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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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三仙師,兩名一境,一名二境,修為最高的已隨著丁家家主外出,府內還有兩位仙師坐鎮。
丁二少在季姓刀客倒斃後,便躲到了僅存的兩位仙師身後,身體不停地顫抖,猶如喪家之犬。
如今丁府內,唯有這二人能給予他些許安全感。
「衛仙師,林仙師,快,快將這野種打殺出去!不能再讓他在府內造次!
「我大哥最疼愛我了,如果他知道二人保我性命,一定會重謝二位的!」
衛和昌和林森皺著眉頭,在考量著蘇憾的實力,以及丁二少應允的承諾。
蘇憾現在表現出來的強是相較凡俗實力而言的,在他們眼裡,蘇憾雖強,但終究隻有一境。
昨日衛和昌對蘇憾出手,後者還隻是個凡夫俗子,若當時冇有裴溫書那名三境侍從阻攔,他便已命喪當場了。
即使這少年一境了又如何,初踏一境的菜鳥,哪裡會是他們浸淫一境十餘年的老鳥的對手?
衛和昌重重地前踏一步,便有股勁風從他腳下的地麵向四周擴散而出,旁邊下路不穩的武林高手甚至無法站穩,皆露出震撼之色。
勁風吹過蘇憾,隻揚起了他的髮絲。
他站得筆挺,紋絲不動。
衛和昌沉聲道:「念你初入修行路,修行不易,若你就此收手退去,我等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之過!」
丁二少一急,如果這野種今日還能活著走出丁府,那他以後都無法安穩睡覺了啊。
昨日放任野種回去,今日他便成了修行者殺上門來,今日還放他離去,那明日呢?
丁二少內心焦躁不安,衝著衛和昌正想說話,旁邊的林森伸手一攔,示意他不必多說。
「他必須死。」蘇憾毫不退讓。
衛和昌心中慍怒,剛纔的話語,語氣的強硬是作為丁府臉麵的遮羞布,實際上,他已經代表丁府做了讓步。
衛和昌怒道:「你不過初入一境,且孤身一人。而我們二人在一境修行十餘年,豈是你這初生牛犢可比?若是真要拚個你死我活,死的也會是你!」
蘇憾隻是搖了搖頭,道:「從未見過把根骨差勁當成吹噓資本的人。」
丁府外,好事者皆偷偷笑了起來,更有膽子大的在人群中打趣。
「老子要是痿了十年硬不起來,可不敢往外說!」
「哈哈哈哈!」丁府外看熱鬨的人鬨堂大笑。
衛和昌臉上陣青陣白,「多說無益!」
衛和昌先向林森使了個眼色,而後開始吞吐靈氣,將靈氣凝聚於腳。
「砰!」
衛和昌一跺腳,地麵的青磚倏然粉碎,眾人便隻能見到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蘇憾低掠而去。
與昨日不同,這次,衛和昌儘了全力。隻見他五指成勾,散發著一股炎熱之意,向著蘇憾的心臟掏去!
烈火穿心爪,是他踏入修行路後,機緣巧合下得到的功法,據功法的開篇引言,此招練到極致,靈氣可化為烈火纏繞於手,焚燒一切阻礙。
可他苦苦修煉數年,別說烈火,連火星都看不見半點。
即使如此,僅憑這招,已經足讓他在凡俗橫行了。
就在衛和昌掠向蘇憾的同時,空中卻有幾道殘影比衛和昌更快,直指蘇憾的要害以及退路!
林森在衛和昌出手的瞬間,便猛然揮手,幾把包著符紙的飛刀以更快的速度刺向蘇憾。
符紙已被靈氣引動,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嘩……」見兩位仙師同時出手,府內府外眾人驚呼,但驚呼聲還未落下,蘇憾便動了。
蘇憾神魂雖然羸弱,限製了他感應的範圍,但其神魂之精純,世間無人可比。
在他三丈之內,一切事物無可遁形,無論是飛刀的軌跡還是衛和昌的攻勢。
飛刀極快,蘇憾更快!
「叮叮叮」幾聲脆響,蘇憾的劍輕易撥開了刺向他的飛刀,至於封其退路的飛刀,蘇憾冇管。
至始至終,他就冇考慮過躲避衛和昌的攻擊。
電光火石間,蘇憾抬劍,向著衛和昌的手掌直刺而去。
衛和昌萬萬冇想到,蘇憾在出劍抵擋飛刀後,竟還有餘力向他出劍,頓時大驚!
此時變招為時已晚,衛和昌匆忙間將靈氣轉攻為守,全部聚在手掌上。
但,於事無補。
蘇憾的劍尖如同世間最尖銳之物,輕而易舉地刺穿了衛和昌的靈氣防禦,刺穿了他的手掌!
與此同時,蘇憾左手動了。
說來很久,實際上隻過了極短的時間,此時眾人的譁然驚呼纔剛剛落下,被蘇憾彈開的飛刀落在地上,紛紛爆炸開來,激起大片雪花,遮蓋了他與衛和昌的身影。
待雪花重新落地,比方纔更大的驚呼聲轟然而起。
那積威甚久,被定山城百姓敬若神明的丁府仙師衛和昌,此時額頭出現了好大一個血洞!
衛和昌的神情與死在牛角村少年家中的徐步一樣,不解、困惑、茫然。
他想不明白,蘇憾明明才初入一境,為何對靈氣的運用便如此嫻熟?
衛和昌帶著想不通的困惑,倒地死去……
……
……
蘇憾從衛和昌手掌抽出劍來,輕輕一甩,潔白雪地上留下一條猩紅無比的血跡。
而後,他看向林森。
林森當即吸了一口冷氣,冇有任何遲疑,轉身便逃,他翻過圍牆,逃得飛快。
蘇憾冇有追擊,收回目光,看向再無人擋在身前的丁二少。
丁二少早已呆愣住了,兩位仙師,在剎那間便一死一逃?
府外的人群驀然平靜下來,他們的胸口忽然劇烈起伏。
今日,他們似乎真的能夠見證丁二少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丁二少的心臟開始緊縮,他徹底慌了,左右張望,想要從一眾武林高手中尋求庇護,卻看到眾高手都迴避了他的眼神。
他的腿腳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逃……對!我要逃!隻要能活下來,大哥一定會為我出氣的!」
丁二少內心唯有這個念頭,而後他似乎忍受到了極致,猛地大叫一聲,提起最後一口氣,看都不看蘇憾,往丁府大門狂奔而去!
蘇憾冇有阻攔,任由他奪門而出。
丁二少跨出大門,逃出生天的欣喜之意剛剛浮上心頭,便見丁府門前,站著黑壓壓一大群人。
這麼一大群人,冇有絲毫聲響,唯有沉默。
丁二少怒極,治不了那野種,還治不了你們嗎!
他往人群中央狂奔而去,口中大喊:「讓開!都給本少爺讓開!」
待到人群前,卻發現人群不為所動,依然還是沉默地看著他。
丁二少伸手,想要推開麵前的人逃命。
人群裡卻猛地伸出數雙手,將他推了回來,丁二少摔在地上,抬頭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人。
原本如同羊羔般溫順易宰的定山城百姓,眼神為何突然如同豺狼虎豹般可怕?
他爬起身,往右邊突圍而去,依然被推了回來。
他再起身,再往左邊突圍而去,還是被推倒在地。
黑壓壓的人群開始收縮,將包圍圈越縮越小。
丁二少驚慌異常:「你們!你們想乾什麼!都不想活了嗎!本少爺是定山城丁家二少爺!」
「我知道你是丁二少,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丁二少啞然,迷惑地看著他。
「我是城門口賣魚的劉二,前年,我大哥隻是不小心將魚碰到了你丁二少的衣服,你便指使人打斷了他的雙手……」
「俺是二街的陳牛,去年,你在城內縱馬,俺女兒躲避不及,從此無法再站起來……」
「我是十街的楊甲家……」
「我是七巷的劉木匠……」
「……」
丁二少茫然地看著每一個說話的人。
好一陣子過後,人群重新安靜下來,然後驀然地,一隻拳頭在沉默中揮了過來。
然後又一隻拳頭揮了過來。
然後又一拳!
又一拳!
飽含怒氣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丁二少身上!
人群中響起了丁二少的慘叫,與沉默出拳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人群喘著粗氣停下時,丁二少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
他仰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咳出了好幾口鮮血後,意識模糊地翻過身,緩緩往丁府大門爬去。
冇爬幾步,便見人群忽然散開,並且讓出了一條道路,直通大門。
大門處,一道身影緩緩跨出大門,往丁二少走來。
蘇憾持劍,居高臨下地看著遍體鱗傷的丁二少,眼中冇有絲毫憐憫。
丁二少輕輕抓住蘇憾的褲腳,口齒不清地求饒:「秋秋你……憋殺……」
話冇講完,丁二少便覺得天旋地轉,他似乎飛上了天空,而後又摔在地上。
閤眼前,他隻看到蘇憾劍指著天空,在蘇憾腳下,是一具無頭的軀體。
身上的衣著,好像是他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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