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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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汗的車隊到達河畔,來自會議裡的達官顯貴們一路勞頓,他們還要換乘船隻過河才行。

反正這支車隊的所有途徑點都被嚴密的排查過,以確保安全,負責保衛工作的臨時抽調來的軍人幾個日夜冇有閉眼。這樣的保衛工作一定要做好,萬一車隊出了點什麼意外,將來也冇有將來了。

阿諾全副武裝警戒著車隊的周遭環境,隨行來的秘書彈珠提前到船上佈置電台,洛汗閣下不習慣在馬車上辦公,說會影響思考。

會議的代表們對此認為完全正確,一個偉大的人物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左藍附議。

船漂泊值太輝的駐地需要幾天時間,洛汗閣下不想在最近的河對岸下船,這艘船要斜著開以避開任何可能的風險。

會議的代表們認同這一觀點,左藍附議。

漂泊在水麵上的船異常平穩,哪怕冇有坐過船的代表也不會有暈厥,他們將準備好和太輝人的洽談工作,至少需要學會禮儀。

左藍不想學這些東西,他屬於被迫隨同,被洛汗閣下強行帶過來的,兩個人的住處緊挨著。

在船隻行駛過半日,洛汗邀請左藍到房間裡說悄悄話。

從進到艙室的瞬間,左藍便看到了數個電台以及正在熱火朝天工作中的人們。

洛汗坐在一張桌子後麵遙控指揮大事小情,都是與南方和正在圍攻中的強青軍有關。

跟洛汗麵對麵,二人還未開口便有一份喜訊傳來,說某個將領已經攻下了戰略要地,並建立了安全通道,可以保證後方部隊的安全通過。

“回電,嚴防死守七十二個小時,保證合圍部隊順利通過。”

隨著一封電文的結束,另外兩則訊息接踵而來,是關於本年度糧食的種植問題和軍械的生產問題。

洛汗閣下一一給出回覆。

可見在繁重的工作中,洛汗閣下是得不到半點喘息時間的,各種事情都要由他來最終定奪。

左藍讚許的看著忙碌中的男人,誇讚的話尚未說出,一份電文直接生硬的打斷。

電報員冇說什麼,隻是把電文放到了會議長的書案上。

“這邊太亂了,我們先去你那裡清淨清淨。”洛汗說著捏起電文起身,“需要我批示和確認的放在這裡,等我回來後處理。”

他們在一個艙室到隔壁的另一個艙室,洛汗如釋負重的捶打著痠疼的腰部感懷:“這份工作真累啊,也隻有見了你才能放鬆下來,誰讓我們是朋友呢。你也看到了,我都要被他們逼瘋了,隻是如今找不到人接替我罷了。”

“搞得我們很曖昧一樣。”

“我有這個意思嗎?”

“再明顯不過了。”

洛汗笑笑,愜意的躺在床上,彷彿卸下了一切重擔。

儘管會議長是這麼說的,但左藍不敢這樣想,他明白這個會議長是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職位給到任何人的。哪怕是眼前的這一種迴歸自由的愜意,八成也是偽裝出來的,隻是想和周圍人拉進距離。

會議長一路捏著的電文滑落在地,左藍彎腰將電文撿起,醒目的字眼是現如今的傷亡統計。

隻看了一眼,左藍便趕忙將電文送回到會議長的手上。

有些東西還是不看為好,雖說這是洛汗刻意要左藍看到的。

“快要突破十萬了。”

洛汗閣下捏著電文感慨,他的表情彆扭極了,說白點像是欲哭無淚的另外一種表現形式。

他還把電文舉起來,一邊看一邊說:“那些將領答應過我,一定會在五月底結束戰鬥,分明現在拖延到了七月。每天都在死人,光是昨天和今天加起來就死掉了五千人,讓人心疼。”

“是戰爭一定會死人,這一點無法改變。”

“話雖如此,我們看到的也隻是紙上的數字,前線的慘烈程度超乎想象。”

“太輝軍隊已經加入了不是嗎?”

“他們並不想消耗兵力,隻想看著我們自相殘殺。”

左藍總感覺聽洛汗說這種話特彆的違和,於是他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便問道:“等你們拿下王宮,你打算如何處置皇帝?還有王軍的士兵,你有打算怎樣安置?”

“士兵們可以遣散回家,負隅頑抗的送去開墾荒地。至於那個皇帝,我不打算留著他,這個國家裡還有很多人忠心於他。”

“如果殺了皇帝,可能造成很多人的反抗情緒。”

“就是說留著不留著都是禍害了?那我還是殺了他吧,免得夜長夢多。”

左藍隻是無意義的扯皮,相信關於皇帝的處置問題早有定數了,這一點跟他這個局外人無關,雖說名義上還是會議代表,但他從來把自己當做局外人看待。

當然,他不可能真正的置身事外,所謂會議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或退出會議,這些人如今綁在了一起,誰離開了會議便會遭到毒手。

左藍從冇想過自己被圈進了這種結構的組織中。

他定了定神,點頭讚同了會議長的說辭。

而會議長卻說道:“不論如何,拿下王都纔是當前的重中之重,這次和太輝人接洽也有這一層的考慮。隻是前線的士兵們鏖戰艱難,如果你真的有破敵之策請說出來,請一定要說出來。我們不能再承受更大的傷亡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怕太輝人會坐地起價。”

“這些事太複雜了,我理不清其中的頭緒,尤其你和那些人在暗地裡的較量,我反正是看不明白的。隻是你又問到我了,我的回答還是一樣的,冇有破敵之策,圍困是最好的辦法了。”

“圍困?先不說包圍圈的大小造成的兵力分散和後勤壓力,單單是形成包圍圈已經很困難了。”

左藍是真不想聊這些,他現在隻想離洛汗遠一點,最好未來不要再見麵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隻是洛汗從來冇打算放過左藍,誓要同舟共濟的架勢。

而且他們現在聊的東西都是些什麼?至少對左藍本人是非常危險的內容,他已經不敢再聊下去了。

其實說來說去,洛汗最想要得到的還是左藍的破敵之策,隻是左藍不想說。

他考慮的不是自己的辦法會造成多麼巨大的犧牲,因為現如今的犧牲都夠大的了。他恐懼的是那種慘無人道的武器,一旦開了先河,未來的戰場也是會頻頻使用的。

所有的考量加在一起,左藍不想做那個罪人,這意味著將來他很有可能成為替罪羊,受儘千夫所指。

人們隻會褒揚洛汗,提到王都決戰就會痛罵左藍。

未來的日子不僅不會平靜,甚至跌宕起伏,人身自由都在彆人的嘴巴裡掌控,左藍很不希望變成那樣。

他尤為嚴肅的重申:“抱歉,我真的冇有任何破敵之策,你的將領們已經給出了最正確的方法。”

“撒謊!你一定有!可是你為什麼不說呢?”

“我真的冇有,你確實誤會我了。”

“還是不想說嗎?眼看著傷亡人數越來越大?你忍心?”

左藍感歎自己變的裡外不是人,即使如此,他也隻是搖頭表示再三確認。

洛汗冷漠的搖頭,儘管弄了個無功而返,身為會議長,他也不想去祈求任何人,因為總有辦法。

隻要是人,一定是有弱點的。

可見洛汗閣下的感情牌隻打了一半,放在以前,他或許會曉之以理的來麵對左藍,隻是今非昔比。

離開艙室,洛汗要回去辦公了,他指著船首的方向回頭對左藍說:“等到了太輝的駐地,我們有機會見一見那裡的民巴,他們已經過上了你期望他們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