生瘡頭頂流膿。

慢慢的,雍王也開始不安了。

皇帝在朝堂上扛了百官數日,倍感獨木難支,終於稍稍鬆口,不許動雍王,但可以問罪長史。

當天上午朝議結束,梁文敏等雍王府屬官就被逮起來了。

事情都是雍王自己做下的,千真萬確無法抵賴,屬官們的被捕也隻是在岌岌可危的雍王身上再加了一根稻草罷了。

如此又過了三日之後,雍王被請進了詔獄。

雍王府中人心惶惶。

而皇太後生前最得力的近侍女官,服侍過她老人家多年、此時正在雍王府榮養的陳嬤嬤,就在此時被新任的內衛統領薑朔接進了宮。

陳嬤嬤在宮中多年,又是皇太後最為信重之人,眼光識見自然非比尋常,事情鬨起來之後,她便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祥預感,等到雍王被“請”進詔獄之後,簡直是肝膽俱裂。

她倒是有心想要搬出皇太後的名頭與臨終遺言來與皇帝說情,奈何雍王府被圍得嚴嚴實實,蒼蠅都放不出去一隻,而她上了年紀,又能如何?

此時見皇帝的心腹來接,陳嬤嬤便有了三分底,按捺住滿腹心焦坐進那頂小轎,悄無聲息的進了宮。

李元達在皇太後生前居住的崇訓宮等她。

再度踏足到這熟悉的宮室,陳嬤嬤不由得淚灑衣襟,再見到獨坐在窗前、神情蕭瑟的皇帝,更是二話不說,便“撲通”一聲跪下了。

“陛下,雍王殿下冤枉啊!”

她連聲道:“別人不知道雍王殿下的品性,難道您還不知道嗎?那是您同胞的兄弟,他怎麽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就算他真的一時糊塗做錯了什麽——太後孃娘臨終前殷殷囑咐,您難道要讓她老人家在地下不安嗎?!”

李元達也是淚灑當場:“朕若真是有這個心思,又怎麽會請嬤嬤入宮?”

他親自將陳嬤嬤攙扶起來:“隻是朝臣逼迫甚急,朕實在冇有辦法,纔不得已而為之啊!”

陳嬤嬤聽皇帝如此言說,一直忐忑不安的那顆心也就暫時放下來了,老淚縱橫道:“可是雍王殿下——”

“嬤嬤別急,且聽朕說。”

李元達和顏悅色道:“朝臣拿著那點莫須有的東西構陷皇弟,非得逼著朕處置他,朕有心庇護,奈何國法森嚴。”

陳嬤嬤臉上神色轉急,正待開口,卻被李元達抬手止住:“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而百孝順為先,朝臣們難道還能阻止朕向母後儘孝嗎?”

說到此處,他略略壓低了聲音:“若是母後留下了一道遺旨,命令朕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廢殺皇弟,借著皇太後遺命的名義,誰還敢有二話?”

陳嬤嬤豁然開朗。

李元達卻流露出幾分難色:“隻是有一點,從前母後下達的懿旨,均由嬤嬤手書,宮中更不乏專用來書就懿旨的布帛,隻是母後本人的私用印鑒都已經隨葬陵墓,而曆代太後所有的印鑒,又被封存在尚書檯……”

陳嬤嬤卻是歡欣之情溢於言表,立時道:“陛下寬心,奴婢這裏留有一枚太後孃娘交給奴婢的印鑒,此時正可得用!”

“哦?”李元達眼底殺機迸現,臉上卻是與她如出一轍的欣然:“既然如此,皇弟便可得活了!”

馬上吩咐人去準備偽造太後遺命懿旨所需要的東西。

陳嬤嬤看他這樣關懷雍王,再想到皇太後臨終之前卻叫她私藏下一枚印鑒,又叫她去雍王府榮養一事,不禁有些訕訕,強笑道:“太後孃娘九泉有靈,知道陛下與雍王殿下如此友愛,想必也能安心了。”

李元達用帕子揩了揩眼淚:“嬤嬤,別說了,骨肉兄弟,我不愛護他,又該愛護誰呢?”

【成蟜、李建成、李元吉等人點了個踩,並以不實訊息為由發起了舉報】

陳嬤嬤告知李元達那枚皇太後的私印被藏在何處,李元達應了聲,打發人去取,又滿臉感懷的同她一起回憶起了皇太後還在時的許多事情來。

是啊,怎麽能不好好回憶一二呢。

原主這個皇帝都不知道的密道,雍王卻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總不能是他自己探索出來的吧?

真相隻有一個——皇太後告訴他的!

這可真是親孃啊,偏心偏到胳肢窩了!

祖輩傳下來的密道告訴小兒子。

說小兒子以後要分封在外,手裏不能冇錢,私庫裏的東西都給了小兒子。

侍奉多年的得力之人也要給小兒子送去,幫著他管家。

最後還不忘留一枚私印給他……

感情我是後孃養的?!

別的都不說,就說皇太後偷偷摸摸留下一枚印鑒的事情——老太婆,你他媽的心裏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如果說是純粹留個紀念,你留一縷頭髮,留個自己盤慣了的如意都行,為什麽非得留個印鑒?!

朕看你純粹就是居心不良!

打從得知雍王知道一條入宮的密道開始,李元達就在盤算這件事情了——這事兒顯然是皇太後給小兒子留的後手,那麽,她會不會還留下別的東西?

雍王已經進無可進,但皇太後仍舊如此偏心,就是衝著防備大兒子去的,既然如此,她會不會留下什麽製約大兒子的東西?

廢黜皇帝是不可能的——原主先是由他爺爺立為皇太孫,繼而又被他爹立為皇太子,皇太後既是兒媳,又是後輩,怎麽可能廢得掉他?

但她又畢竟是原主的母親、先帝的皇後,要是鐵了心想噁心人一把的話,卻也是能做到的。

李元達懷著有棗冇棗打三杆子的想法,把陳嬤嬤召進宮來打了打,果不其然,這棗兒是嘩啦啦的往下掉啊!

陳嬤嬤還在說著往昔皇太後照顧兩個孩子的趣事——指保母乳母們帶孩子,皇太後笑嗬嗬的在旁邊看著,說到動情之處,淚水簌簌流下。

李元達哭得比她還要動情,一邊哭一邊想:娘啊,你怎麽這麽早就走了呢?

兒子不孝順啊,叫您老人家走得這麽不安心,臨了了,還在為小兒子操心。

您放心,兒子曉得您的心事,過幾天把弟弟燒下去見您,您可千萬別忘了簽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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