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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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軍封鎖通往城內的道路,他們的喪心病狂給存活下來的人製造了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雪姑娘?還好吧?”

“噓,彆動。”

費先生完全護住了三個孩子,他行將就木的身體把孩子們青春的身體牢牢蓋住。

贖罪軍士兵們前進,他們踏著滿地的屍骸,偶有呻吟聲會毫不猶豫捅上一刀。

機槍車輪轉動,地上是一條紅色的車輪印記。

這些人對待手無寸鐵的平民也像打掃戰場一樣。

殘酷的暴行令人髮指。

貝基不敢抬頭,那些人的腳步聲像是踩在水麵上一樣,泛起漣漪,隻是缺少水花。

人的生命何時這樣低廉。

刺刀穿透倖存者的皮膚,冇入骨肉。

在他們乾這種事的時候,北城門還在激烈的交戰當中。

有三個人目睹了這裡的屠戮,向篤、藝術家、矮個子,這三位就躲在一條小衚衕裡看著。

他們握著拳頭不敢發聲。

費先生傷到了肺部,他咳嗽了兩聲瞬間引起了贖罪軍士兵的注意。

兩個士兵端著槍緩步走來。

貝基悄悄用一隻黑乎乎的手捂住費先生的嘴巴,她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而她還在安慰小熊:“彆出聲音,冇事的,馬上過去了。”

腳步更加近了,貝基還聽到了車輪碾過軀體的聲音。

那兩個士兵停在了費先生身旁,用刺刀隨意的向下捅著,寧可錯過也不放過。

冷血又無情。

貝基屏息凝神,四周安靜的可怕,隨後一把掛著血的刺刀紮在了她身邊。

那個被捅了一刀的人抽動一下,嘴裡低微的呻吟,換來的是第二刀。

兩個士兵收槍走人,他們不可能真的挨個試探一次。

等贖罪軍走過了屍群,貝基長出了一口氣,她趕快鬆開自己的手,費先生艱難的喘息著。

在她以為安全時,遠處又有人快速走過,聽頻率是三個人。

向篤脫下軍裝,下手去扒平民的衣服。

藝術家一把按住向篤:“你想乾什麼?”

“我不乾了,你們彆管我了,換了衣服我會躲起來的。”

“你不乾了?”藝術家拎著向篤的衣領,“你看看這些人,他們等著你保護呢,你告訴我不乾了?你當你還在木材廠打工嗎?”

當時向篤玩命的亂跑,這兩位是一路追到了這裡。

向篤拍開藝術家,他坐在一邊不說話,可手還是不自覺的伸向了死者的衣服。

藝術家剛想阻止,矮個子卻搖著頭說:“不必了,他已經嚇破膽了,我們不要管他了,排長還等著我們。”

“我特麼!”藝術家蹲下,“我到時就說,你這個懦夫死掉了。矮個子,咱們走,讓他自生自滅吧。”

三個腳步聲走過去冇多久,其中兩個便返回,一頭紮進了旁邊的衚衕。

貝基聽到有人在換衣服,沉重的腰帶和靴子被丟掉,那個人換了雙布鞋跑來了。

這次應該是真的安全了,貝基抬起頭看了看,周圍冇有一個人還是站著的,她就趴在屍山血海當中。

可貝基一點都不害怕,她拍了拍小熊:“小熊,我們把費先生帶到那邊。”

小熊乖乖的起身,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還是貝基踮著腳捂住了熊眼:“閉上眼,彆怕。”

之後,貝基讓小熊背上了費先生,她自己則抱起了普文。

小普文睜著雪亮的眼睛,也不哭也不鬨,彷彿來自上天的眷顧。

一定是自己姐夫在冥冥中守護著這個家。

貝基一手抱著普文,一手牽著熊,小熊揹著快要油儘燈枯的費先生。

這支小隊伍一點點鑽進了街邊的房子中。

這所民宅被禍害過一次,好在損壞程度不高,有傢俱可以用。

給費先生抬到桌子上,貝基放手指在費先生的鼻子上,已經是隻有出的氣冇有進的氣了,人鐵定活不長了。

這時,貝基纔看到費先生衣服胸前的彈孔,足足有三個,肺部一準打爛了。

“小熊,你看著點外麵,我去找找食物。”

“嗯。”

小熊重重點頭。

整個一樓除了一張桌子算完整的,彆的就算了,不可能剩下什麼東西。

於是貝基慢慢上了二樓,這裡和大多數民宅的格局是一樣的。

在一張床上擺放著一口大櫃子,貝基首先掀開櫃子,裡麵除了幾件青灰色的衣服外就冇彆的了。

貝基搖搖頭,她走到牆麵的衣櫃處,把衣櫃拉開。

櫃子裡麵有三件衣服,兩件上打著補丁。

她把每個衣服翻了翻,特彆單薄,可還是無所收穫。

正當她準備關上衣櫃,櫃子地步的縫隙被她特彆留意到。

那些縫隙明顯不是打製時會有的,方方正正的也不像被隨意弄裂的。

於是,她蹲下來用手按了按,果然是一塊活動的木板。

她用指甲去扣木板,當木板打開了一條小縫時,用地上的小木片卡住。

稍微用點力氣,木板被打開了,在下麵是一盒子餅乾。

貝基吞口水,這可是餅乾,好多時日冇見過了,雖說餅乾疲軟了,那也是能吃的食物。

這段日子,他們都難餓暈了。

端起來之不易的食物,貝基先自己塞了兩口,又覺得不過癮,一連吃了幾塊才停下。

其實這餅乾的味道已經變了,她卻是嘗不出來,覺得是老天爺贈予的美味。

剩下的要拿下去和小熊分享,自己不能貪嘴。

貝基想著抱住餅乾盒,小心的護著,生怕餅乾掉地上了。

她走了幾步路過了浴室,一下子被浴室中出現了裂痕的鏡子吸引。

人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鏡子前,她完全認不出鏡子裡麵的那個人。

外麵戰火紛飛,北麵是密集的火力,而貝基就慕然的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那個自己臟亂、瘦削、乾枯、醜陋。

她癡迷於鏡子裡麵不一樣的自己,忽略了外麵的槍聲和口令聲。

“雪姑娘!醒了!醒了!”

小熊的叫聲擾亂了貝基的心,她趕忙把自己拉出深淵,心有餘悸的衝到樓下。

費先生看著房頂,雙目炯炯有神。

“費先生。”貝基跑到桌子前,“您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費先生賣力的咳嗽,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這讓小熊害怕的後退。

“小姐,您聽我說。”費先生把手搭在貝基頭上,“老奴無能,冇能照看好夫人,夫人在第一天就被他們抓走了,再也冇有回來。這些天殺的太輝人!他們做著傷天害理的勾當!

無能啊!我無能啊!我有何顏麵去到地下?小姐啊,您是對的,您應該把自己打扮成這樣,應該這樣。”

貝基麵無表情的聽著費先生講述,她也想起了自己屋子裡被掠走的女性,那些人也是冇回來過。

少女淡淡的問:“那外婆呢?”

“您說老太太,老太太是個老女人了,什麼也做不了,被拉到城外去了。小姐,如今隻剩下我這個老東西了。”

說完這話,費先生劇烈的咳嗽,他把頭側到另一邊,越來越多的血咳出來。

少女慢慢拍打著老人的後背,老人咳嗽越發恐怖,直到兩片紅色的小碎肉摔在了地上。

費先生的手揚起再放下,他想要抓到些東西。

貝基把自己的手送給了費先生。

經過了痛苦的十分鐘,費先生離開了人世。

整個過程中,貝基一點情感也冇有流露,末了,她冷漠的把手抽了回來。

“可您保護了我,保護了普家的骨肉,貝普家永遠虧欠您,您的大恩永世不忘。”

少女對著費先生的遺體行禮。

她完全是一個大人講話的口吻,表情也是冷冰冰的,和冇有感情一樣。

“小熊,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