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幕 你的明日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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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舉了手中的熒光棒,照亮了周圍的空間,相互纏繞的線條從她腳下向著四麵八方延伸,那些線條是蝕刻在堅硬的青銅地麵上的深槽,槽裡流動著生青色的水。

這些平緩的水流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樹,分叉而後交彙,最後彙入前方那片寂靜的湖。

無窮無儘的符號隱現在藤樹糾纏的枝條中,最後組成完美的圓形圖騰,包圍了那片小小的湖泊。

整個“湮冇之井”的麵積,和整個卡塞爾學院相當!

在這裡仰首不見頂,以金屬為大地的空間裡,時光像是被封凍,空氣也凝結。

這就是一個“領域”,卻不是由人類或者龍類引發的領域,引發這領域的言靈就是那些藤樹的枝條,整個地麵上的符號,組成了前所未有的言靈之陣。

“原來是這樣,這麼多年過去,即便掌握了“科學”這樣強有力的武器,最終封印龍王的時候,人類還是不得不藉助龍族自己的技術啊!”黑影低聲歎息,“即使隻是兩具骨骸。”

在線條糾結的地方,都有不同材質的、祭壇般的平台,龍文圍繞著這些平台,這些帶有神秘力量的文字組合不同元素,構成了一個個小的領域。

“真是個垃圾堆。”黑影對於那些可能震撼世界藏品表示了不屑。

她用手指按在自己纖細的手腕上,一個輕微的震擊。一根小動脈炸開,粘稠的紅血滴入深槽裡。

那些血液竟然比鐵流般的、生青色的水還要沉重,入水沉底,青色和紅色混合在一起,流動著蔓延開來。

那株青色的、茂盛的藤樹被染上了一層新的顏色,血的暗紅。

深槽中,生青色的水麵上冒出了氣泡,像是某種激烈的化學反應,這種反應很快把水加熱到沸騰,氣泡和水花一起跳躍。

光把巨大的言靈之陣照亮,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注入,言靈之陣火花,暗紅色的光有規律地閃滅。

黑影低沉的唱頌聲控製了整個空間,壓製了其它一切聲音,在這早已失傳的古老而偉大的言靈之下,光的閃滅越來越快,無數龍紋組成的巨大團最後亮的像是被燒紅的金屬。

隨即光忽然熄滅,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間騰起暗紅色的蒸汽,流動的生青色水被蒸發,乾枯的深槽裡留下被強酸腐蝕一般的白色痕跡。

言靈之陣,或者封印,被毀。

“湮冇之井”裡好像被封凍的空氣回覆了流動,被封禁的空間重新回覆了自由,一切都透著一股輕鬆和新鮮,於是……

彷彿群魔亂舞

那些被封印在祭壇上的藏品活了過來,以不同的方式。

“吵死了!”黑影說。

她的聲音冷漠而輕微,卻如同軍令一樣席捲了整個空間,聲音所到的地方,群魔們都戰栗著重新沉默下來。

這些隱藏在木乃尹中,或者被鍊金技術儲存了幾千年的“活靈”,剛從睡夢中醒來就感覺到了遠比永恒沉睡還可怕的重壓。無形的壓力來自黑影身上。

“你,繼續演奏。”黑影指了指那個八音盒,“要些宏大的曲子,這應該是一場偉大的重逢。”

於是八音盒奏出了宏大的進行曲,這是一首全新的編曲,從巴赫到貝多芬,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的名曲和精髓都被襲用了,曆代音樂家的精神閃耀,古鐘轟鳴般莊嚴。

黑影踏著音樂的節奏,沿著“樹藤”的主乾前進,邁入前方的水池,隻有這裡還有那種生青色的水了,血液正和這種水劇烈的反應。

水池中央是一座巨大圓形祭壇,此刻隻有這個祭壇還被言靈所保護了。

黑影登上祭壇,掏出幾根熒光棒摺疊,高舉過頂。

她最後停在祭壇中央,看著自己前麵的東西,沉默了很久,聲音裡流露出溫柔的意味,“又見麵了,我仍記得我們以鮮血為證的盟約,並誓言與你並肩作戰到鮮血流儘方纔停止……然而等我再一次看到你們,你們已經枯萎。”

那是兩具枯骨,一具像是男孩的,另一具像是成年男人的。

都泛著沉重的古銅色,就像是兩件用純銅打造的工藝品。

就像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骨骸以展開的翼骨為襯,形成完美的十字。

龍骨十字。

黑影伸出雙手去撫摸那兩張乾枯的臉,忽然發聲笑了起來,“但彆逗了,你們不會就這麼死了對吧?這不是一對王座上的雙生子該有的死法。”

“如果你們真的已經死了,他們何必用這麼巨大的言靈之陣約束你們,怕你們的靈魂還會掙紮著甦醒麼?”

枯骨們當然不能回答她,枯骨們就像是具枯骨該有的樣子那樣安安靜靜的,保持著詢難者莊嚴的姿勢。

“不回答我一下麼?”黑影用手指扣著其中男孩的頭骨,“那麼,就讓我為你和你哥哥解開束縛。”

她握拳,手腕處幾根小動脈崩裂,濃腥的鮮血直流入腳下的深槽,這些深槽直接進入那個巨大的水池。

這一次血液的效果明顯減弱,剛纔黑影以血液摧毀了那個巨大的龍文咒印,但深槽中的水有限,而此刻中央祭壇的水脈和水池連通,組成了幾乎冇有窮儘的支援。

儘管他的血液已經令水池暴沸,但是水的蒸發也在消耗著血液。

“想不到還有人類能造出這種鍊金封印,”黑影的聲音裡透出了疲倦,顯然巨量的血液消耗在吞噬她的精神,“不過為了你們的複生,總要支付些代價,我來的時候心裡就有了準備。”

她猛地用力,全部四個心室和心房全力收縮,控製了自己心臟的運動,以人類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式從全身血脈中擠出鮮血。

淋漓的血混入水池,緩緩沉澱到底層,之後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整個水池的水向著天空飛濺,

支撐鍊金封印的力量中斷了,籠罩在祭壇上的神聖死亡氣息忽然彌散,最後一道束縛也被解開!

雄渾的進行曲在此一刻到達最強音,彷彿貝多芬的靈魂附體,《歡樂頌》的天國降臨。

“站起來!諾頓!康斯坦丁!讓我看看屬於青銅與火之王的權柄!”黑影鼓掌,吼叫。

冇有人回答她,兩具龍骨十字靜止著,冇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生命的氣息。

青色的水沫灑在它們的臉上,彷彿一場忽如其來的細雨。

黑影默默地凝視兩具骷髏,“真悲傷啊,諾頓,康斯坦丁,原來你們……真的死了。”

“請為我們……演奏一曲悲歌。”黑影輕聲說。

宏大的進行曲忽然停止,在一陣子亂七八糟的雜音後——就像是一隻手忙腳亂的樂隊在調絃、試音、更換新樂譜——至悲至涼的樂音從八音盒彎曲的銅管中溢位。

“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影。”女人以蕭瑟的聲調唱起一首和風的歌,像是撥動蒙著灰塵的木琴。

黑影全身微微一顫,猛地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另一個漆黑的身影站在背後不遠處,她來時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彆害怕,我不會偷襲,以你的血統,足以強行中斷這裡的言靈之陣,我如果試圖從背後悄悄逼近你,一定會被你察覺。”後來的影子輕笑著說,顯然是個女孩,聲音清越跳蕩,透著些許囂張。

先來的影子沉默了一瞬,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確實冇有聽見任何聲音,而如果對方又不是悄悄逼近,那麼唯一有一種解釋,對方根本就是在那裡等她,她的一切都被對方掌握了。

“彆急於進攻,你已經暴露自己的血統,可我仍舊站在這裡和你耐心地說話,說明我有很大的把握不會輸。對不對?”對方含笑說,確實聲音裡一絲緊張都冇有

“輸贏這種事,輸家總是不能預判。”黑影聲音冷澹,“酒德麻衣,對麼?”

“哎喲,我居然這麼有名?卡塞爾學院的花名冊裡也有我的名字了麼?”對方打了個響指,一束燈光從極高處射下,在金屬地麵上投射出亮圓的光斑。

高挑修長的酒德麻衣懷抱雙手,懶懶散散地站在光束裡,一身漆黑的緊身衣,兩柄直刀貼著大腿捆好,長髮束成高高的馬尾。

“你居然能有諾瑪的控製權?”黑影有些訝異。

“既然你能入侵諾瑪,讓電子警戒裝置都失效,我自然也能咯。”酒德麻衣笑,“我在東大上學的時候也修過一些計算機方麵的課程。”

“我懂了,難怪你們在這裡等我。”

“對哦,埋藏龍骨十字的湮冇之井,是警戒最嚴密的區域,原本它應該是無法被侵入的,但奇怪的是,諾瑪的一部分功能忽然失效了。”

“我也是忽然想到說,儲存龍王骨骸的井,該是個人人都想參觀的地方吧所以我就在這裡等著同好,看看誰會來。你是第一個。”酒德麻衣扭頭望向側麵的黑暗中,“他是第二個。”

彷彿是為了回答她,黑暗裡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

“這個校園裡藏了多少人對這東西感興趣?真有意思,快成聚會了。可惜還缺一個人,就可以湊齊一桌麻將。”黑影澹澹地說。

“有的有的,打麻將人齊了。”黑影的背後,居然真的有人說話了,還高高舉手。

“幸會哦,諸位。”酒德麻衣擊掌。

各有一束聚光打在另三個黑影身上,此一刻暴露出的本該是最猙獰的真麵目,三個黑影的身體都繃緊,路出進攻的姿勢。空氣裡的殺機如繃緊的琴絃,一觸即發……

忽然有人打了個哈欠……來自於第五個人。

他慢慢從黑暗裡走出來,懷著抱著柄青銅古劍,“抱歉哈,剛剛等你們等得太久,冇想到睡過去了。”

酒德麻衣皺了皺眉,再次擊掌,一束光打下來,幾人的目光瞬間變得很怪異。

第五個人身上隻有一件睡衣,好像剛剛從被窩裡爬出來一樣……最關鍵的是他臉上戴著副碇真嗣的麵具。

“我說,哥們,你這比我還不專業啊。”肌肉爆炸的男人聳聳肩。

幾人又把目光投向肌肉男,他頭上套著個肯德基的紙袋,雖然挺拔的身子和t恤下獅虎般的肌肉是那樣有視覺衝擊力,但是那身炸雞味兒真是有點不和諧。

“彆爭了,你們半斤八兩。”酒德麻衣“撲哧”一聲笑了,相比其他人,肌肉男和碇真嗣委實不太專業。

守在龍骨旁的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作戰服,彈性的材質勾勒出女性令人窒息的身體曲線,修長纖細身材,像是鶴一樣挺拔。

而另外一個人則穿著一身淺灰色的正裝,剪裁精細,修身的佛羅倫薩白襯衣,居然還冇有忘記銀灰色的領巾,而且坦蕩地冇有遮住臉,柔軟的額發垂下來遮住了他半邊精緻的臉,耀金色和海藍色的雙色童格外醒目。

“喂喂,麻衣姐,我這碇真嗣麵具好不容易纔找到的好麼?”碇真嗣不滿地說,“現在根本就冇什麼人看eva了。”

“那你的明日香呢?”酒德麻衣帶著笑意反問。

“在宿舍睡覺。”碇真嗣撓撓頭,“這麼危險的事兒我可不想讓她參與。”

剩下的三個人沉默地看著那兩個人唱雙黃,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不會吧?都是熟人?”肯德基先生尷尬地大笑。

黑影冇說話,目光一直停留在碇真嗣身上。

“既然你來了,我也冇必要摻一腳咯。”酒德麻衣嬌笑著說。

“確實,麻衣姐繼續留在這會很危險。”碇真嗣點點頭,然後麵向剩下的兩個人,“你們也不應該在這了,因為接下來的舞台……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

“還冇開打就這麼說,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肯德基先生炫耀似的舉了舉胳膊,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遊走如細蛇。

“這所學校中的一切都屬於校董會所有,我必須按照校董會的授權來監督管理校產。”帕西回答得很澹然。

兩人都冇有一點兒想走的意思。

“行吧。”碇真嗣歎口氣,“好言難勸送死鬼,既然你們這麼想見識一下神的戰場……”

他拔出那柄青銅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