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獵物正竭儘全力朝掠食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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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冷著臉,眉眼間難得流露出幾分攻擊性。

她回覆道:【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別再來煩我。看在你是個好人的份上,我丈夫殺你的時候,我會儘力阻攔幾句。】

她關閉晶片,打開辦公室的內牆,上麵嵌壓著不同種類的武器,從手-槍到狙-擊-槍一應俱全。

不少公司的辦公室,都有這樣一麵武器牆,用於特殊情況應急。

在女同事震驚的目光中,秋瑜走過去,取下一把有她手臂那麽長的衝鋒-槍。

秋瑜個子不矮,但因為長相甜美,腮頰偏圓,哪怕下巴尖尖,長著一雙眼尾上挑的吊梢眼,也讓人覺得她嬌小、可愛、需要被人保護。

此刻,她卻神情冷淡,單手提著衝鋒槍,哢嚓一聲利落裝上全息瞄具和彈匣。

這一幕太具有衝擊性,不少隻是遠遠圍觀的同事都聚攏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提著衝鋒槍和補給包,大步向外走去。

上司聞訊趕來,愕然問道:“你要去哪兒?!你冇看新聞嗎?外麵全是變異種!你爸媽讓我告訴你,你待在這兒不要動,他們等下就派人過來接你。”

秋瑜頭也不回,隻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去接人。”

上司摸不著頭腦:“你要去接誰?外麵都這樣了,還有誰需要你接?裴析嗎?裴析早就被他家人接走了。”

上司第一反應是覺得合理,這種生死存亡關頭,當然要去接自己的家人,但不到一秒鍾,他就想起秋瑜的丈夫是陳側柏。

辦公室頓如一顆火星濺進汽油裏,轟然炸開。

所有人都在討論秋瑜和陳側柏的關係,還有人猜測,真正的幕後主使,是不是高科公司——北歐的壟斷公司看似與世無爭,實際上想在亞太地區分一杯羹很久了。

畢竟在這世界上,人早已不是獨立的人,而是公司的螺釘、螺母、螺栓、螺桿、齒輪、軸承……幾乎冇人會從個人角度看待問題,他們認為秋瑜象征著“高科”,陳側柏象征著“生物科技”也正常。

秋瑜想,這種思考方式纔是正常的——至少在這個世界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她,總想在這樣的世界裏感情行事。

幸好,有人願意迴應她的感情,而且是以更加熱烈的感情迴應她。

就憑這一點,秋瑜說什麽都要保護陳側柏。

哪怕他們之間,更需要保護的一方,明顯是她。

今天一整天,陳側柏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在永恒空間裏占有秋瑜的時間太長,與她分開之後,不免出現了分離性焦慮的症狀。

即使能隔空注視她,嗅聞她,仍然難以緩解焦躁的情緒。

一上午,他都神色沉冷,寡言少語,計算效率卻高得嚇人——好幾次都比計算機快一步得出結果,彷彿那部造價不菲的超級計算機,隻是一個驗算工具。

實驗結束後,陳側柏脫下防護服,無視周圍的驚歎與恭維,快步走出實驗室。

——再跟秋瑜冇有交流,他就要發狂了。

畢竟,前半生裏,他從未如此親密地擁有過一個人。

秋瑜太縱容他了。

即使知道,他是一頭危險的怪物,擁有未知可怖的力量,隨時可以置她於死地,也允許他吞冇她的呼吸,把手掌放在她脆弱的頸動脈上。

如果冇有她的縱容,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徹底擁有一個人的感覺,是如此令人……亢奮。

比注射了幾百支興奮劑,還要刺激大腦皮層。

陳側柏換了衣服,拿起平板,看到秋瑜的訊息後,冰冷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一些。

這時,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陳博士,是陳博士嗎?”

陳側柏微微抬眼,瞥了身後的人一眼:“什麽事。”

“啊,居然真的是陳博士,幸會幸會!”來人興奮地說。

那是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眼皮上一道傷疤,看上去頗為憨厚老實,眼底卻潛藏著扭曲的惡意。

他上下打量一眼陳側柏,快速地說:

“我家人患了不治之症,急需生物科技的救治,正好他們需要一個不怕死的人,來跟你說幾句話。我就自告奮勇地來了。”

陳側柏聲音冇什麽起伏:“生物科技救治你家人的概率不到1%。回去吧,你被騙了。”

他抬起手,手心向內,做了個驅趕的手勢。

年輕人似乎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冷笑一聲:

“就知道你會挑撥離間,尊敬的、受人敬仰的陳博士!來這裏之前,公司什麽都告訴我了,包括你是一個怪物的事情!”

“真諷刺啊,所有人都拿你當救世主,認為你能研製出根治晶片病的藥物……冇想到你根本不是人類,隻是一灘噁心的肉!”

他似乎被生物科技注射了某種藥劑,每說一句話,麵部肌肉就激烈抽搐一下:

“想不到吧,連我這種小混混都知道陳博士的真麵目……不光是我,網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一灘肉,噁心蠕動的肉!你根本不是底層人民的希望,你是擇人而噬的魔鬼——不然為什麽不願意讓神經阻斷藥量產,為什麽?”

“因為你是個短命的怪物,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給你陪葬!”年輕人盯著陳側柏,臉上的笑容逐漸陰森猙獰,“我雖然不像你那麽有文化,但基本的生物學常識還是懂的,突破人類極限的基因改造手術,會造成DNA雙鏈斷裂……過不了多久,你又會變成一灘噁心的肉!”

尖利的斥責,猙獰的麵容,莫名其妙的惡意。

陳側柏對此毫不陌生。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撞見年輕人這樣的人。

他們受認知所限,隻相信“眼見為實”,並不知道即使是親眼所見,也有可能造假。

比如,神經阻斷藥這件事。

公司占據輿論高地的手段,遠比普通人想象的還要迂迴和複雜。

——先是大肆購買通稿,吹噓他的智力、學曆和科研水平,稱他為“底層人民的希望”,等人們對這樣的吹噓生出逆反心理,再讓幾個賬號去“揭秘”他的真麵目。

從冷漠、不苟言笑、毫無人情味,到他不願意量產神經阻斷藥的真相。

將輿論引向他們最樂意看到的方向。

不過,這種“先揚後抑”的手段,隻能針對文化不高的底層人群。

他的同僚隻覺得無聊。

但就是底層人群最容易被煽動。

幾年前,神經阻斷藥剛被研發出來時,為了給他施壓,陳側柏見過太多這樣無知且憤怒的人。

他關上平板,正要去換衣,接秋瑜下班。

就在這時,年輕人突然露出一絲譏笑:

“如果我冇有記錯的話,你老婆是高科高管的千金秋瑜吧……她知道你是一灘噁心的肉嗎?”

陳側柏一頓,停下腳步。

年輕人其實根本冇看出陳側柏這一動作的含義,但還是陰陽怪氣地嘲諷道:“啊,原來她知道啊!那她為什麽冇有跟你離婚呢?不會還對你抱有希望,覺得你會讓神經阻斷藥在全球發行吧?”

“我記得,她是個冇什麽個性的女人,你為什麽還冇有踹掉她呢?不會是她已經懷孕了吧?你就不怕生出來的孩子,也是一灘畸形的肉嗎——”

這是陳側柏精神最癲狂的時刻的幻想。

後來,他無數次為此感到歉疚。

年輕人驟然點出這一點,令他戾氣陡生。

年輕人一輩子都是個小人物,幾乎冇跟陳側柏這種級別的人打過交道,此刻他卻肆無忌憚地諷刺、謾罵陳側柏。

這種感覺,令他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眼底的惡意也越來越深。

他敏銳地察覺到,秋瑜是陳側柏的痛點,正要繼續扭曲陳側柏和秋瑜的關係,突然感到一陣森冷、恐怖、強大到令人骨節嘎嘎作響的氣息。

有那麽一瞬間,年輕人喉嚨彷彿被什麽扼住,眼睛如魚眼般凸起,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陳側柏神情冷戾,居高臨下,垂在一側的手無聲覆上黑色液態金屬,形成凜冽的刀鋒,令人膽寒。

年輕人甚至來不及求饒,就感到喉嚨一涼。

空氣灌入喉管。

他瞪大雙眼,發出“嗬嗬”的氣聲,隨即眼神渙散地仰倒在地上。

年輕人倒地的一瞬間,後麵就響起了腳步聲和尖叫聲。

很明顯,這是一個圈套。

目的是為了錄下他發狂殺人的樣子。

這個年輕人要麽潛意識被清洗了,要麽被公司注射了某種藥劑,唯一的作用就是刺激他失控。

陳側柏清峻的臉上冇什麽表情,一把扯下濺血的白大褂,隨手往旁邊一扔,大步朝外走去。

——他有無數種辦法阻攔剛纔那一幕外泄,也有無數種辦法徹底清除網絡上關於他的負麵訊息。

但他倦怠至極,懶得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存著一絲陰暗的心思。

想知道,秋瑜會怎麽安慰他。

時間靜止時,他曾直白地告訴秋瑜,他有多麽卑劣,喜歡撕開傷口,博取她的憐愛和安慰。

雖然話音剛落,她就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但之後安慰了他很久。

那是一種比酗酒更加讓人著迷的感覺。酗酒,隻能讓人短暫地興奮,隨即思維就會像深陷泥沼一般遲緩。

秋瑜卻能讓他持續昂奮。

正如此刻。

與公司有關的一切,都令他厭倦到極點,不想在這裏待上哪怕一刻。

然而,從另一角度,他卻看到秋瑜正朝公司趕來。

她從來都笑容甜美燦爛,此時卻麵無表情,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把微型-衝-鋒槍。

她幾乎冇有在靶場以外的地方碰過槍,卻為他選了一把殺傷力最強的衝鋒槍,啟動了超跑的防彈模式。

——獵物正竭儘全力朝掠食者趕去。

陳側柏呼吸粗重了一瞬。

他本可以立即趕到她的身邊,但出於一種狹隘的**。

他站在原地,看月亮向他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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