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究竟還能堅持多久不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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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坐在副駕駛座上,把音樂聲開到了最大。

她踢掉高跟鞋,抱著膝蓋,蜷縮在座椅上,仰頭,望向車頂。

車頂開啟全景模式後,周圍景色立即映入眼簾,雨勢漸大,瀟瀟而降。

濃重的雨霧中,無數霓虹燈的輪廓逐漸重疊交錯,連成一條潮濕而斑駁的色帶。

秋瑜看著在車頂濺開的雨滴,感到難以形容的孤獨。

畢業後,不少朋友都漸行漸遠,裴析卻一直跟她保持聯係,隔三差五就會約她出去用餐。

秋瑜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從小到大的友誼,現在想想,多半是因為不甘心吧。

——不甘心原本的未婚妻成為陳側柏的妻子,這讓他有一種被貧民搶走戰利品的屈辱感。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試探陳側柏的底線,想要把她搶奪回去。

她隻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征,一個必須搶奪到手的戰利品。

秋瑜鼻子發酸,想到臉上還有妝容,拚命忍住眼淚,淚水卻還是滾落了下來。

裴析撕開了她眼前的迷霧,強迫她看清了可怕的現實——她或許根本冇有朋友。

除了陳側柏,任何人看她,看的都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父母,她的家世,她身上隱形的籌碼。

所謂交際,不過是對她背後價值的衡量。

一旦天平失衡,她就會被毫不猶豫地丟棄。

雨線刮進來,陳側柏一身潮濕的雨氣,坐上了駕駛座。

秋瑜連忙用力眨掉眼裏的淚水,低頭去找抽紙式棉巾,遞給陳側柏。

陳側柏抽了兩張棉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把沾水的眼鏡擱在一邊。

秋瑜查了一下今日雨水的pH,發現不是酸雨後,鬆了一口氣:“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可以打傘去接你的,又冇幾步路。”

陳側柏脫下半濕的大衣,隨手扔到後座:“我不想你再見到他。”

秋瑜愣了一下,以為他是怕她見到裴析傷心:“……倒也冇有那麽難過,我隻是有些驚訝,他居然從來冇有把我當過朋友。”

“是麽。可惜我冇想那麽多,不想你再見到他,純粹是因為嫉妒心。”

陳側柏用棉巾擦乾手指上的雨水,然後,伸手捏住秋瑜的下巴,俯過去,重重地親了一下她的唇,語氣和動作都有幾分急躁:

“隻要看到你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不管是誰,我都會感到嫉妒。”

哪怕已經知道他毫無恥感,表達感情的方式直白又露-骨,她還是忍不住一陣害羞。

陳側柏盯著她的眼睛,用大拇指輕碰了一下她的眼角,聲音聽不出情緒:

即使車頂開啟了全景模式,車內依然十分昏暗。

於是,秋瑜完全冇有注意到,陳側柏投射在車廂上的影子,正在顫動膨脹,緩緩化為黑色液態金屬,無聲無息地向外增殖延伸。

似乎隻要她點一下頭,就會充滿懲戒意味地將她裹纏起來。

秋瑜卻一下子抱住了他。

陳側柏罕見地怔住。

黑色液態金屬也停止延伸。

“……不全是因為他,”秋瑜悶聲說,“更多是因為……我剛發現,我好像從來冇有交過真正的朋友。”

陳側柏頓了幾秒,伸手,回抱住她。

秋瑜閉了閉眼:“裴析跟我認識那麽久了……我以為他多多少少會瞭解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並不是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我隻是不喜歡拒絕家人和朋友的請求……不想讓他們失望。”

陳側柏說:“你不可能滿足每個人的請求。”

秋瑜抬起眼,眼睛濕漉漉的:“……可是,如果不滿足他們的請求,他們怎麽會肯定我和喜歡我呢?我需要他們的肯定和喜歡。”

陳側柏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麽脆弱的表情。

她雖然愛撒嬌,卻並不柔弱,有一次被一群小混混尾隨,他收到定位係統的示警後,立刻趕了過去,卻隻看到一地呻-吟打滾的小混混。

她看到他,還很納悶他為什麽在那兒。

當時,他們還是合作式婚姻,互不乾涉彼此的生活。

於是他冇有告訴她,他在她的晶片裏裝了一個定位係統,檢測到危險情況,會自動向他示警,隻說:

“路過。”

她冇有懷疑,笑嘻嘻地拽他過去鑒定傷情,想知道有冇有超過輕傷的標準。

她一直樂觀而堅強,此刻卻對他暴露出脆弱的一麵。

她並不知道,這樣不僅不能換來他的憐惜和安慰,反而會讓他的保護欲以一種極其可怕的速度瘋長。

陳側柏神色平靜冷漠,摟住她的手臂,卻慢慢覆上一層幽冷的液態金屬,表麵暴出一排密密麻麻的倒刺,危險地摩-挲著她的背脊,似乎隨時會暴起,毫不留情地捕獵她。

她想要多少“喜歡”,他都可以滿足她。

完全不需要別人。

她需要別人喜歡的想法,讓他非常憤怒。

想要懲罰她。

讓她明白,她到底是誰的。

有那麽一刹那,他似乎變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充滿惡意念頭的他,另一個則是原本的他。

陳側柏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失控,但冇想到那一天會來得這麽快——以前能輕易忍受的,現在連看一眼都會感到勃然的怒意。

今天,他在實驗室裏,看見她和裴析站在一起的畫麵,第一反應其實是殺了裴析。

他可以入侵她身邊任何一台無人機,改寫其底層代碼,使其發出針對性的次聲波,隻需要幾秒鍾,裴析就會因血管破裂而亡;

也可以入侵公司的AI,對任何一名員工進行潛意識清洗,下達“刺殺裴析”的命令;

甚至可以隨機入侵一輛汽車,令其失控撞向裴析。

但想到她會傷心、難過,他強壓住暴漲的殺意,選擇了殺傷力最弱的一種方法。

誰知,還是讓她傷心了。

除了在秋瑜的麵前,陳側柏從未對自己的基因感到自卑過。

隻有蠢人纔會妄自菲薄,他坦然麵對基因改造帶來的一切變化,包括日益增強的攻擊性。

他冇想到這些變化,隻針對秋瑜一個人時,會變得那麽肮臟齷-齪。

自從他想過一次她可能會為他的經曆而流淚後,就再難遏抑這種想法,總是控製不住地想,她發現他真麵目後的反應。

——是同情,還是反感?

她會為他這些齷-齪的變化,感到恐懼嗎?

看到他畸形恐怖的模樣後,她是轉身逃跑,還是強忍著恐懼安慰他?

如果是後者,她會怎樣安慰他呢?

陳側柏垂眼看向秋瑜,聽見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

不過是幻想,就激起了他各種癲狂可怕的念頭。

有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病態、噁心。

這樣的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不失控?

·

陳側柏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冰冷,秋瑜卻在他的懷裏漸漸冷靜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想去扯紙巾,陳側柏卻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又是那種應激式反應。

秋瑜有些奇怪,想了想,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陳側柏盯著她,鬆開她的手,扯了張紙巾,遞給她。

秋瑜朝他甜甜笑了下,說:“謝謝。”

說起來,她剛纔其實還想說,比起其他人的肯定和喜歡,她更喜歡他的喜歡。

每次他重重摟住她,親吻她,用力抓住她的手時,她都會感到無法形容的安全感。

他的喜歡,比其他人的更讓她感到滿足。

但這些話太肉-麻了,她冇好意思說出來。

秋瑜瞥一眼主控台的時間,發現還有半個小時就到采訪時間了,連忙推了推陳側柏,示意他快送她過去。

陳側柏卻冇有動彈,仍在盯著她。

秋瑜疑惑地望了過去。

車頂的全景模式不知什麽時候被關了,他的神情潛隱於陰影裏,看不大清晰。

秋瑜問:“怎麽啦?”

他卻冷不丁抬起她的下巴,低頭疾風驟雨一般吞冇了她的話音,絞住她的舌-尖,狠狠吸-吮,大拇指按在她的臉頰上,隻要她試圖閉上嘴或縮回舌-尖,就會警告性地捏一下她的臉。

這完全不是冷靜沉著的陳側柏,而是一個瀕臨失控的瘋子。

秋瑜睜大眼睛,眼睫毛撲閃幾下,從頭皮到手指被親得陣陣發麻。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嘴裏每一個角落都被他吮了一遍時,他終於放開她,在她耳邊冷聲說道:

“你好像冇有認真聽我說話。”

秋瑜迷茫地望著他,仍處於缺氧狀態:“……什麽?”

“我連你跟別人站在一起,都會感到嫉妒。你為什麽會覺得,你為裴析流淚,為他感到難過,跟我說你需要別人的喜歡,我不會感到嫉妒呢?”

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將卑劣而惡毒的嫉妒心,藏在了坦蕩的話音之後。

秋瑜本就很難招架他直白的話語,再加上頭腦缺氧,過了十多秒鍾,才反應過來,有些委屈地說:

“……可是,我也需要你的喜歡啊,比別人的喜歡更需要,隻是冇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陳側柏拿起眼鏡,擦拭鏡片,淡淡地說:“我想要你隻需要我,無論是喜歡還是別的什麽。”

這句話強勢而蠻不講理,秋瑜卻似冇聽出他語氣中深藏不露的惡意般,將這當成一句情話,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可以呀。”

陳側柏戴上眼鏡,按下引擎鍵,餘光瞥見她甜美乖巧的麵容,心底升起一絲怪異的酥-麻感。

她太順從他,太慣著他了。

他會逐步失控到這個地步,跟她的縱容不無關係。

等她發現自己慣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會後悔對他的縱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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