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朱棣的賢內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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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棣接見完周王朱橚,前往天界寺的同時。
散朝後,回到春和殿的朱高煦,竟然發現太子妃李瑤、才人王綺紅、選侍權書瑩都不在,隻有一眾宮女在照顧雀兒與小狸。
去年三月,徐皇後翻閱五品以下京官家眷名錄,為太子朱高煦精心選了一名知書達理、貌美如花的姬妾,便是權書瑩。
徐皇後之所以選中權書瑩,倒不是看上了權書瑩的美貌與才華,而是看中了她的修養及出身。
權書瑩是光祿署丞權謹的獨女,而權謹則是徐州境內名聲在外的大孝子。
權謹十歲喪父,因哀痛過甚,而哭死過去。
洪武末期,權謹的母親九十歲去世,他在墓旁築廬,守孝三年,從而被人所敬重。
朱棣繼位後,從天下各地選拔人才,權謹得到徐州地方官推舉入京待選,後被授予光祿寺珍羞署署丞。
光祿寺下設四署,各置署丞,通稱「光祿署丞」,乃是從七品官職。
權謹上任後,從未因位卑權少而敷衍公務,反而認真謹慎,待同僚誠懇,每日皆提前點卯,晚點退班。
此外,他並冇有因為妻子隻給他生了一個女兒而納妾,反而非常重視對獨女權書瑩的教育。
徐皇後相信,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之中成長起來的女子,人品與才具絕對不會差。
所以,她纔會從數百名適齡女子之中,選擇權書瑩作為朱高煦的姬妾。
事實證明,徐皇後很有目光,權書瑩賢惠大方,
待人接物頗為得體,
與太子妃李瑤、才人王綺紅相處得非常融洽。
「爹爹抱抱!」
三週零四個月的小狸與雀兒見朱高煦回來了,
連忙撇開身邊照看他們的宮女,邁開小腿,一前一後奔向了朱高煦。
朱高煦蹲下身,
一左一右把兩個孩子抱起,說道:「怎麼不見你們的娘啊?」
「娘被奶奶派人叫走了。」小狸搶著說道。
雀兒補充道:「娘說她要去跟奶奶一起學織錦。」
就在這時,
康平躬身稟告道:「啟稟太子殿下,
今日早晨有數十台織機,
送去了坤寧宮。與織布機一起送進宮的,還有一位民女。」
「去傳劉敬忠來見我。」
朱高煦聞言後,
立即對康平吩咐道。
不多時,劉敬忠來到了春和殿。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平身。」
「劉敬忠,今早有織機送進坤寧宮,
這事你知道麼?」
朱高煦望著剛起身的劉敬忠,
沉聲問道。
劉敬忠低著頭,
恭聲道:「回太子殿下,
奴婢聽說,皇後孃娘還聯絡了眾嬪妃,
說是要學織錦,已經忙活了好幾天。」
「母後這是用心良苦啊!」
朱高煦得到確切訊息之後,十分感動的說道。
劉敬忠附和道:「殿下明鑑。」
朱高煦道:「劉敬忠,
勞你跑一趟,去領賞吧。」
「奴婢謝太子殿下賞賜。」
劉敬忠躬身領命,
然後退了下去。
「康平,前麵開路,
去藏寶室。」
朱高煦抱著兩個孩子,對侍立一旁的康平吩咐道。
「好耶,
我可以跟著爹爹去藏寶室玩嘍!」
雀兒高興的搖晃著小手說道。
小狸急著道:「爹爹,待會兒我想要一個放大鏡,可以嗎?」
「當然可以。」
朱高煦輕輕用額頭碰了一下小狸的鼻子,寵溺的說道。
隨後,他去藏寶室挑選了一麵高四尺的水銀鏡,和一塊純銅體水晶麵扁球形懷錶。
「康平,找盒子把懷錶裝好,再著人把這麵鏡子夾起來,等下隨我去坤寧宮。」
朱高煦給小狸、雀兒分別拿了一個小型的放大鏡,然後對康平吩咐道。
「奴婢得令。」
康平躬身道。
坤寧宮。
此時,正殿之中,站滿了一眾妃嬪,包括朱高煦的妻妾,即太子妃李瑤、才人王綺紅、選侍權書瑩。
在眾妃嬪麵前,擺著一台台最新款的織造機。
徐皇後正環視眾人說著話。
「咱們吃的是國庫的錢糧,用的是朝廷恩賜,冇有為國家種一分地,卻飽食終日,冇有為自己織一寸布,卻人人穿著綾羅綢緞。現在國家有難,我們應該為國分憂,替君解難。」
「今日,我為大家請來了織錦的羅師傅。」
徐皇後望向從宮外接進來的那位精通織錦的中年民婦,接著向眾妃嬪說道。
錦乃是名揚海外,萬邦追捧的華夏絲織物當中的極品。
「錦」字,是「金」字和「帛」字的組合,《釋名·采帛》:「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價如金。故惟尊者得服。」
換言之,
錦是豪華貴重的絲帛,在古代隻有達官貴人才能穿得起。
家喻戶曉的成語「錦上添花」與「繁花似錦」,其中的「錦」字用以形容美好的事物或漂亮景物,它來源於絲織物的一類織物名稱,可見「錦」的歷史悠久。
在唐宋時織錦工藝技術發展很快,花色品種很多。
到了元代,則是織錦技術的鼎盛時期,用金銀線作緯線,織成富麗堂皇的織金錦。
「待我們學成之後,再去教授他人。後宮嬪妃宮女上千,如果每人一架織機,一個月會織出多少錦來呀?少說上萬塊啊!」
徐皇後的想法很貼合實際,即便一個月織不出上萬塊,三個月織出上萬塊,也是值得的。
織錦的操作難度和技術要求都很高,織錦需由拽花工和織手兩人相互配合著用提花木機織造。
具體情況是拽花工坐在織機上層,負責提升經線,織手坐在機下,負責織緯、妝金敷彩,兩個人一天隻能生產五、六厘米。
如果要織一幅七十八厘米寬的錦緞,在它的織麵上就有一萬四千根絲線,所有花朵圖案的組成就要在這一萬四千根線上穿梭,從確立絲線的經緯線到最後織造,整個過程如同給計算機編程一樣複雜而艱苦。
因此,這種工藝,一直到五百年後仍無法用機器替代,故而有「寸金寸錦」之說。
「以後,我們親手織的錦,便可以隨著朝廷的寶船隊到海外去,為我們大明換回造船、救災、興國的銀兩。」
徐皇後用高昂的語氣,向眾妃嬪講述著美好的未來。
冇辦法,永樂皇帝朱棣就是好福氣,能有徐氏這樣賢惠的女子做皇後,當賢內助。
「娘娘,我們願意學,願意織!」
太子妃李瑤率先表態道。
「我們願意學,願意織!」
才人王綺紅、選侍權書瑩等一眾後宮妃嬪齊聲道。
「好,那今天呀,我第一個拜師,也保證第一個學成,第一個出徒。」
徐皇後望著羅師傅,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織錦師傅。我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該說就說,該罰就罰。」
「娘娘,民女不敢。」羅師傅連忙躬身道。
「不敢怎麼行,嚴師才能出高徒啊!」
徐皇後先是否定了羅師傅的不敢之言,然後環視眾妃嬪問道:「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啊!」太子妃李瑤恰到好處的答道。
其他妃嬪也都紛紛附和。
「太子駕到!」
隨著殿門外值守的宦官一聲唱喝,徐皇後等一眾後宮妃嬪皆得知朱高煦來了的訊息。
「孩兒給母後請安。」
朱高煦率先朝徐皇後行禮。
徐皇後扶起朱高煦,道:「我很好。」
後宮眾妃嬪紛紛向朱高煦見禮,朱高煦躬身還禮。
雙方禮畢。
徐皇後問朱高煦道:「你是來勸我不要織錦的麼?」
「孩兒是專程前來給母後送禮的。」
朱高煦說完這話,就扭頭向殿外看去,示意康平等人把鏡子抬進來。
「哇!好清晰的鏡子!好神奇!」
許多妃嬪還是第一次見到水銀鏡,禁不住下意識的發出了陣陣驚呼。
不久前,朱棣送過一麵直徑一尺的水銀鏡給徐皇後,因此徐皇後此時見到這麵巨大的水銀鏡,並冇有過於驚訝。
朱棣上次跟她說過,這東西乃是墨巧司造出來的玩意。
如今在金陵城的市麵上,根本就冇有賣的,放眼整個大明,也冇有地方出產這東西。
「好了,你們都先跟著羅師傅學織錦吧。」
徐皇後環視眾妃嬪說道。
「謹遵娘娘口諭!」
眾妃嬪齊聲道。
片刻後。
坤寧殿書房之中。
徐皇後與朱高煦分別坐在茶案兩邊,正說著話。
朱高煦道:「上次送給孃的懷錶,之所以會壞,是因為發條斷了。」
徐皇後好奇的問道:「發條為何會斷?」
於是,朱高煦簡單向徐皇後介紹了機械錶的工作原理。
所謂的機械錶,是一種通過機芯內部的發條轉動來提供動力的鐘表,主要由原動係、傳動係、擒縱調速器、指針係和上條撥針係等部件組成,分為手動機械錶和自動機械錶。
手動機械錶通過轉動手錶把頭,為機芯的主發條上滿弦,當發條完全放儘後推動齒輪運轉,帶動指針走時。
至於自動機械錶,內部有一個自動上鏈機芯,主要依靠機芯內擺陀帶動產生。
當然,自動機械錶是一種在理論上可以實現的構想,目前墨巧司還冇有製作出自動機械錶,但已經找到了研發方向。
最新款的懷錶,在冇有反覆上條的情況下,錶盤能夠運行十二到二十個時辰左右。
由於發條要承受很多的壓力,故而經常會出現斷裂的情況。
因此墨巧司正在研究合金材料,目的是為了讓發條更加堅固,以求達到幾乎不會斷的程度。
此外,墨巧司正在按照朱高煦指點的方向,研究著給鐘錶增加一些附加功能,如日曆、鬨時、月相指示和測量時段等機構。
「娘,孩兒這次給你送來的懷錶,就新增了一個新的功用,即日曆機構。」
朱高煦從錦盒裡拿出扁球形水晶懷錶,恭敬的遞給了徐皇後,同時說道:「這款懷錶,時針每走一圈,即十二個時辰,日曆顯示的日子就會向前推進一日。」
「這麼神奇嗎?」
徐皇後驚嘆於墨巧司眾工匠的高超手藝,連忙接過懷錶,仔細打量了一番。
「娘,孩兒前些天讀書時,看到一個有趣的故事。」朱高煦接著說道。
徐皇後把玩著懷錶,隨口問道:「什麼故事?」
「有一個農夫,開墾了一塊荒地當做農田,種上了許多蔬菜。數月後,蔬菜長大了,可那塊農田裡也長滿了雜草。」
朱高煦緩緩說道:「為了除草,農夫想儘了辦法,可田裡的雜草總是除不乾淨,拔掉一茬,又長了一茬。娘,你說,用什麼法子,才能讓這塊農田不長雜草?」
徐皇後思索道:「這恐怕是做不到,地裡長草就像河裡生魚一樣,有水必然有魚,有田也必然有草。」
「可故事中的農夫卻在他妻子的指點下,最終尋到了一個極其有效的方法。」朱高煦補充道。
「是何方法?」徐皇後收起懷錶,好奇的追問道。
朱高煦答道:「農夫的妻子說,你冇事老琢磨怎樣除草,為何不把蔬菜換成穀子?」
「穀子?」徐皇後有些不解道。
朱高煦道:「是的,正是穀子。若田裡長滿了穀子,哪裡還能容得下雜草?」
穀子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古稱稷、粟,亦稱粱,民間也叫大狗尾草。
它在夏商周時期,被譽為「百穀之長」,一度是華夏先民最重要的糧食作物。
人們熟知關於狗尾草與穀子的成語「良莠不齊」,就是指正常的穀子田裡,參差地長著狗尾草。
穀子的鬚根粗大,稈粗壯,直立,長成後高十厘米至一米或更高。
一般成熟後,穀穗為金黃色,卵圓形籽實,每穗結種子數百至上千粒,粒極小,多為黃色,去皮後俗稱小米。
徐皇後自然知道穀子是什麼,她現在終於明白朱高煦為何要說這個故事了。
「高煦,你是想說,人的心就是一塊田,想要心田不長雜草,唯有種上善良的種子,是也不是?」
對於聰慧異常的徐皇後,朱高煦早就見怪不怪,當即點頭道:「娘運織機入後宮,請師傅教授眾宮人學習織錦,等於為後宮的穩定,做了一個好的先例。」
眾妃嬪有事做,心裡裝著織錦的事務,胡思亂想的人自然就少了。
人心一乾淨,爭端就會少。
如此,後宮就會安生許多。
「後宮吃閒飯的人確實不少,而人一旦有事情做,就不會胡思亂想。我們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漆器遠銷海外,絲錦更是其中的金貴之物。」
徐皇後緩聲解釋道:「我運織機來宮裡的本意,並不是為了穩定人心,而是為了替你父皇分憂。」
「娘,這種事你起個頭就罷了,可千萬不要為了織錦勞心勞力,傷了身子。」
朱高煦知道歷史上的徐皇後就是過於憂慮勞累,導致身體虛弱,而一病不起,最終年僅四十多歲就駕鶴而去。
「我身為後宮之主,若不親力親為,怎能起到表率之用?」
徐皇後特不理解朱高煦為何會說這種虛偽的話。
在她的印象裡,朱高煦一直都是極為務實的人。
「娘有所不知,國家雖有難,卻隻是小難。」朱高煦低聲說道。
徐皇後反問道:「若是小難,為何逼得戶部發行國債,向直隸境內的百姓借錢?」
「這幾年朝廷向墨巧司、兵仗局投入了大量的銀錢,再加上發兵遠征帖木兒國,以及建造四級道路、書院、銀行等工程,以致國庫確實缺錢,內帑剩餘的也不多。」
朱高煦接著道:「戶部發行國債,是解決朝廷缺錢的一個法子,但實際上,國債隻是孩兒用來轉移朝臣視線的東西。」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娘,孩兒與爹商議過了,打算把墨巧司出產的水銀鏡、懷錶等物,推向市場。」
「你爹答應了嗎?」徐皇後問道。
朱高煦點頭道:「爹冇理由不答應。娘有所不知,孩兒曾派人悄悄試過,一塊小小的水銀鏡,拿到市場上,售價五百兩銀圓,都有人搶著要。」
「你就喜歡說漂亮話騙我,如果這是真的,那與搶錢有什麼區別?」
徐皇後感覺朱高煦說的過於誇張了,壓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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