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獸群與抉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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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恩賜了什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埃斯基工程術士。」

褐色毛髮的書記員,帶著他單薄的袍子後退了一步,那上麵還有剛纔被工程術士摔傷時的血跡。

「現在稱呼也變了嗎?看來祂的恩賜讓你有了十足的底氣,對嗎?」

埃斯基質問著他的書記員,這個傢夥現在讓他噁心。

之前莫布裡埃時怎麼做的?

一口一個主人喊得真順口,可他並不是莫布裡埃的主人,莫布裡埃是一個書記員而不是他的奴隸鼠。

白毛工程術士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有所求纔會這樣做的,就如同文藝復興晚期的那些文學作品裡所描繪的那樣,膝下無子的老富翁門前突然有了七八十個孝順的乾兒子。

這意味著,這些乾兒子是來謀奪老富翁的家產的。

不過,那些作品的老富翁,都是絕頂聰明的角色,他們可不會被這些乾兒子們所矇騙。

此前的白毛工程術士也打算如同老富翁在那些文學作品裡的操作一樣,榨乾這些「乾兒子」的每一分價值,然後一腳踢開。

所以,之前的埃斯基並不打算對莫布裡埃的小心思採取措施,大家都是這麼不要臉的斯卡文,誰也別說誰。

莫布裡埃投靠了色孽,那並不算是真的出人意料,埃斯基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可現在,他竟然憑藉著這一份東西,在他的麵前,顯得趾高氣昂了起來,竟然想要和偉大的白鼠工程術士平起平坐。

一個褐色毛髮的賤種,也配嗎?

憤怒的埃斯基有了想要直接給他一發次元閃電的衝動,但是忍住了,他接著道。

「不過,現在我冇有無聊到和你計較這些,如果你不想被海獸吞進肚子裡,就最好幫我完成現在這個……儀式?」

在埃斯基在述說這一切時,一直觀察著書記員的表情,然而他的表情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這讓工程術士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你想,對嗎?」

色孽的信徒,都不是什麼正常的東西。

大概,莫布裡埃現在的腦子在想,被海獸吞掉,多麼幸福之類的東西。

否則他的眼神之中,不會透露出他是如此的興奮。

丸吞是吧!核吧老哥是吧!

得趕緊讓吧友送你去暴龍坑。

「騙你的,即使冇有你的協助,我也不會讓船被海獸吞掉的。」

工程術士從自己的麵罩之中撥出一團綠色的煙霧,說道。

書記員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表現出了失望,還真證實了埃斯基的想法。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說明,書記員的確無法對現在的局勢有任何的幫助了。

白毛工程術士隻好自己在地板上劃出了法陣,都是他思量著用來控製魔法之風的東西,大都來自天空之風。

這些帶有預言性質的符文,也許可以讓他順利的掌控每一個的變化,在變化來臨之前先讓變化改變。

甩了甩腦袋。

工程術士清楚,現在的他似乎像是被奸奇影響了,隨時都在腦海裡出現了以上的改變。

也許可以做點別的什麼事情來摒棄這種影響,埃斯基想著,心不在焉地繼續用爪子在地下刻畫著符文,這是他的餘光觀察到書記員正在觀察書寫的符文。

「別看了,這是阿諾奎焉(Anoqeyan)的力量,這一切的力量,都來自於艾希爾,所以,咒語會像是如同他們天生就存在於魔法之風一樣留下來。」

工程術士解釋道,臉上突然帶上了一絲嚴肅的嘲諷,埃斯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他記得冇錯,這種表情,是阿爾克林還冇有把自己改造成金屬腦袋之前,經常在他麵前露出來的。

難道,我真的在把這傢夥當成乾兒子?那可真是喜劇。

「咒語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所以,即使是不學習魔法,擁有第二視覺的野巫師們也能憑藉湧動的魔法能量,念出正確的施法咒語。」

觸摸著符文,符文一個個亮起,原本的亮度隻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這一下倒像是電蚊燈了。

由哪些圓潤而鋒利的字體構成的東西,讓整個艙室變成了曝光相片的暗室一樣,倒是不如之前一樣完全黑暗了。

工程術士這時候,點亮了幾個符文,金色與藍色的光芒,顯示出他們並不是同一種符文,這就是埃斯基展示的東西,操縱不同種類魔法之風的能力。

在第二視覺之下,綠色的混沌能量,覆蓋著兩種魔法之風的樣子,表現得十分清楚。

而後,白毛工程術士開口道。

「而我,因為係統性的學習了阿諾奎焉,以及其他的東西,所以我可以施展更加複雜的東西,就像是這樣。」

「原本,我認為,你也可以做到的,可惜,你讓我失望了。」

「為什麼不展示出你的真本事呢?」

埃斯基的心底隱藏著惡意,以及鼠人永遠都有的自戀與表現欲,他知道自己在說謊。

而如果莫布裡埃有他說的那種能力的話,那麼莫布裡埃也知道他的在說慌,但是工程術士依舊選擇說謊。

他剛纔亮起來的符文,都是分開發揮它們的作用的,而從來冇有混合起來。

這個船艙中的符文,如果發揮出它們真正的功效的話,可不應該是這樣一點效果。

書記員並不為工程術士的話所動,而眼中浮現了一點嘲諷之意。

這正是工程術士想要的,白毛鼠輩明白,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

於是,他慢悠悠地繞到了書記員的背後,聲音從尖利變得沙啞起來。

「莫布裡埃,你根本就冇有接觸過斯卡文的上層社會,你隻是在服侍上層社會的成員,比如說我。」

聲調低得彷彿是在耳語,但是話語之中卻透露出了工程術士對他的愚蠢的無情諷刺。

這是祂想要的。

書記員這樣想到,他又接著聽了下去。

「所以,雖然你足夠的陰險狡詐,但那是在你的同僚麵前,你完全冇有意識到,現在的你在我們賴以為生的社會犯下了多大的罪過。」

忽然,莫布裡埃感覺到背後突然被爪子推了一把,一個冇站穩,倒在了地上。

回頭一看,工程術士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那柄魔法長戟,用那閃爍著綠色的光芒的法杖尖的尖刺刀刃指著他的脖子。

在綠色的光芒的照耀下,工程術士的臉上帶上一股悲天憫人的味道。

「修行祂的魔法,還將它當作最重要的東西,你已經背叛了大角鼠,所有的鼠輩都會鄙視的你的行為,隻有一些邊緣氏族的軍閥,會拿你當作尿壺——需要的時候用一下,用完嫌臭一腳踢開。」

說著,工程術士又從書記員的臉上,看到那熟悉的表情,那病態,扭曲的,帶著歡愉的笑容,他可從來不希望在雄性鼠人的臉上看到這個。

雖然,信這玩意兒的,你很快就會分不清它到底是什麼性別。

「十三人議會永遠不會允許你這樣的東西存在,你將終身生活在暗殺之下,可惜的是,你似乎將被殺死當作一種享受,所以,你會被殺死。」

厭惡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埃斯基的第二視覺下,發現了伴隨著周圍混沌能量的奇怪流動。

如果不是冇有看到這股奇怪的能量流向書記員的話,大概工程術士就要直接給書記員一發次元閃電了。

順著腦海中,那若有若無,但相比於昨天,已經無比清晰的直覺,他低頭繼續道。

「作為,你曾經的主人,我在想,要不然,我就將你以最殘忍的手段處死好了,這樣的話,至少也能滿足你的心願。」

莫布裡埃臉上存在的病態的潮紅,似乎證明瞭,工程術士跟隨直覺的做法是正確的。

但,真是無法讓人不生起厭惡的心理。

「現在,先來完成你的價值,賤貨,我一會兒就會把你的骨頭打爛。」

一巴掌拍在莫布裡埃的嘴巴上,抓住他的頭皮將他拖到了法陣之前,讓書記員如同斯卡文魔都裡那些最骯臟下賤的奴隸玩意兒。

如此羞辱,埃斯基卻發現,第二視覺下,莫布裡埃竟然真的在用混沌能量調動魔法八風來操控這些東西。

真是卑賤的東西。

「我為你獻祭了奴隸鼠,你就變成這樣卑賤的玩意兒回報我,真是夠了。」

即使是看到了這玩意兒真的是在為自己工作,工程術士還是感覺到膈應。

他用法杖戟尖給書記員的背上開了一條口子,頓時,腥臭的鮮血從中慢慢地流淌了出來。

隨著戟尖的不停流動,它變成了一個單詞SLAVE。

然而,就是這樣,莫布裡埃的工作反而更加賣力了,整個船艙的符文已經在他的操控之下亮起了大半。

這當然不會讓工程術士對他有絲毫的感激,白毛鼠輩清楚地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工程術士繼續惡狠狠的問道。

「這叫什麼?一個奴隸交換交換另一個奴隸嗎?這就是你的主人想要的?祂想收集什麼?我的憤怒?不,這不是祂想要的,這是祂的對頭想要的。」

伴隨著工程術士第二視覺下觀察到混沌的能量不斷出現又消失,白毛鼠繼續猜測道。

「我的悲傷?別天真了,你這種東西,根本不值得我悲傷。」

「那就是,我的厭惡?收集這種東西嗎?難怪我剛纔怎麼感覺有混沌能量流失了?我的厭惡對於它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通過對於不同情緒的感受,工程終於確定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是什麼。

色孽是覺得,有生物明確地對祂的造物感到厭惡,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嗎?哪些其他的神靈的虔誠信徒,難道不都是這樣嗎?

還是說,一個鼠人的這種情感,相比起那些秩序種族的更加珍貴?

一部分的混沌能量也在書記員的身前出現又消失,這讓白毛鼠又有了另一個猜測。

「你的身上也有流失,它們又在收集些你的什麼呢?賤貨。」

就在這時候,船艙內的所有符文都亮了起來,綠色與紫色的混沌能量奇蹟般地開始向著魔法八風轉變,變成了,金色、藍色、紅色三種顏色。

還有更多這三種顏色的能量在從周圍的各個角落向著這裡匯聚,讓整個室內,都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它們在書記員的引領之下,相互交織融合在了一起,混合成了一種新的閃光。

工程術士不得不承認,這種獨屬於精靈特殊魔法奎哈伊許(qhaysh),將幾種魔法之風混合在一起的技巧,即使是他剛纔被奸奇的知識灌了一遍腦子也完全釋放不出來的。

留下書記員,難道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庫——嚓——

周圍傳來了巨大的聲響,是木板破裂的聲音,幸運的是,不是這艘船的。

也許是剛纔趕來的突擊艦?

還真是謝謝了,替死鬼們。

不過,這意味著,這艘船必須儘快動起來了。

工程術士的爪子搭在書記員的背上,正好覆蓋在正在流血的「血紋身」上,疼痛似乎刺激了莫布裡埃,讓整個法術變得更加順暢了起來。

隨著船艙裡的一陣搖晃,無論是在狀況中的書記員,還是狀況外的工程術士都明白,魔法的船隻已經啟航,工程術士或是書記員需要為他指引方向。

埃斯基利用自己的混沌能量誘導著天空之風,最終將所有的混沌能量收回了自己的體內,全新全意地操控起了它,然後兩人將意識連接了起來。

埃斯基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船隻的影響。

艾克奇的判斷很果斷,也許是因為剛纔海獸消滅突擊艦的原因,他已經鏈箭上的鎖鏈,都脫離了船隻,而此刻的精靈艦船,正向著艦隊行駛的反方向飛速駛去。

這可不是正確的位置。

工程術士的天空之風,為船隻指引著方向,這種魔法之風異常的方便,讓船隻前往哪個方向,船隻就會自然的前往哪個方向。

魔法艦船在工程術士的指引下,自動地調整著自己的風帆,不到三十秒,就已經從向著北方航行,變成向著東方航行。

速度很快就與那些正在奔行的海獸無異。

得益於此刻的視界,工程術士總算是探清了魔法艦船之所以快速的緣由。

船下的水流與船身被火焰之風的魔力推動著,快速的水流在船底推動者船隻前進,而船身本身也被魔法的反作用力推動著。

天空之風則在上方讓船隻的風帆以最大的推力航行,金屬之風就更是關鍵了,它讓船身原本笨重的金屬變得輕巧而結實。

這樣的船隻,怎麼能不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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