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他隻能看見秋瑜也隻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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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機已墜毀,錄像全部清空,采訪自然以失敗告終。

秋瑜並不心疼,反正錄的都是一些套話,有冇有都一樣。

而且,無人機墜毀以後,盧澤厚對他們態度好了很多,不再拿斜眼看他們。

不知是否秋瑜的錯覺,她總覺得盧澤厚看向陳側柏的眼神很複雜,充斥著無語、震驚、鄙夷、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一絲無法形容的恐懼。

對視不過三秒鍾,他突然湊過來,吻住她的唇,冰冷的舌-尖凶狠掃過她的唇間,然後,若無其事地直起身,雲淡風輕口吻:

“……”秋瑜想了想,感覺他這副不知廉恥的作態,確實挺讓人害怕的。

采訪失敗,天色也不晚了,隻能改天再繼續。

臨走前,秋瑜問盧澤厚,需不需要資金上的支援。

秋瑜眨了下眼睫毛:“我剛數了一下被褥的數量,您一共捐助了將近二十多位無家可歸的人……雖然我冇有租過房子,但大概知道租一間30多平米的倉庫,是一筆不小的費用。要知道,大多數人住的都是層高2.5米、占地麵積不超過5平米的棺材屋。”

她目光清冽,聲音真摯:“如果您在經濟上有困難,請一定要告訴我,我願意出一份綿薄之力。”

捐助流浪漢之初,盧澤厚的確有過資金週轉困難的時期。

當時,他第一反應是去慈善晚會,向名人募集捐款。

他知道那些名人不會無故捐款,但相信隻要自己口纔夠好,他們肯定願意慷慨解囊。

畢竟,那些名人經常在慈善晚會一擲千金,相較於慈善晚會動輒幾億、幾百億的募捐項目,他隻需要幾十萬塊錢……有的名人一身行頭都不止這個價錢。

誰知,一個名人聽完他的描述,第一反應竟是:

“是嗎?很有趣的項目,第一次聽。所以,你這個項目,回報率如何,可以給我帶來多少收益呢?”

盧澤厚愣住:“收益?不不不,先生,這不是投資項目,這是募捐……”

對方卻哈哈大笑:“誰說募捐不能帶來收益?盧教授,你不會真的想讓我捐錢吧?”

他含笑,上下打量一眼盧澤厚,“教授,你最近要是手頭緊,可以直說,這裏的人都有一顆善心,十分樂意捐助一位貧困的教授……但讓我們去捐助好吃懶做的流浪漢?想都別想,我把鈔票扔進水池裏,都不會捐助他們。”

話音落下,那位名人大笑著離去,將這事當成笑話講給身邊的同伴。

盧澤厚愣怔地望著那位名人的身影,久久冇有回神。

與他一同前來的朋友,知道前因後果,同情地說道:“我早跟你說過,來這兒的人,都不是為了做慈善。”

盧澤厚喃喃問道:“……不是為了做慈善,那他們開什麽慈善晚會?”

朋友反問道:“你知道,他們最喜歡捐助什麽樣的人嗎?”

“他們最喜歡捐助殘疾人。”朋友平靜地說,“因為殘疾人的外貌,最容易激發人們的同情心,其次,隻要不是智力障礙,大多數殘疾人都可以通過義體移植手術治好。

“當然,手術不是免費的。資本家會說這是為了照顧特殊群體的自尊心。但公眾不會知道,那些被捐助的殘疾人,都簽下了高額貸款合同,想要還清貸款,必須給公司打幾十年的工。而資本家則會大言不慚地對外宣稱,這是授人以漁而非授人以魚。”

“除了這些,他們還會大力捐助一個名叫‘平安出行’的基金會。表麵上,這個基金會的存在,是為了幫助那些無力應對槍擊案的人,免費為他們提供射擊培訓課程,甚至會無償提供最基礎的手-槍。”

“實際上……”朋友意味深長地看向盧澤厚,“你我都知道,推銷槍械最好的辦法,就是人人都有槍。”

——不錯,最基礎的手-槍並不能達到防身的效果。

試想一下,當你遭遇歹徒,顫顫巍巍地掏出一把老式左輪手-槍,哆嗦著上膛,對方會在旁邊乾看著嗎?不,對方會用更高級的手-槍乾掉你。

就像空氣汙染加重時,商店裏的過濾麵具會銷量激增一般,每次發生惡性槍擊案,槍械店也會迎來一波搶購狂潮。

平安出行基金會的存在,並不是為了讓手無寸鐵的人們平安出行,而是為了推銷槍械。

隻有盧澤厚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研究員,纔會以為“慈善晚會”裏真的都是做慈善的人。

從那以後,盧澤厚再也冇有求過任何人,也不認為有人會“捐助”他這毫無收益的公益項目。

放在以前,盧澤厚決不會相信,“公益”有一天竟會跟“收益”二字聯係起來。

此刻,他聽見秋瑜這麽說,不禁有些恍惚。

他有多少年……冇有聽見這麽正常的話了呢?

隻要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怎麽可能不會被她吸引?

就像舊時的誘蛾燈,飛蛾已看到燈光之下密密麻麻的蛾屍,已經知道撲過去就是死亡,卻還是忍不住撲向滾燙的燈罩。

不知不覺間,盧澤厚盯著秋瑜看了很久。

久到陳側柏冷聲警告:“盧教授。”

盧澤厚笑了一聲,覺得陳側柏和秋瑜關係很有意思。

陳側柏的智商絕不止官方公佈的數據,很可能已經突破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按照生物科技的作風,他大概率接受過基因改造。

然而,他卻冇有因全身DNA鏈斷裂而亡,反而擁有了自由控製細胞組織,以及無限裂殖的能力。

很大可能,他的基因已突破了生物科技預想的上限。

換句話說,生物科技親手創造了一個隨時可以覆滅他們的存在。

更有意思的是,如果陳側柏的智商已突破人類的上限,他本該變得極度理性,不再像普通人一樣容易被情緒影響。

結果卻恰恰相反。

表麵上,他看上去的確比普通人更加冷靜理智,似乎永遠都不會被情緒操控;實際上,就在剛剛,秋瑜僅沉默了幾秒鍾,他就險些殺掉這裏的所有人。

——當然,“所有人”裏,不會包括秋瑜。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盧澤厚心裏緩緩成形。

研發納秒級晶片的過程中,他知道了不少普通人接觸不到的機密。

那些機密如同發酵的麪糰一般,在他的內心膨脹、蔓延。如果他秘而不宣,諱莫如深,就是殺人,就是助紂為虐。

可是,他冇辦法傳播那些機密。

公司掌控了一切。

他們監視,他們竊聽,他們無處不在。

盧澤厚所有社交賬號都被嚴密監控。

公司允許他釋出煽動性的文字,畢竟,網上具有煽動性、暗示性、打著爆料旗號的文章是那麽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資訊浪潮是如此洶湧,普通人想要在大數據編織而成的繭房裏,分清楚真與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要冇有實質性的證據,冇人出頭點燃燎原之火,公司的統治就永遠固若金湯。

是的,公司允許盧澤厚在網上散佈類似於陰謀論的文字,但禁止他傳播實質性的證據。

這比徹底封鎖他的喉舌還要惡毒。

——起初,網民都很相信他的話,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現他一樣實質性的證據也拿不出來,他在網民的眼中就變成了一個嘩眾取寵的小醜。

這時,他不管說什麽,都冇人相信。

人們隻會認為,他在博眼球,博流量。

這個世界上,失控的人又何止陳側柏一個呢?

盧澤厚覺得自己也在失控。

他的思想裏蘊藏著燎原的火種,是如此炙熱,如此蓬勃,迫切地想要衝出去,在這片由矽晶、鋼鐵和電線組成的土地上播撒烈焰。

但他被公司隔離在了一個玻璃罩裏。

他出不去,隻能在那個玻璃罩裏,被精神裏的火種拷打得痛苦翻滾,無聲叫喊。

整個世界都在看他翻滾,看他呻-吟,看他無助地捶打玻璃。

可冇人聽見他的聲音,冇人知道他的痛苦,甚至冇人知道他為什麽被關在玻璃罩裏。

盧澤厚不是反社會分子,他不想毀滅世界,他隻想找到一個讓世界新生的辦法。

壟斷公司是世界之癌,他們讓國家四分五裂,讓人們互相仇視,讓農田一片荒蕪,讓無數城市變成一座荒涼死寂的廢墟。

可惜,他冇有能力治癒這個“癌”,甚至冇有能力把這個“癌”公之於眾。

不過,現在不同了。

陳側柏完全有能力徹底消滅壟斷公司。

盧澤厚本想直接向陳側柏丟擲橄欖枝,但半小時過去,他發現,陳側柏對這一切根本不感興趣。

他介紹那些流浪漢的身世時,隻有秋瑜在認真傾聽。

陳側柏看都冇看他一眼,視線始終停留在秋瑜的身上。

他隻能看見秋瑜,也隻願意看到秋瑜。

不然,也不會明明擁有反抗公司的能力,卻還是公司的頂級研究員。

盧澤厚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一眼看出陳側柏隻想要秋瑜。

任何阻攔他和秋瑜在一起的存在,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消滅。

盧澤厚想,還好秋瑜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女孩,他或許可以從秋瑜入手,說服陳側柏參與他的“新生計劃”。

想到這裏,盧澤厚問道:“不知我能否跟秋瑜小姐單獨說兩句話?”

他話音剛落,就被陳側柏不容置喙地否決:“不行,就在這裏說。”

果不其然,隻要涉及秋瑜,陳側柏高得嚇人的智商就如同擺設。

連這是一個圈套的可能性都冇有計算出來。

盧澤厚淡笑說:“陳博士,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知道你和秋小姐感情甚篤,但秋小姐是一個獨立的人,她有權決定是否跟我單獨說話。”

“還是說,陳博士打心底認為,秋小姐不是一個獨立的人,隻是你的附屬品,所以她連單獨跟我說話的權利都冇有?””

盧澤厚承認,他這話有點捋虎鬚的意思了。要不是秋瑜在旁邊,陳側柏絕對會動手殺了他。

其實,不用陳側柏親自動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陰冷、恐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也差點殺死盧澤厚。

幸好,秋瑜是真的善良。

她伸手,攀住陳側柏的脖頸,親了他一下。

陰冷恐怖的氣息瞬間消失。

盧澤厚冷汗直流,暗暗鬆了一口氣。

陳側柏垂眼看她。

秋瑜小聲說:“冇事,隻是單獨說兩句話。我猜,盧教授應該是想要捐款,但不好意思當著你的麵開口……”

陳側柏扣住她一隻手,將下半張臉埋進她溫熱的掌心裏,閉上眼,冰涼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手心裏。

半晌,他喉結滾動,聲音幾分沙啞地說:

“……我不放心你跟他單獨相處。”

“盧教授是個好人。”秋瑜笑說,“再說,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公司開設的格鬥課和射擊課,我可從來冇掉出過前十。就盧教授那老胳膊老腿,你覺得他打得過我嗎?”

盧澤厚嘴角抽搐:“說別人壞話能不能小聲點兒?”

陳側柏睜眼,看向秋瑜。

秋瑜趁機摘下他的眼鏡,踮起腳,輕輕吻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聲音又甜又脆:“求你啦。”

不用她發出懇求,他也不可能拒絕她的要求。

陳側柏隻能答應。

他按了按眉心:“我在這裏等你。有任何不對,給我電話。”

秋瑜覺得好笑:“這裏就這麽大點兒,這裏和那裏有什麽區別?”

陳側柏冇有說話。

見他冷眼瞥向盧澤厚,秋瑜擋住他冷冰冰的視線,為他戴上細框眼鏡,又親了他一下:“好啦,有事我肯定會叫你。”

下一秒鍾,她手腕被陳側柏用力攥住。

秋瑜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

陳側柏閉了閉眼,俯近她耳畔,喉結滑動著,似想說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冇說。

片刻,他說:“去吧。”

秋瑜親了親他的手指,轉過身,看向盧澤厚,微笑說道:“盧教授,我們去哪裏說話?”

盧澤厚越過秋瑜肩膀,對上陳側柏森寒而警告的目光。

顯然,他對秋瑜的獨占欲,已達到畸形的地步。

連短暫離開他的視線,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授單獨交談,都無法接受。

盧澤厚笑了,既然如此,那他更要跟秋瑜單獨交談了,而且是徹底隔絕陳側柏視線與感官的單獨交談。

“這邊請,秋小姐。”盧澤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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