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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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丁典仍然對自己有所懷疑,趙青並不意外。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丁典被淩退思給坑害的絕不是一般的悲慘:被穿了琵琶骨、挑斷了腳筋,六年的牢獄生涯,無數次嚴刑拷打,心愛的人被逼發下毒誓、自毀容貌。

像淩退思這樣陰狠狡詐的人,利用戚芳狄雲來套取丁典的連城訣,也是完全做得出來的。

趙青笑了笑,掃了一眼倒在地上、悄悄伸長掩於背後的左手、去拿自己竹棒的言達平,回道:

“出了這牢獄,你跟著我走,很快就能看到證據了,絕對能讓你再冇半點懷疑。今夜我前來監獄,本來是看一看狄雲的情況,但現在,我準備與丁大俠你合作一番。”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倆準備怎麼處理這位梅念笙大俠的好弟子,言達平呢?”

趙青的目光停留在了狄雲的身上。

能讓人再無半點懷疑的證據?這會是些什麼?

丁典眉頭皺了皺,隨即掃了一眼不遠處裝著一動不動、彷彿已經昏迷了的年老乞丐。

他神色微厲,出聲喝道:

“言達平,那天夜裡長江畔,你與兩位師兄弟為了寶藏的線索,合力謀殺了師父梅念笙。弑師罪孽,實無可赦。今夜碰巧遇上了,正好為梅大俠報仇。”

話語將畢,丁典向前踏上了兩步,一記攜著凜凜神威的無影神拳已然向下方打出。

這一拳之威,足以開碑裂石;拳風所至之處,石室內掠起了一陣大風。

伴隨著狄雲的驚呼聲,言達平在地上滾過了半圈,堪堪避過了大部分拳力,但腰腹處已然鮮血淋漓。

原來,言達平飼養毒物多年,學過不少製毒用毒的偏方,其中有一方乃是使用蠍毒配藥,可大幅加快血液流速,削弱傷痛的影響,使人恢複行動能力。

此次與多名高手同行前往劫獄,為有備無患,他早早就在口中藏了一劑。

實際上,他也是所有人當中最早認出狄雲的。但出於謹慎,他並冇有搶先出手,而是想等待時機。

結果,他的“同伴”全部身亡,隻剩下他最後一人。

在被趙青一腳踢飛後,言達平便嚼碎吞服了下去,想要瞞著敵人恢複實力逃跑。

再一個翻滾,他抓過了竹棒,從地麵上縱躍起身,左手握住竹棒下端,右手握住棒頭,雙手一分,嚓的一聲輕響,白光耀眼,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

竹棒的棒頭便是劍柄,劍刃藏在棒身之中,竹棒下端便是劍鞘。

而此時此刻,青白色的劍刃正架在了狄雲的脖頸之上,似乎下一瞬便能奪去狄雲的性命。

但這截劍刃,現在卻不能夠再作一絲一毫的動彈,因為它已被兩根晶瑩如玉的手指夾住。

而夾住他的人,便是趙青。

少女臉上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看來,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趙青早就知道,相比起其他人,言達平終究對狄雲有著“恩情“,任憑丁典直接了當地殺死對方,將會影響這兩人間的關係。

於是她給言達平下了一個套,刺激他出手逃生。

而正常情況下,言達平麵對著兩名遠超自己的高手,並冇有逃跑的機會,所以必然會試圖挾持場上武功最弱的狄雲。

這樣一來,狄雲對言達平的感激便剩不了多少了。

日後,丁典再給他分析一番,告訴狄雲,言達平教他武功實是為了挑撥萬震山與戚長髮之間的矛盾,從而完美無缺的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在她的暗示之下,丁典也隱約猜到了言達平與狄雲之間的情況,配合她出了一回手。

又是一記無影神拳,不同前一拳的聲勢浩大,這一拳卻是近乎於無聲無息。

丁典的身形似乎突然消失了一逝,再次出現時,已然輕飄飄地轟在了言達平心口。

這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暗中犯下弑師之罪的“陸地神龍”,像一個乞丐般軟軟的躺倒在了地上,就此死去了。

……

寂靜的深夜,丁典對著狄雲低聲囑咐。趙青則蹲在一旁,整理著剛從各具屍體身上收集而來的東西。

大麵額的金票銀票、些許碎銀、兩口鋒利的單刀、一柄偽裝成為竹棒的精鋼利劍……

還有一件有著以烏黑色絲線編織而成的外皮的秘籍,是在梟道人的殘屍中找到的。

能夠扛住火藥的爆炸,看來這些絲線,應該便是刀槍不入的烏蠶絲了。

趙青打開秘籍,翻閱了一下,大概記錄的是崑崙派的一門獨門武功紅砂掌,與其更上一層的七煞硃砂掌。

不過說起來,這本秘籍全文都是繁體字,看得她相當的累,甚至有不少字形並不認識。

所謂紅砂掌,便是梟道人之前使出的掌力,可以在敵人中掌的部位種下熱毒,並留下一個血手印。

而七煞赤練手,則是更進一步的功夫,可以施出七種不同的勁力組合成為熱毒,有些像七傷拳與至陽版玄冥神掌的結合。

按照書中記載,這門功夫,其實是幾百年前日月神教曆經數代教主創造而出。

這麼看來,可能是崑崙派不知如何得到了日月神教的部分武功傳承,並開發了一個簡化版本。

根據趙青判斷,七煞赤練手一旦大成,可以做到像生死符一般控製他人,隻不過其效果和破解難度都要低了不少。

其實用價值也是不錯的,可以說是相當難得的收穫。

把金銀、秘籍裝入衣衫內側的口袋中,趙青試了試言達平留下的竹棒劍,感覺還算不錯,便順手收了起來,剩餘的雜物則棄於原處。

她縱身躍出石屋的鐵柵欄,向著丁典招了招手,出聲喚道:“跟我來。”

……

黯色的雲朵飄過,彎彎的上峨嵋月懸於夜空當中,像一隻半睜著的發光眼睛,俯視著大地。

監獄高牆外的小巷,一隊五六十人的軍士靜靜守候著,一手火把,一手刀槍,時不時有人打著嗬欠。

領隊的人是一個焦黃醜臉的壯碩老者,此刻正拖著一頭長長的辮子,對著牆角散漫地踢著腳跟。

“打鬥聲好像已經停了,怎麼還冇有人出來?難道全死在裡麵了?知府大人吩咐我在這裡等著賊人劫獄越獄,總不會要我等上一整夜吧。”

老者用著自己才能聽到的微弱聲音,自言自語道。

突然間,高牆頂上探出了一男一女的上半身,兩人各抓著一手剛從牆麵上挖出來的砂石,向著下方的官兵們擲去。

隻聽得嗖嗖聲響,軍士紛紛被砂石命中倒地。

老者耿天霸抬起頭向上看去,隻見得黑影在高處晃過,額前突然一痛。一聲悶哼過後,他同樣栽倒在了地上。

荊州城中的平房屋簷上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似在追逐。

“你準備去哪裡?”

“城南偏西天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