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海上亡命(一)

-

戟尖抽離,書記員頓時血流如注。

紫色的肉芽在的他傷口上一點點地蠕動著,由將那些傷口癒合得如同嬌嫩的幼崽皮膚。

空氣中飄來了一股莫名的味道,仔細一問,不是來找別人,正是來自書記員的身上。

埃斯基厭惡地在船舷上擦了擦自己的手,莫布裡埃明明是雄鼠,卻散發了出了雌鼠的氣味,體態也開始向著雌性化靠攏。

正當工程術士噁心之際,紫黑色帶著尖刺裝飾的精靈船隻從綠色的煙幕的兩旁出現了。

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繞出來的船就達到了八條之多。

它們尚且還在煙幕更遠處的位置,不過,也許是因為發現了這艘正在遠離的船隻,這些遙遠的精靈艦船分出了一半,向著埃斯基的方向駛來。

這些船中,兩條與埃斯基腳下的船差不多大,一條更大,整個船都圓潤了一些,還有一條隻有兩根桅杆,船身也低矮了不少。

其餘的似乎是被編成了兩支小艦隊,殺回去與鼠人進行接弦戰了。

觀察器能觀測到東西,在這個距離上實在是有限,尤其是在雙方的航速仍然有差距的情況下,即使是在觀察器之中,也隻能看到戰艦的大概輪廓。

蹬蹬蹬,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埃斯基換手扶著樓梯上的欄杆,看著下方狼狽跑上來的工程術士。

「誰,誰把船開走了!」

米爾紮怒罵著,動力裝甲的鐵靴幾乎把甲板踏破了。

「我開的。」

轉頭一看,埃斯基正在尾部甲板的欄杆上趴著,米爾紮頓時火冒三丈,怒道。

「我的物資和奴隸還在後麵呢!埃斯基,你個狗雜種!」

白毛工程術士反倒是不緊不慢,慢慢踱步到了船尾,引得褐毛工程術士追著上了船。

一陣海浪打在了船上,鹹腥的海水打在了二鼠的臉上,工程術士埃斯基靠著船尾轉過身來,對他的同僚緩慢而清楚地說到。

「米爾紮,先保住性命再說吧,我全部的氏族鼠和奴隸都在後麵的船上。你至少在斯卡文魔都還有東西。」

穿著動力裝甲的工程術士走到船尾,同樣將自己的觀察器倍率調到最大。

那些密集的帆影讓他一陣沉默。

確定了那些船尚且還有十幾公裡的距離後,他靠近了埃斯基,低聲道。

「那些尖耳朵玩意兒肯定是追著這條破船來的,你不接這活,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話,卻讓白毛鼠跳了腳,埃斯基一爪子拍在桅杆上,道。

「放屁,不接這活,我們就在明輪船上,更跑不掉。壞血病氏族肯定還會找其他倒黴蛋接活,那些異端在斯卡文魔都的角落裡一抓一大把。」

聯想到米爾紮現在也在船上的事實,埃斯基繼續怒道。

「你這玩意兒不也在這船上嘛,是不是也想接這活,隻不過嫌別人價格給低了!」

米爾紮一拳打了過去,動力裝甲的拳頭卻被次元立場擋了下來,僵持了幾秒,雙方都後退了一步,冇有繼續下去。

鋼鐵的爪子指著遠方的精靈艦隊,米爾紮怒道。

「行了,不要東拉西扯了,後麵那些尖耳朵玩意兒,怎麼辦。」

他可是高貴的工程術士,即使是已經被調往前線,要跟納加什作戰的工程術士,怎麼能被尖耳朵玩意兒毫無價值地殲滅在這裡。

這怪他貪婪?放屁,根本就是因為壞血病氏族這群人隱瞞情報,讓他們遭遇了險境。

「尖耳朵玩意兒那些特殊箭矢射程最遠的隻有兩千多米,我們不要被拉近到這個距離就行。」

說著,埃斯基用法杖指著船後已經完全黑暗的海麵,法杖上綠色的電光,成為了這裡的唯一光源,一到發光的青煙飄過,在距離船尾兩千五百米左右的位置亮起了一道帶狀的條紋。

「就是這個距離。」

米爾紮看著條紋,又看著遠處的精靈船,暫時放下了心,白毛鼠也稍微順眼了一點,隻是稍微。

想到埃斯基是和他一條繩上的螞蚱,這種時候又隻有一條船,冇辦法貫徹跑得比同伴快就是勝利的斯卡文原則,米爾紮開口道。

「你覺得,這是不是壞血病氏族的陰謀。」

「他們知道議會派遣的援軍會在這個時候出發,所以把這條船派出來,想讓議會的兵幫他們解決尖耳朵玩意兒。」

白毛工程術士瞪大了雙眼,緊盯著米爾紮,過了一會兒,才道。

「不要瞎猜,那可是,背叛十三人議會的重罪。」

埃斯基一字一頓地說道,即使是鼠人語中特有的疊詞,也顯得緩慢。

「一條尖耳朵玩意兒的船,不值得他們這麼做,而且,如果他們能打贏尖耳朵玩意兒,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假的。」

又回過頭去,看向那些還在追趕著的精靈艦隊,繼續道。

「他們的速度冇有我們快,在天亮之前甩掉他們就行了。」

===分割線===

距離太陽落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夜色完全籠罩了海天之間。

「埃斯基,尖耳朵玩意兒艦隊的陣型分散了,是要放棄了吧。」

米爾紮坐在地上,對旁邊躺著的白毛工程術士道。

「不,是我們可能要繼續拚命逃命的意思。」

埃斯基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現在很困,無論是之前釋放魔法,協調射擊,還是操控船隻,都極大地耗費了精神。

這個時候,如果還不睡覺的話,指不定有暴斃的風險。

可這種時候,敢睡嗎?

米爾紮冇理解埃斯基的意思,一尾巴打在了埃斯基的腿上。

工程術士吃痛,翻了個身,解釋道。

「尖耳朵玩意兒的船,動力依賴於收集魔法之風,他們之前的陣型過於密集,導致每條船分到的魔法之風冇有我們的多。」

「所以,之前他們的速度纔會落後於我們,現在應該是要展開便於長途追擊的陣型。」

說著,工程術士摸了摸橡木的船板,說實話,這種睡眠環境,讓他的骨頭有些痛。

他很想把房間裡的被褥抱過來睡,可又有些心疼那稀有的精靈產被褥。

艦長倒是不怎麼客氣,在主桅杆和尾甲板的欄杆之間吊上了一張吊床,黑毛艦長就睡在上麵,等待著隨時可能開始的戰鬥。

其他的氏族鼠們,也已經在弩炮彈藥架之間吊起了吊床睡覺,值守夜班的人員被縮減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

鼠人也是凡人,不可能永遠精力充沛的戰鬥。

白毛工程術士看著幾乎看不到的夜空中綠色的邪月莫斯裡布,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的航向是根據艦隊的航向製定了,會不會出錯?

翻了個身子,看著睡在吊床上的黑毛艦長,道。

「我冇有航海經驗,艦長,我們的航行方向是對的嗎?我們會不會擱淺?」

「不知道,那顆大次元石的軌跡不是固定的,誰也不可能用它導航。」

黑毛艦長簡短地回答完白毛工程術士,用爪子將耳朵堵了起來。

看到他如此的動作,埃斯基坐了起來,道。

「那我們就得以最壞的情況打算了。」

船尾後麵,精靈的艦隊仍然遠遠的吊在後麵,距離冇有縮短,但也冇有增加。

埃斯基越發懷疑,是不是調錯了航向,讓精靈確定他們可以追上這艘船。

就算冇有調整錯航向,提利爾海也是島礁密佈的地方,說不定在前方就有他們不知道的東西,精靈們正驅趕著他們前往葬身之地?

「還是要讓他們失去追擊的能力才能保住我們的安全。」

白毛拍著旁邊的褐毛道。

由於精神上的睏倦,埃斯基的爪子很明顯地無力。

米爾紮也發現了這一點。

如果是在平時,埃斯基說不定已經被他暗殺了,但現在不一樣。

「那你有什麼辦法?」

米爾紮問道,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武器可以打擊到十幾公裡之外的目標,還必須要摧毀對方的。

白毛鼠眼底顯出一股厲色。

「次元石炸彈,用足夠遠距離的炮發射出去。」

次元石炸彈的威力是矮子玩意兒黑火藥炸彈的數百倍,隻不過由於是不穩定的產物,一般的使用方法是讓奴隸鼠帶在身上與敵軍肉搏,然後由工程術士引爆。

「冇有可能的,除非你得到大角鼠的神佑。」

米爾紮立刻道,雙眼緊盯著白毛工程術士那綠色的觀察器鏡片。

「總得試試。」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心照不宣。

大角鼠的神佑,其實不是一個信仰上的概念,也是一個法術上的概念。

所有的學習魔法的鼠人,都知道一個名叫「恩寵」的法術,施展以後,隻要暗算與謀殺別的鼠人,就可以使施法者得到大角鼠的神佑。

不過,先不管這種非常手段,白毛工程術士先考慮起常規手段需要的材料。

埃斯基身上白色法袍被甲板壓出的褶皺都和他的表情同步的凝固了,另一旁的米爾紮倒是因為坐的太久活動了起了帶著鐵甲保護的尾巴。

兩個工程術士坐在甲板上沉默了幾分鐘,又由埃斯基打破了沉默。

「米爾紮,你也來幫忙。」

白毛工程術士指向了動力裝甲後的金屬罐子,它通過十幾根金屬管線與胸甲前方上以及底部的尾巴、腿甲連接了起來,其中三根極為粗壯的,連接到了米爾紮爪子上的部分。

似乎是做成了一個動力拳套。

埃斯基指著它,開口道。

「我需要你的次元石鍋爐或者更好的。」

「你想拆我的裝甲?」

米爾紮的語氣仍然是那般尖利,卻變得稍稍緩慢,卻可以從那份似乎變得緩和的強調中,能看出譏諷的意味。

就如同是在暗示,你怎麼不拆自己的東西。

「隻是借用一下,用完你可以把它接回去。」

白毛工程術士說話的詞句斷斷續續,使用了鼠人語中的數個疊詞,明顯的底氣不足,一邊說著一邊躲閃著米爾紮質問的目光。

這當然是瞎話,任誰都能看出來,就如同斯卡文魔都的工程術士學徒們在騙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蠢貨軍閥一樣漏洞百出。

米爾紮立刻斥道。

「我最清楚我們氏族的產物,它用完了還能拚回去?你在跟我說笑話?」

語氣中帶上了剛纔尚且未曾出現的明顯的憤怒,。

「命還是比次元石鍋爐重要吧。」

埃斯基道,白毛工程術士臉上的憂悒讓米爾紮皺眉。

在他的眼中,這個年幼的,在工業區搞出了大新聞的新晉工程術士,不應該是這樣的性格。

不,所有的鼠人都不應該是專業的性格。

恐懼與戰鬥,鼠人腺體能釋放的兩種氣味,也應該是鼠人唯二存在的狀態。

這個異端的,幼稚的,矮小的,無禮的,懦弱的,天才的工程術士,不是不一定搞錯了航向嗎?

看著連接著拳套的管線,米爾紮沉默了一陣,然後道。

「這一個,是我專門調整過最穩定的一個,最不穩定的時候也最多是把上麵的冷卻水燒乾。」

他指了指金屬罐上方的金屬容器,那個有進水口的圓形罐子,就是用來裝冷卻水的。

「二百七,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軍事港口裡麵我還要買其他東西,你不要,我們就一起玩完吧。」

白毛工程術士又倒了下去,精神上的疲累讓埃斯基的話語更加無力了。

「那就二百七。」

「你拆吧,免得說我拆壞了,你的戰錘和拳套都依賴它的能量供給吧。」

米爾紮也不言語,招呼著奴隸鼠開始拆卸自己的動力裝甲,這東西的穿脫尤其的困難,將全身的全部部分都保護了起來,唯一冇有遮蓋的部分,就隻有尾巴下麵便於排泄的皮質部分。

「該死的奴隸鼠,別碰那個介麵。」

看著奴隸鼠笨手笨腳的想要去拉扯給腿部裝甲供能的管線,米爾紮一爪拍了過去。

奴隸鼠頓時飛了出去撞在欄杆之上,漆成紫黑色的欄杆立刻破裂,奴隸鼠的胸口也塌陷下去眼看是不活了。

黑毛艦長卻也冇說什麼,隻是又補充了一隻奴隸鼠在工程術士的指揮下慢慢拆卸。

==分割線==

幾十分鐘後,脫下了動力裝甲的工程術士披上了一件灰色的袍子。

「你準備怎麼做。」

米爾紮對埃斯基問道。

「首先我們需要一根炮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