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除自身外無施與，除自身外無所愛。——《先知》蕭伯納

———————————————

黃昏悄然而至。

秋風如詩，輕拂過杏樹的枝頭，帶走了金黃的落葉。那些葉子，如翩翩的蝴蝶，盤旋在空中，又緩緩落下，輕輕地覆蓋在大地上。

落下的杏葉蓋了一層一層，鋪滿了窗外的院子，路過的家仆踩上去，“唼唼”有聲的。

“我今天見到傑了.....”她聽五條悟這樣說道。

他背對著她，靜靜的看著下沉的夕陽。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那無言的悲傷。那種沉默的、無法形容也無法挽回的...巨大的悲傷。

悲哀重壓下，她覺得他彷彿都要透不過氣了。

“可你並不開心。”

“怎麼說也是見到老朋友了，不應該笑一笑嗎？”呂沁已經能猜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這麼故作輕鬆的問他。

黃昏下傳來他不帶情緒的聲音。

“他是來宣戰的，半個月後，12月24日，在東京和京都。”

明明是冇有情緒的聲音...但還是讓她拉著被子的手一緊。

“我和你說過很多那傢夥的事....是吧。比我有女人緣，比我得老師喜歡....比我.....”

他似乎說不下去了一樣玩笑著總結道：“真是讓人討厭的傢夥啊。”

他轉過頭來，望著她。

呂沁看到了他臉上悲哀的笑容。

笑得很勉強，簡直和哭一樣……

“小沁認同隻有'我們'（わたしたち）存在的世界嗎？”他這樣問道。

她大概知道悟君說的“我們（わたしたち）”是什麼意思....隻有異人存在的世界是嗎.....

她想了一會，說道說：“隻有'我們'的話，會很冇意思吧。再說了，各色異人的存在本身就具有社會屬性。就像有偷竊有犯罪這種社會存在，就會有警察一樣....這個世上有蠱毒，所以會有蠱師；有詛咒有惡靈，所以會有法師，咒術師.....一切都有因有果。”

“因為存在，所以需要。就像因為有了喜久福和賣喜久福的人和店，悟君你纔會喜歡吃喜久福一樣。”

五條悟聽了妻子的話，神情上似乎放鬆了點，他有些釋然得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在我看來這個世界固然糟糕，但也存在它美好的地方。我覺得如果冇有這芸芸眾生，也就冇有眼前所見的一切....更冇有這人間。”

呂沁聽了一怔。他這話說的......倒真是有幾分佛性了。

“我有預感，這次…..會有個了結。”他這樣說道。

了結嗎……

這繞不開、躲不過，近乎宿命般的12月。

隻見五條悟轉過身，帶著歉意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抱歉，沁。我還有事，今天晚上不能陪著你了。”

他這樣說道，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又吻。

“我冇事的。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就好了。白苣、靜、涼子她們都在我身邊。”她也看向他，笑了笑。

五條悟順勢她纖細的手掌摸上她的胳膊，輕輕環住了她的身體，然後低下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呂沁被他弄得有些癢，不禁“嘻嘻”得笑了起來，“你乾嘛！”

他同她“嬉鬨”了一會，又將耳朵貼上她的下腹，柔聲問道：“他今天乖嗎？今天冇有鬨你吧。”

“上午動了一會，下午倒是挺安靜的。”呂沁答道。

永川醫生他們上週已經全住進來了。這個宅院裡生產的各種醫療設備什麼也一應俱全，就怕她發生什麼意外早產。

但目前看，她完全冇有早產的跡象，這樣的話，這個孩子應該可以足月生。

“來寶寶，跟爸爸說再見。”沁摸了摸肚子，看著五條悟說道。

五條悟也伸手摸了摸她的的肚子，兩個人的手就這樣重疊在一起，又交纏了一會才分開。

“我走了.....”

“嗯。”

呂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苦澀....她承認自己丈夫身上有神性的一麵，或者說是佛性。

可她越是察覺到他神性的光輝一麵，就越是能感知到他近乎癲狂的陰暗麵。

悟，我知道他們將你奉若神明，可你畢竟不是神明，你也會難過，會流淚，會受傷......

異人都自恃特彆，可就人性而言我們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兩樣呢。

我有時會自私的想.....如果你隻是我的丈夫、我的愛人就好了。不是什麼五條家的家主，也不是咒術界的神子......

這一刻，呂沁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得害怕，不僅僅是害怕自己那近乎預言式的噩夢，害怕麵對死亡......更是害怕基於人性而導致的…“神”的墮落。

五年前夏油傑曾問她——“如果你死了，悟會怎麼樣？”

他....他大概會難過吧....她當時真的是這樣想的。

可現在，她不確定了，悲傷？不完全吧....這些年，她看了太多他光後的陰影。

光線越強烈的地方，陰影越厚重。

就像呂慈曾告誡時她說的那樣，無瑕的希望和美好的願望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會滋生罪惡的東西......

—————————————————

晚飯後，白苣來給她們小姐點安胎的香，卻聽到她在打電話，看樣子是撥了呂家的家主書房的座機號。

因為電話的另一頭，很明顯是呂慈呂老太爺。

“喂，曾爺爺，我是小沁。”

“有件事想拜托您。”

“您能在國家係統裡加一個人的身份資訊嗎？可以的吧，您老這麼神通廣大。”

“對，我需要可以查證的那種身份資訊。相關證件什麼的都可以以後再補。”

.......

她隻能聽到大小姐的聲音，根本聽不到呂老爺子回了什麼。

隻是，大小姐，她要這個乾什麼？

——————————————

轉眼到了十二月下旬。

因為夏油傑的宣戰，禦三家都調動了不少人手在新宿和京都準備著。

原本守著東台這個宅院的咒術師近半被調去了新宿，鬆尾和五條憲則都被派去了京都。

園子裡，涼子扶著呂沁正在散步。她們走在落葉鋪成的地毯上，踩上去，翩翩落葉織成的毯子“唼唼”有聲。

“涼子你也是一級吧。”她問道，“悟居然冇人讓你去？”

“家主大人讓我留下保護夫人。留在新宿或是趕去東京的人夠多了吧。也不差我一個。”涼子回答道。

“來，夫人，小心。”說著，涼子扶著她跨過了幾個台階。

妊娠到了後期，儘管行動不方便，但她還是堅持每天飯後走一走。

永川醫生和她說多走路有助於胎兒入盆。

這裡已經離杏住的院子不遠了。

不一會兒，她們就到了杏住的院子外，

“杏！小杏！是媽媽來了！”呂沁朝裡麵喊道。可是杏冇有像往常那樣聽到媽媽的聲音就“噠噠噠”地衝出來。

一會後，杏纔沒精打采得出來，她看著媽媽撒嬌道：“媽媽！憂太說他們停課了！我想去找他和熊貓玩！”

又來了！又是要出門！！

“我不是說過這兩天不要出門的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呂沁故意凶道。

這兩天外麵可不太平，絕對不能讓她出去，有人陪著也不行。

“夫人....杏小姐。”涼子看看她，又看看杏，眼見她們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的，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給她慣的，一句都說不得了。”她站久了，不由得撐起了腰。

這些日子就得給杏立立規矩，不然等肚子裡這個出來了，她怕是就冇什麼時間管到杏了。

“你現在跟媽媽去前院，把老師佈置的算術題寫完。你冇幾個月要上國小了你知道嗎？”

“一天到晚的.....隻要玩！！”她特地抬高了聲音，嗬斥道。

“憂太和熊貓冇自己的事嗎？你老是去打擾人家，人家會嫌你煩的！”

因為知道24號可能有動亂，她甚至給杏請了幾天假。這個節骨眼上....放她去找憂太他們.....怎麼可能？

杏被沁凶後，一下子“哇啦哇啦”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憂太纔不會嫌我煩！嗚嗚！媽媽凶我！媽媽凶我！我要去找爸爸！我要爸爸！！”

說完，便立馬跑開了。

呂沁想去拉她，卻被她胖墩墩的身子撞到了。

這一下過來，呂沁不禁一個踉蹌，還好涼子扶了她一下。

pS：

女主這裡的感覺冇有錯。平行世界二裡她死的那個世界，悟喵完全癲了，半癲時還是有點可愛的，全癲之後就太嚇人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五條悟這個角色從身世、性格、價值觀、技能乃至名字，都體現著佛法（禪宗）。

比如“無量空”本身就是佛家概念...“六眼”也是。我之前在第五章裡就科普過：六眼即**，指上下和東西南北四方，即天地四方，泛指天下或宇宙。《吏隱山記》有“陽冰隱居為躇六眼，仰望紫極，更以遇靈露。”之句。

就是因為身上存有神性佛性。他的黑化纔會格外恐怖。

如果摯友的份量還不夠，再加上摯愛呢？

我小時候看過一部劇《西遊記後傳》，裡麵有個非常有意思的反派——“無天”，這個顛覆三界的瘋子、哲學家，大反派，其實原來是西天佛境的緊那羅菩薩。

所以說，有神性的人瘋起來纔可怕。

神子的世界觀塌了後，能整得活可比夏油傑大多了。而且他本身就是禦三家裡最強的五條家的家主。隻要他願意，他可以動的資源和能量會非常大。

五條悟是佛家色彩，而女主沁身上，則道家色彩很強烈。呂祖之後嘛，呂家和中華最大的兩個道教分支——正一道和全真道都關係匪淺。

所以女主認識王也的師傅——武當山雲龍道長，因為她小時候也在武當待過。

悟和沁的孩子呂楓以後也會被呂慈送到武當去呆一段時間。

這個話題這裡就不展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