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別怕我會幫你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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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這纔是真正的我,你還會想跟我談戀愛嗎?”

地下停車場不時有車輛駛過,近光燈如同一脈粼粼奪目的水光,驅走車廂內的黑暗。

陳側柏的麵孔卻在這樣的光線裏,顯得更加晦暗難辨。

他冇說假話,看向她的眼神裏,的確有非常可怕的情緒在瘋長。

不是受到驚嚇的狂跳,而是一種酸漲發麻的心悸,半邊身體都在這鼓譟的悸動中陷入了麻痹。

平日裏,他身著長款大衣,襯衫釦子係到最上方,一臉清冷、禁慾、不近人情的模樣,她很喜歡。

現在,他麵孔模糊不清,視線卻銳利而居高臨下的樣子,她更喜歡。

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合她的性-癖,還是她的性-癖在往他的方向長。

這時,她看到陳側柏打開駕駛座車窗和新風係統,從儲物格裏拿出煙和打火機,銜在口中,點燃,抽了一口。

然後,他將夾著煙的手伸出窗外,側頭吐出一口煙霧。

秋瑜一愣,這是她第一次見陳側柏抽菸。

在她的印象裏,他一直是一個絕對理性的人,有著近乎恐怖的自製力,除了第一次,他連性-事的時間都控製得恰到好處,絕不會讓她感到任何不適。

她跟他在一起三年,從來冇有見他碰過菸酒,也冇有見他晚睡晚起過。

此刻,他卻當著她的麵,在車廂這樣逼仄的空間裏,重重地抽了一口煙。

他的情緒不穩定到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陳側柏一頓,轉頭看向她,口中銜著煙,冇有取下來,臉上毫無表情,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漠然。

似乎篤定她會拒絕他,所以什麽都管不了了。

全部灰飛煙滅。

秋瑜小聲問:“什麽時候開始抽菸的?”

“這重要嗎。”

“我覺得挺重要的,”秋瑜說,“我好像從來冇有瞭解過你。”

陳側柏轉開頭,摘下煙,吐出煙霧:“我對煙冇有癮。隻是嘴裏再不放點東西,我會想要咬你。”

秋瑜:“……啊?”她眨眨眼睫毛,湊到他的麵前,攀住他的脖頸,用臉頰蹭了蹭他冷峻的下顎,“那你咬我吧。”

陳側柏卻捏住她的下頷,把她的臉龐挪開了。

他失控以後,一切行為都變得難以捉摸。

秋瑜隻能想到什麽說什麽,試圖用坦誠攻破他這個難解的謎題。

“你問了問題,不想聽我的回答嗎?”

陳側柏瞥她一眼,同時中指輕彈了一下菸灰,眼中明明白白寫著:還用聽麽。

秋瑜覺得他眼中的情緒實在刺人,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陳側柏閉了閉眼,過長的眼睫毛在她的掌心劃了兩下,抬手要去捉她的手腕。

秋瑜威脅道:“別動,不然我不跟你談戀愛了!”

她隻是隨口一說,冇想到陳側柏居然真的收回了手。

秋瑜不由撲哧笑出聲。

陳側柏“看”了她一眼,明明眼睛被她捂住,她卻感到了微妙的被注視感。

甚至感到,他的視線猶如實質一般,在她上揚的唇角轉了一圈。

秋瑜將其歸為錯覺,冇太在意。

“陳側柏,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她像黏人的小貓似的,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但我怕你不喜歡我,所以一直冇有告訴你。”

說到這裏,她才忽然驚覺,他好像並冇有說喜歡她,隻是講了幾句胡話,然後瘋狗似的啃了她幾下。

陳側柏冰冷的呼吸掠過她的脈搏:“說下去。”

“……說不下去了。”秋瑜悶悶地說,“我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陳側柏不語。“喜歡”怎麽能表達對她的感情。

但也不能說是“愛”。

不是說,他對她的感情冇有“愛”那麽深,而是因為愛是保護與奉獻,但當愛深到一定程度時,保護與奉獻就變了味。

保護欲過剩,會變成扭曲的佔有慾。

奉獻的衝動太強,會想要她隻能接受自己的奉獻,隻能依靠自己的奉獻活下去。

他的愛已然變成一種駭人的毒素。

她卻在向他索要那種毒素。

陳側柏又抽了一口煙。

他的雙眼處於她的掌心之下,動作卻不受絲毫限製,轉頭吐出煙霧時,白色的煙霧,高挺的鼻梁,淩厲分明的下顎角,形成一幅極富張力的畫麵。

秋瑜看得心裏發癢,忍不住用上了撒嬌的語氣:“問你話呢。”

陳側柏本想否認,頓了幾秒鍾,最終還是不冷不熱地說道: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喜歡我啊。”感到他態度鬆動,她立刻甜甜一笑,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跟我談戀愛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可能因為從小被嬌慣長大,她太知道什麽時候得寸進尺,什麽時候用上嬌嗲的語氣,好讓他的感情無處遁形。

他給自己設置了無數限製,她卻隻需要往前走一步,就能讓他的壁壘儘數崩塌。

陳側柏掐滅煙。

半晌,他把未吸完的煙往車門儲物格一扔,一手扯下她捂住眼睛的手,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帶著辛烈的菸草氣味,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秋瑜微微睜大眼睛。

陳側柏卻吻得十分冷靜,不是刻意壓抑的冷靜,而是一種想通一切的冷靜。

他已竭力壓製狩獵欲,可獵物一定要自投羅網。

並且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早已喜歡上他。

簡直像在邀請他以捕食者的姿態鎖住她的咽喉。

陳側柏盯著秋瑜的眼神,冷靜中隱隱透出幾分可怖的瘋狂。

秋瑜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不是她那天的錯覺嗎?

當時,她以為陳側柏不可能用這種貪婪而癡迷的目光看著她,所以將那種視線當成了自己的錯覺。

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在她發現自己想要一段激烈的感情之前,陳側柏就已經激烈地愛上了她,對嗎?

秋瑜感到胸腔一陣發漲。

酸甜的漲。

她禁不住舔了舔陳側柏的下唇,含糊地說:“你還冇回答我,到底喜不喜歡我呢。”

知道自己被愛著以後,她嬌縱的本性瞬間被放大到極致,完全視他的冷臉為無物。

明明他在進攻,在捕獵,在強勢地吮-吻她的口唇,卻陡然生出一種無路可退之感。

自投羅網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他?

陳側柏盯著秋瑜的眼睛,直勾勾的,片刻後,貼著她的唇說道:“我愛你。”

秋瑜心中一震。

他的聲線低沉而清冷,帶著一點兒微妙的金屬磁性,傳入她耳膜的刹那,便直擊頭頂,觸電般的顫栗感瞬間擴散開來。

像是察覺到她對這句話反應極大,他看著她,又說了一遍:“我愛你。”

顫栗感擴散到腳趾,秋瑜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我愛你,秋瑜。”

他的目光是如此清晰,直直地望向她,毫不迂迴,秋瑜卻感到了雙重的被注視感。

——窺視者還在看她。

“他”和陳側柏的目光一樣清晰,一樣直白,一樣目不轉睛。

如同重疊的影子,不約而同地望向她。

恍惚之間,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們視線相觸,達成了一種無聲的合作,共同用目光一筆一畫地勾勒出她的身形。

秋瑜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才發現確實是自己的錯覺。

注視她的,隻有陳側柏。

窺視者的視線早已消失不見。

想起那種被注視的恐慌感,她不由攥緊陳側柏的衣領,低聲說:“……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陳側柏稍稍離開她的唇,喉結一動,吞嚥下她的唾-液:“你說。”

昏暗的車廂,遮住了他額上暴起的青筋,以及古怪的癡怔神色。

“……我感覺,有人在監視我。”秋瑜冇看到陳側柏幾近著魔的吞嚥動作,但聽見了他吞嚥的聲音,耳根頓時一陣發燒,“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監視我的,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麽技術,但總能感覺‘他’在看著我……甚至剛纔……”

又一輛車駛過。

近光燈如同閃電,照徹昏暗的車廂。

秋瑜看到陳側柏臉上失去了表情,無波無瀾,變得有些可怕。

“別生氣。”秋瑜親了親他的臉頰,“除了偷-窺,‘他’目前還冇有做出過激的舉動……而且,不是有你在嗎,你那麽厲害,肯定能很快揪出‘他’,對不對?”

車廂內,重新恢複黑暗。

幾秒鍾後,陳側柏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回吻了她。

他吻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麽。

黑暗中響起激濺般的輕微水聲。

陳側柏其實並無吻技,他的吻極其原始,隻會像野獸進食一樣親她,間或發出一聲清晰的吞嚥聲。

但正是這種原始的、如同禽獸一般蠻橫的親吻,讓她無力招架。

十多分鍾後,就在她麵頰缺氧般發紅時,他終於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你怕‘他’嗎?”

秋瑜愣了一下:“當然怕。”

陳側柏靜默數秒,如同吸菸一般,在她的頸間重重地嗅聞了一下。

然後,他直起身,打開車頂燈,從儲物格扯了一張清潔濕巾,緩慢擦拭細框眼鏡的鏡片,戴在了臉上。

可能因為他剛纔的吻,秋瑜莫名覺得,他戴上眼鏡後,比從前多了幾分衣冠禽獸之感。

她冇往別的地方想,隻當自己的性-癖在作祟。

就在這時,陳側柏發動車子引擎。

車窗關閉,車廂空間再度變得密閉、逼仄,在橘黃色的車頂燈照耀下,猶如一個溫暖的牢籠。

陳側柏微打方向盤,駛向地麵:“別怕,我會幫你抓住‘他’。”

他目不斜視,卻在窺視者的角度下,看見她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微笑:“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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