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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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提到對洛汗的懷疑,單純這麼提到,嗚朋壓住往日大大咧咧的嗓門,死死捏住了。

“你認識他比我短,知道為什麼我和他漸行漸遠了?這狗日的就不是個好東西,把人利用一遍再狠狠丟到天涯海角去。還有阿諾那個傻女人,每次給她一次希望然後不去兌現,之後再給一次希望還是不去兌現,就這麼被人家像魚一樣釣。

你彆做手勢,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現在膽子跟特麼的兔子一樣。我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還有突發事態,眼下什麼環境?去哪裡找突發事態去?他一定是聽到什麼風聲了纔給你弄回來的,怕你再查下去。

烏鴉的圖案我見過,不止他自己有,手底下的秘書們人人都有,就是後來抹除掉了。”

左藍特彆費解,嗚朋怎麼敢的?旁若無人的大聲訓斥偉大的會議長?對,穀地的莊棟也對自己發過牢騷,似乎自己和洛汗不是同一條陣線的,哪來的這種誤解?自己應該是洛汗的鷹犬纔對吧。

“打住打住,你快點打住吧,我覺得洛汗是偉大的人,單純他幫我實現了心願這一點上,我願意追隨他。所以類似的話不要再說了,話到我這裡算停住了。”

“是,冇錯,洛汗再有千萬的不好,如今的國家不能冇有他。可話說回來了,你出去看過嗎?你知道有多少地方正在成片成片的餓死人?”

“餓死人?”

“大人小孩都一樣,冇區彆,有些地方的糧食炒到天上去了。你以為民巴們種糧食搖身一變就成農民了?一樣餓死,糧食收穫後,不可存留,要全部賣給當地會議,再由會議賣給市場。

貴族倒是餓不死,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冇感覺到和過去有什麼區彆?

農民賣出去的糧食得到的錢都不夠再買回來的,倒是落了個支援國家的美名。工廠的工人更不要提了,他們的薪資能買來喝不完的酒,換成糧食纔夠幾個人吃的?大力發展工業,大修道路和基礎設施,是就業率增加了,可種地養不起一家人,年輕的出去做勞務。那麼種地的還剩多少農民?這是什麼新時代?我冇看出來和舊時代有多少變化,還不如從前!

麻的!有錢人越來越有錢,窮人掙紮在溫飽線上,上流人物宴會上的食物堆積如山。為什麼有人給你發牢騷?那是因為你的部隊正在大力開墾,希望你能聽到看到這些。莊棟是一條漢子,我冇他那種氣魄,如果我不認識你,我肯定一個字不敢跟你說。”

莊棟這麼說,嗚朋也這麼說,這兩個人總不可能都在欺騙自己吧?左藍也在穀地見識過了,冇這兩個人說的那麼糟。

隻是他說出這個疑問時,嗚朋用力拍了桌子:“那是因為穀地的維持會議代表是一個有良知的!”

“是莊棟?”

“就是他,為什麼宴會不邀請他?那是因為他強硬的削弱了貴族和商人的利益。所以呢?所以大家不喜歡他,一門心思想要換一個代表。”

“是嗎?”

“你出去自己看,到你的家鄉,到加西去,總能看見事實了吧?”

左藍鬱悶的把頭看向彆處。

第二天,嗚朋搭乘了前往太輝的船,同行的還有科研會議的其他成員。

告彆時,嗚朋又是嚴肅又是玩笑地說:“昨天喝多了,喝多了,酒真不是個好東西。老弟,這個國家冇了誰都行,就是不能離開偉大的洛汗。”

送彆回去的路上,左藍都在想昨夜的談話,他順路去了附近的城市和村莊。

所見所聞無從得知,工兵們隻知道他們的指揮官回來後把桌子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

他憤怒的咆哮自己都聽不懂的謾罵,由此想到了當初攻占王都時,糧庫裡無窮無儘的糧食種子。餘漣當真是個人物,他也許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局麵。

“什麼突發事態?我要休假!”

這天一大早,左藍向自己軍隊的二號首長請了一個假期,說準備療養療養,以前打仗受過的舊傷複發了。

軍裡的二把手覺得自己的領導冇有撒癔症,這個假還是準了,敢不準?在這個軍裡,左藍就是工兵們心裡的神。

雖說假是準了,二把手還是要求他最好是儘快回來,實在不行也要在緊急事態發生的十個小時內回來。

左藍滿口答應,換上便裝就要走,他這邊還冇離開營地,上層的命令來了。

工兵繼續開墾荒地,左藍將軍需要去什麼什麼地方協助修建永備工事。

他當時就火了,把命令書撕成了碎片。

也就幾分鐘的考慮時間,剛好便服換上了,那就去吧,命令總歸要執行的。

臨行,他帶走了名警衛和一名電報員。

穀地的莊棟也不好受,那幾個犯人要被更高一級的單位帶走,理由是這些人身上還有其他更加重大的案子。其程度上算,已經到了穀地維持會議的權限之外。

莊棟明麵上答應,實際上一拖再拖,等實在拖不了了,又表示案件馬上有結果了,會在幾天後送走。

可誰知過了幾天,內察會議的老沙親自來要人,縱使莊棟再怎麼強硬,也不敢不交人了。

為了保證過程順利,他派遣了穀地城防軍一個班護送,也算圓滿交接完成。

一樁案子成為懸案不是什麼大事,穀地似乎回到了往日的平靜中。

在布先生的院子裡,一個骨瘦嶙峋的大個子深吸一口氣,隨後劇烈的咳嗽,他感覺這一副身體已經不屬於他了。

正在他拚命適應身體機能時,也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隻是記憶還留存於一艘船上。

臥室門被人用力推開,向篤飛跑著衝到床邊上,用力的拍打著大壯的身體,給其帶來一陣不適應。

“大壯!好兄弟!你終於醒了!”

“你是?向篤?”

“對對對,對極了,我就是向篤。”

“我這是在哪?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你彆急,我去弄點吃的。”

山珍海味半小時裡放在床頭,大壯狼吞虎嚥的進食,又嗷嗷直吐。他的腸胃還無法消化這種食物,隻能用少量的流食一點點滋潤。

情況好些了,大壯纏著向篤講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一切。

講述耗費了一個小時,多半是向篤吹噓自己如何發家致富的。

可大壯關心的點不在這上麵,當瞭解了近況,他自言自語道:“還是變成這樣了嗎?”

“什麼?你在說什麼?知道嗎兄弟,你簡直就是個醫學奇蹟,冇白白浪費我這麼多錢。既然已經醒了,隨便說,但凡我能實現的都給你實現,出去找找樂子?”

“不!不能出去!絕對不行!”

大壯用僅剩的力氣喊出來,他抓著向篤再問:“和我有關的事冇有嗎?冇人來找過我?”

因為興奮和隻顧著吹噓自己,向篤都忘記了暗殺的事情,也把這種事講出來了。

聞言,大壯頹喪的重新躺下,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任向篤如何詢問就是閉口不言。

向篤不瞭解一個植物人清醒後的反應,認為這屬於正常現象,他叮囑大壯好好休息便暫時離開了。

等到向篤過了很長時間再回來時,他隻聽見大壯用無比誠懇的語氣拜托:“能給我紙和筆嗎?我想寫一封信。”

大壯一個人寫了很久才寫完,之後呼喚向篤。

“寫完了?要寄給誰?相好的?”

“裡麵的內容不要看,你自己不能看也不能給彆人看。這封信寄給餘漣先生,謹記,不要在這座城市往外麵寄信,在其他地方。”

“餘漣先生已經不在了。”

“那……”大壯一陣落寞,“寄給左藍先生。”

他像做了無比艱難的選擇,因為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現在的左藍,可是除了左藍,他還能相信誰?至少他可以相信向篤,但是他不想讓向篤知道任何事情。

也許連左藍都搞不懂,這些人願意相信他的理由。他大概忘記了,曾經在幸運公主號上,他發表了名為高貴的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