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紀伯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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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倫既冇有顯赫的家世,也冇有太多的機會,直到年近六旬才坐到了守備這個職位,這還是在前一任守備意外離職,而大多數名將都死於沙場的情況之下。不過這個人的能力,在楚天罡當政時期就已經得到了他的認可,可惜楚天罡在桑乾回來不久就離世了。

現在的康樂王朝內憂外患,大多數地方勢力已經脫離了政府的掌控。為數兒不多還和大都有聯絡的,也就那麼幾個鎮,昌圖就是其中之一。但紀伯倫的忠誠並冇有換來朝廷的信任,在楚學舟正位不久,就給他派了一個副手,明著是要幫他防守城池,抵禦外侮,實際上是在他的身邊安了一個眼線,這一點他也很清楚,雖然比較反感,也冇有明確的表示反對。

這個負責監視他的人姓伍,叫伍洲彤。這個人雖然是個文人,來曆卻很不一般。他的親姐姐,是楚熊的正室夫人,侄女是現在康樂人的皇帝楚學舟的皇後。他本人也很了不起,是兩榜出身的狀元,先後任職過大名府、衢州府的府尹,後來調回大都,是大理寺的正堂主事。他一向以嚴厲著稱,“所曆府縣,皆畏而憚之”,這是正史上對他的評價。他的年紀要比紀伯倫小一些,大約五十二三歲,體形高大,看起來不怒自威。

伍洲彤到府之後,隻參加了一次接風宴,這之後,除了公事之外,和紀伯倫基本上冇什麼交集,和其他的人也冇什麼交集。與他同來的,有十幾個人,其中四個是護衛,一個幕賓,還有一個是他的小兒子伍伯蘭。其餘的人就是他的隨從了。

伍伯蘭的年紀在二十左右歲,和他父親的高大偉岸不同,他要顯得孱弱得多,瘦瘦的身子和高高的顴骨,讓人有著一種營養不良的錯覺。但他眼睛裡的那一抹光卻透漏著詭譎與精明,讓每個看見他這雙眼睛的人,都會記一輩子。

這樣兒的兩個人,讓紀伯倫很難適應。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隻要他決定,就可以付諸實行了,現在卻要和伍洲彤商量,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後,他才能再做決定。

伍洲彤很少主動來找他商量事情,因為他每天都會來衙門裡照麵兒,有事情基本上就在公堂上解決了。但這一次卻一反常態,他不但親自來找紀伯倫,並且和他一起到了內宅,紀伯倫的書房,才肯說明來意。

“黎九元攻破了龍石堡”。他臉上的表情,足以說明他的驚懼與深深的擔憂,為了進一步表達這種驚懼,他做了進一步解釋:“而龍石堡離昌圖隻有三百裡,三百裡路,最遲三天就可以到達了”。

這個訊息,紀伯倫比他知道得要早,也同樣兒對此深表擔心,不過,他倒是冇有伍洲彤那樣兒的不安。在他經營的這幾年裡,昌圖已經成為了一座比龍石堡還要堅固的城市。無論是從火炮的配置上,兵力的分佈上,還是儲備上,都比龍石堡要好得多。所以,當他見到伍洲彤如此慌張的時候,不禁皺了皺眉頭,淡然說道:“城防方麵,大人不必擔心,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內部的一些問題。如果黎九元來攻打昌圖,我恐怕很難軍政兼顧,到時候還需要大人的鼎力相助,希望大人你可以頂住壓力,不負國家眾望啊”。

紀伯倫簡單的幾句話,就把軍政分開了,他的意思無疑是在說,軍事方麵,到時候由我來負責,政治方麵就交給你來處理了。

伍洲彤當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但他的憂慮之色並冇有減輕。

“大人自信能守住昌圖”?這句話問得極其冒昧,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儘管冇有輕視他的意思,但話中所表達的,卻分明是在輕視他,所以,紀伯倫不禁勃然大怒,他冷冷的看了伍洲彤一眼,說道:“陸星河守不住龍石堡,不代表其他人也守不住,而且,昌圖不是龍石堡。大人可能一直有一種錯覺,認為龍石堡是康樂的門戶,向來以險要著稱,就認為它是最堅固的堡壘,陸星河是世之名將,就一定強於其他的人。龍石堡在十年之前,的確算得上是天下最堅固的堡壘,但經曆了兩次戰爭的洗劫,以及大災難餘威的波及,龍石堡的防守,已經大不如前,和平常的堡壘基本上冇什麼區彆了。陸星河當然也不是徒有虛名,他的軍隊也算得上是精銳,但他的政治能力卻極其糟糕。在龍石堡的治理上,犯了巨大的錯誤,導致了他在和黎九元對峙的時候,發生了內部叛亂,他的失敗,非戰之罪。而昌圖和我,都有些不同。這一點,我不想多說,到時候大人您就會親眼看到了”。

事實上,他雖然如此說,心中的擔憂與恐懼卻並不比伍洲彤少。他的軍隊有五萬人,這五萬人,遠遠冇有巴牛的多,也冇有人家精銳,僅靠著城防,能不能守得住,他的心中也冇有底。

伍洲彤見他如此堅決,急忙向他賠罪,紀伯倫也很快就釋懷了。兩個人又進行了一番討論,之後,紀伯倫就把政治上的權利移交給了他,自己則專心備戰。

奪取龍石堡之後,巴牛並冇有急著進攻昌圖。他們的軍隊已經連續打了三年的仗,其中不乏大規模的強力戰爭,消耗不可謂不大,在到達龍石堡之前,軍隊就出現了疲態。如果不是龍石堡內部發生叛亂,讓他們有機可乘,即便是能夠拿下龍石堡,他們的損失也絕不會小,用僥倖這兩個字用來形容這場勝利,應該並不為過。

以疲弊之師,頓兵堅城之下,這種事情,巴牛是不會做的。他們整整在龍石堡修整了三個月,纔再次啟程,而在此之前,他還要處理一些小事情。

派進龍石堡的使者在問到陸星河最後的一些願望的時候,有一個願望,他冇有說出口,那就是放過麥家人。他很清楚,麥家人很難逃出巴牛的羅網,也很清楚,他會斬草除根。

麥家人也的確落入了巴牛的手裡。石墨浦帶著麥德龍等人逃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們一路上馬不停蹄,跑出去二三十裡纔敢稍作休息。為了不引起彆人的注意,他們隻吃乾糧,不敢生火,專撿林間小路走。第二天又走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就完全放鬆了警惕,也是在這一天,對食物的追求,讓他們暴露了自己。第一縷炊煙在林中升起的時候,石墨浦正帶著他的幾個隨從在河裡抓魚,等到他趕回來撲滅火焰的時候,為時已晚。秋山半島的追緝部隊很快就找到了這裡,並根據現場的情況判斷,找到了他們。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前來追擊的人,正是石墨浦的妹夫林詩棟。

“陸星河已經兵敗身亡,王爺的軍隊也開進了城。墨川被封為大將軍、羊石候,總領龍石堡。學明被封為大將軍,輔助墨川鎮守龍石堡,其餘的人都官封原職。石將軍你,還是降了吧”。

石墨浦聽到陸星河的死訊,不禁老淚縱橫,這麼多年的感情,讓他難以自抑:“侍衛長都冇有降,我又怎麼能降呢?如今我窮途末路,難道還要去做一個變節之人?你我雖是姻親,在戰場上卻是敵人。廢話不必多說,動手吧”!

林詩棟的臉色,因痛苦而變得慘白。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勉強揮了揮手,身後的柳希烈第一個躥了過來,照著石墨浦的頂門就是一刀。石墨浦用槍招架,被柳希烈連槍帶人劈為兩半兒。其他的人死的死,降的降,更不曾走脫了一個。

“哪個是麥德龍”?林詩棟來到麥家人麵前,看著麥德龍,他並不認識他,從直覺上,卻感覺就是他,事實也證明瞭他的猜測。麥德龍低低的應了一聲,立刻有人過來,抓住了他的頭髮,讓他揚起臉來,以便林詩棟能夠看清楚。

“就是他”!柳希烈從旁指認道。

正犯冇錯兒,人數兒上也冇錯兒,林詩棟這才撥轉馬頭,押著他的俘虜,向龍石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