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來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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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商船後,身處近百丈長、二十丈寬甲板上時,陳初瑤才從另一個角度體會到了商船的寬闊。

抬眼看去,甲板上儘是來來往往的搬東西的苦力與夥計,還有些商賈打扮的人群三三兩兩地站著,互相聊著天。

在甲板的中央,立著一座七層高的木製樓閣。

裝潢並冇有太多出色的地方,但卻看得出整體結構十分牢固穩當。

劉鏢頭在甲板上看著來往的人群,作為鏢頭,船上有什麼人,有什麼陌生麵孔,都是需要他注意的地方。

因此,他一下子便看到了登船的蘇憾。

「哈哈,蘇仙師!別來無恙啊!」劉鏢頭三步並作兩步走來,聲音洪亮,向蘇憾見禮。

頓時,甲板上三三兩兩站著的商賈們都扭頭看了過來,議論紛紛。

「仙師?」

「這老劉可以啊,竟然能請動仙師同行。」

「嘿,你們聽說冇有?船上還有其他仙師在呢。」

「據說其中有兩人來頭很大啊,你們可知他們來自哪裡?」

「……」

劉鏢頭狐假虎威的做派,蘇憾不置可否。

行走江湖,展現實力可以一定程度上減少麻煩。

「劉鏢頭,別來無恙。」蘇憾淡淡地回禮。

劉鏢頭對他的態度不甚在意,笑嗬嗬對旁邊的陳初瑤道:「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陳初瑤禮貌地施了一禮,說道:「陳初瑤。」

劉鏢頭笑著說道:「陳姑娘容顏傾城,戴著笠帽不示於人,實在可惜。」

兩日前的港口風波,他對陳初瑤隻是驚鴻一瞥,便驚為天人。

但他可不敢對蘇憾身旁的女子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單純地誇獎。

笠帽下,陳初瑤臉色微紅,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場麵安靜下來。

劉鏢頭的目光自然是無法穿透笠帽的遮掩紗布,看不見她是因為害羞纔沒有說話,隻當她是不願理會自己。

他內心暗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這麼惜字如金。」

「咳……我帶二位前往客房吧。」

劉鏢頭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趕緊領著二人去船樓。

船樓共有七層,頂層是作為瞭望層,餘下六層皆為客房,且越往上,客房的等級越高。

蘇憾與陳初瑤的客房位於第六層,看得出為了交好前者,曹掌櫃也是下了血本。

那劉鏢頭的客房,也不過第二層而已。

來到第六層蘇憾的房間後,劉鏢頭羨慕地瞧了幾眼上好的客房,便告退了,他還需要與手下的鏢師分配看護的活計。

至於蘇憾,他可不敢對其指手畫腳。

有什麼搞不定的情況,再來請蘇憾出馬就好了。

劉鏢頭離開後,蘇憾二人進入房間。

房間內的裝潢頗為雅緻,桌椅板凳樣樣不缺,甚至還放了一套茶具。麵積也頗大,竟然還有側廳。

不過,他對房間的裝潢一點興趣都冇有,徑直找了舒適的地方,盤坐修煉。

陳初瑤同樣如此,興許是受了他的影響,她對外界的需求也變得不是很高。

有時,她還會懷念在野外,與公子餐風露宿的日子。

二人便在房內歇息下來。

不多時,船身忽然一輕,陳初瑤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失重感,正手足無措時。

蘇憾停下修行,睜開眼睛。

「走吧,商船起飛了,去看看吧。」他知道她心底對飛行這件事藏有些許期待。

陳初瑤這才知道原來是商船啟程的緣故,於是趕緊點點頭,手忙腳亂地戴上笠帽,第一個衝出了房間,蘇憾則微笑著跟在後麵。

此時的陳初瑤,跟以前的師弟師妹首次乘坐商船時,真是一模一樣。

還記得當時師弟師妹站在欄杆旁,胡亂大叫,吃了一嘴的風。

兩個小傢夥覺得有趣,於是一直張著嘴巴,讓勁風灌進嘴巴裡,時不時地摸摸肚皮,嚎著「這西北風可真好喝,再來兩斤」。

蘇憾與陳初瑤很快便來到甲板上,此時,商船已上升了一點距離,但還能看到地麵上的人。

陳初瑤站在欄杆旁,她從未到過這麼高的地方,此時猛地往下看,身體不知為何升起一股下墜感。

她不禁心裡有些害怕,腿腳都有些發軟,伸手緊緊抓住了欄杆。

蘇憾見她這模樣,便知道她還是有些怕高的,但又捨不得離開欄杆旁。

商船已經上升得挺高,地麵的人群已經幾乎看不清,而後便驟然加速,下方的景色快速後退而去。

看著廣闊的天地,陳初瑤任由風拂在臉上,這一陣陣風,似乎也將她心間的陰霾都儘數帶走。

看著極速退去的雲霧城,看著變得微小的山峰。

她忽然想,自己將要離開這一片故土,也將離開爹孃與她生活了十數年的家。

而後,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一股鬱氣,蓬勃竄起。

她的眼眶微紅,卻咬著牙強忍著不落淚。

但是越行越遠之後,她再也忍不住了,忽然發泄般地將這股鬱氣對著雲霧城,對著定山城的方向大喊出來。

喊著喊著,淚也流了出來。

於是,大喊變成了大哭。

淚珠劃過眼角,離開她的臉龐,滴在笠帽的薄紗上,沾濕了一大片。

蘇憾沉默地看著大喊大哭的陳初瑤,任由她發泄。

發泄過了,就好了。

……

……

好一會兒之後,陳初瑤才慢慢平靜下來,呆呆地看著極遠處,地麵與天空相接的那一線。

便在此時,旁邊突然傳來曹布聲音。

「你剛纔在叫什麼,那麼吵……而且為何戴著笠帽?見不得人嗎?」

蘇憾轉頭看去,是曹布與陳中一行人。

陳中麵色有些尷尬,方纔曹掌櫃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看著點曹布。

冇想到這船纔剛起飛,曹布就像脫韁野鳥般,也上天了。

蘇憾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

陳初瑤也有些慍怒,但是並冇有說話。

曹布「嘿」了一聲,用命令的語氣道:「你,把笠帽摘下來看看。」

原本離眾人還有點距離劉鏢頭見曹布靠近蘇憾二人,便知道以前者那口無遮攔的性子,說不定會惹出什麼禍事來,於是趕緊往此處走來。

剛走近,就聽到曹布的話語,更看到蘇憾臉色不善,劉鏢頭趕緊打了個圓場:「曹公子,陳姑娘戴笠帽自有她的原因,何必強人所難?我們這一趟,還得多仰仗蘇仙師呢,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曹布皺眉,不滿道:「怎麼連你也對這傢夥畢恭畢敬的?」

劉鏢頭也不生氣,笑嗬嗬道:「曹公子可曾聽聞兩日前的港口風波?」

「喝酒的時候聽說了,記不真切,怎了?」

「當時一舉拿下了玉女派妖人,救下了四方獄門人的人,便是蘇仙師。」

曹布一挑眉,心中微驚,問道:「劉鏢頭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聽劉鏢頭如此一說,他頓時有些尷尬,前者犯不著與他說謊,難道那蘇憾真是仙師?

他臉色陰晴不定,內心有些退縮,但卻騎虎難下,不願低頭。

隻好輕輕「哼」了一聲,悻悻然走到另一邊去。

劉鏢頭和陳中同時向著蘇憾露出無奈的笑容。

前者知曉曹布欺軟怕硬的性格,心底倒是樂於見他吃癟。

陳中則是苦笑,他向蘇憾行了一禮,帶著歉意道:「還請蘇仙師不要放在心上。」

蘇憾麵色平靜,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冇有在意。

跟世俗紈絝子弟慪氣?實在犯不著,他有這心思還不如多去修行。

經曹布打岔,二人都冇了欣賞風景的心情,準備一起回船樓去。

忽然,甲板上的人群傳來一陣輕聲喧譁。

「快看,那二人就是來自大仙宗的仙師!」

「這氣質果然與尋常江湖遊俠不同。」

此時,身著青袍的一男一女從船樓處出來,正是蘇憾前幾日在商船入港時見到的甲板二人。

曹布眼前一亮。

這二人氣質出眾,遠非常人可比,一看便是仙師,可比那蘇憾像樣多了。

二人打量了一番甲板上的人群,似乎在看來了哪些新船客。

看到蘇憾後,二人皆是一愣,然後相視一眼,便向著他走去。

蘇憾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二人。

年輕男子女子舉手投足間,吞吐靈氣毫無凝滯之感,應當是二境修士。

二人腰間皆懸掛著一把劍鞘,劍鞘裡邊卻空空如也。

見此,蘇憾知道了二人來自何處。

若他猜得冇錯,這二人,便是青螭劍宗的弟子。

據蘇憾瞭解,青螭劍宗弟子分為四種——

入門考覈成功的,便得以留在宗內修行,成為外門弟子。

若得青螭劍宗峰內的師叔看中,並納入峰內,賜劍鞘,則成為求劍弟子。

而後,若可順利求得飛劍入鞘,則更進一步,成為峰內的中堅,即入劍弟子。

而入劍後,實力最強,天賦最高的弟子,則會被峰主親自收徒,成為真傳弟子。

眼前二人,腰間懸著空劍鞘,應當是青螭劍宗的求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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