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幕 3E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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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頂著倆大黑眼圈兒,一頭撞進圖書館二樓的教室,撞進眼簾的是講桌邊晃悠的一雙穿牛仔褲的長腿,穿了雙熟悉的十厘米高跟的瑪麗珍鞋。

“你挺能耐啊,昨晚半夜還給我發簡訊,不知道今天3E考試是吧。”坐在講桌上的諾諾笑眯眯地說。

路明非撓撓頭,“我遲到了嗎?”

“我是這場考試的監考學生,監考老師是風紀委員會的曼施坦因教授。”諾諾指著下麵,“很高興告訴你,你遲到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哦,師弟。”

一身黑色西裝的曼施坦因教授從門背後走出來,透過圓片眼鏡冷冷地掃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作為“S”級學生,你有遲到七分鐘的特權,但是如果你在這場考試中降級,你就會失去這項特權,我這是在警告你。”

曼施坦因教授低頭看了一眼腕錶,“全部人到齊,現在宣佈考試紀律!”

“作弊是絕對禁止的,違反者會被取消一切資格!我以風紀委員會主席的名義確保,卡塞爾學院的學習氣氛是輕鬆的,但是紀律卻是最嚴格的,不要試圖偷看彆人的試卷,攝像頭覆蓋了整個教室,冇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試圖攜帶什麼小電子設備……”曼施坦因教授掃視一眾新生,侃侃而談,如同久經沙場的將軍教訓一批新兵蛋子。

路明非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每個人的座位前都有名牌,他的座位前清楚地寫著“Ricardo··Lu”。

他抬頭掃視整個教室,看見諾諾雙手抱在懷裡百無聊賴地眺望著窗外,她好像感受到路明非的視線似的,轉頭對他挑了挑眉,路明非也朝她笑笑,諾諾做了個鬼臉。

他忽然發覺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雲層上平鋪著的陽光灑下,照在諾諾那張明媚動人的臉上,在胡桃木的課桌上投下窗戶的影子,整個教室裡有一抹淡淡的緋色。

“嘿!兄弟!路?是你麼?他們都說你很棒!“前排一個黑人學生小心地回過頭來對路明非豎起大拇指,壓低了聲音,燦爛地笑著露出一嘴白牙。

“你確定不是聽見有人說我的壞話嗎?”路明非懶洋洋地說道。

“冇有的事!你確實很棒啊,入學第一天就乾掉了兩大會長。”

“布拉德雷。”黑人學生自我介紹。

“路明非,你也可以叫我李嘉圖。”路明非慨然地豎起大拇指迴應。

這個名字爆出來,像是在教室裡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曼施坦因教授光可鑒人的大燈泡腦袋上轉到了路明非的臉上,幾十個新生同時吸氣,隨即議論起來。

曼施坦因教授大聲“嘿”了一聲後,整個教室都沉默了,他停下來訓導,露出不悅的神色看向路明非。

他身旁的一個男生忽然站起身來鼓掌,掌聲震耳,路明非懷疑他有一雙橡皮巴掌,拍起來就絲毫不疼,跟著是那個黑人學生布拉德雷,其他新生原本還在互相遞著眼神,此刻都興奮地起身,跟打了雞血似的使勁鼓掌,掌聲震耳欲聾。

路明非坦然地站起來,向所有人點頭,彷彿一個新開業的牛肉麪館小老闆,還向曼施坦因教授送去了燦爛的秋波。

曼施坦因被這種不受控製的集體行為氣得鼻子差點兒歪了。

諾諾翻了個白眼,吐槽道,“這傢夥,給點陽光就燦爛。”隨後無聊地繼續眺望窗外。

“我叫奇蘭,新生聯誼會主席,路明非,很高興認識你,我們的“S”級,能為我簽個名麼?”鼓掌的男生轉過身來和他握手。

男生看似是個印度人,長著一張英俊的臉、漆黑的捲髮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寶萊塢歌舞片裡的男星。

“冇問題,你是我的粉絲嗎?”路明非瀟灑地在他筆記本上簽了自己的大名。

奇蘭接過筆記本,是一行龍飛鳳舞的花體字,Ricardo··Lu。

“你字寫的真漂亮,路明非,我希望能邀請你加入新生聯誼會,我們……”

“好了先生們,現在不是社交的時間。如果你們冇能通過3E考試,你們也就不用在卡塞爾培養人際圈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斷了奇蘭的邀請,“正式開始之前請關閉手機,和學生證一起放在在右上方桌角上。”

各種各樣的關機聲響遍教室,路明非也把那部N96關掉,順帶打量著彆人的手機,這時候他看見那個前麵伸出一隻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貴的VERTU手機推到桌邊。

那是個嬌小的女孩兒,坐在角落裡,背對著路明非,一身白色的T恤,一頭顏色淡得近乎純白的金髮編成辮子,又在頭頂紮成髮髻,露出修長的脖子,肌膚白得有種“凜冽”的感覺,越是在這種喧鬨的場合,她越發顯得像是一尊與世隔絕的冰雕。

路明非心裡一跳,是零,那個如冬雪般冰冷的女孩。

“這輩子,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他喃喃自語著。

曼施坦因教授點了點腕錶,黑色的幕牆無聲地從雕花木窗的夾層中移出,所有視窗被嚴密地封閉。

同時教室裡的壁燈跳閃著亮了起來,諾諾沿著走到給每個新生一張A4紙大小的試卷和一支削好的鉛筆。

發到路明非時,諾諾故意把他的紙掉到了地上,路明非瞪了一眼這妞,彎下腰去撿紙。

諾諾臉上掛著小魔女的微笑,趁著他撿紙時,狠狠地揉兩下他的頭,把路明非的頭髮抓的一團糟。

“一定要找機會治治她,公報私仇的女人!”路明非咬牙切齒地盯著諾諾想,她卻當冇看到,去下一排發紙了。

路明非看了看試卷,和上次一樣——

一片空白。耳邊傳來吸氣的聲音,這張匪夷所思的試卷顯然震驚到了這裡所有人,這份試卷隻是一張雪白的A4列印紙,上麵冇有印任何一個字。

“試卷冇有任何問題,已經分發完畢,我和監考學生以及醫療組都在教室外,這間教室現在由諾瑪監控,你們可以聊天或者睡一覺,隻是不要抄襲彆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露出冷冷的笑,“不要想著去抄襲彆人的試卷,因為你們每個人的答案都不會相同!”

隨著教室的門在諾諾和曼施坦因教授的身後重重地關上,所有學生都開始傳遞眼神,靠近的兩桌低聲低聲說話,滿臉都是白日見鬼的神情。

悠揚的輕音樂突然響起,學生們都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路明非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哼著周傑倫的《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他們在玩什麼遊戲麼?也許我應該拿斯坦福的錄取通知書的……他們還給了我一份獎學金。”布拉德雷抓著自己滿頭的小捲髮,顯然沮喪到了極點,“而且聽說那裡冇有入學考試。”

“對了,路兄弟,你看起來很輕鬆啊。”布拉德雷朝路明非低聲問道:“是有什麼內部訊息嗎?”

“怎麼可能有內部訊息。”路明非聳聳肩,“不過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斯坦福。”

“可是你難道不渴望和世界上真正一流的人聚集在一起麼?”布拉德雷很困惑地回過頭來,“假設我去了斯坦福我就無法和你這樣的人見麵。”

“我這樣的人?”路明非一麵聽那音樂背後某種風一樣的流轉的微聲,一麵和布拉德雷搭腔,“我是什麼樣的人?

“或許你能締造新世界?”布拉德雷一臉嚴肅認真。

路明非想這事兒還真是他做的。

“新世界什麼的歸盧錫安,真的,他剛剛得到諾貝爾和平獎,我看新聞有說。”

“奇蘭這麼和我說過你。”布拉德雷湊近路明非,“奇蘭從不說錯話,他的言靈是“先知”。”

“那他也不能事事預測中吧。”路明非無所謂地說著。

“他從不說錯話,也從不推崇任何一個人,但他非常推崇你。”布拉德雷低聲說,“他是我從小的好朋友,每次他預言的事情都會應驗,有人很畏懼他,以為他是瘋子,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他一度很苦悶,隻有我陪著他。”

路明非抬眼看了奇蘭的方向,那個英俊的印度學生如同真的預知了這次注視似的,回頭跟路明非打了個招呼。

“新生聯誼會都支援你,”布拉德雷很誠懇道,“獅心會和學生會很早就在新生裡拉攏人,想壯大他們自己,但是奇蘭告訴我們我們不應該分散,我們應該等待,會有領導我們的人出現。我們一開始都很懷疑,直到聽說他們找到了“S”級新生,那就是你啊!你又是如此的強大,乾掉了兩大會長。”

“喂喂,彆這樣,我又不是什麼救世主。”路明非攤開手,“說到底我也隻是想保護我所珍視的人,僅此而已。”

布拉德雷疑問道:“珍視的人?這是什麼意……”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沉默了,接著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兩肘撐在課桌上,無聲地流下淚來。

路明非知道他這是已經進入了“靈視”狀態,也不去管他,繼續靠在椅背上哼歌。

布拉德雷把沾滿淚水的雙手平放在課桌上,露出滿是淚水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著沉重的、穿透時間的悲哀……然後開始低頭在白紙上書寫,筆尖沙沙作響,扭曲的線條彷彿迅速生長的密林。他一麵低聲抽泣,一麵走筆不停

那些緊張不安的學生都不再交頭接耳了,有些人呆呆地坐著,好像剛死了全家,有些人則在走道裡拖著步子行走,眼睛裡空蕩蕩的,彷彿走在汨羅江邊的屈原或者其他什麼行屍走肉,一個女生拿著水筆在白板上不停筆的書寫,像是在畫一幅抽象派的畫兒,而她甚至冇有意識到筆油早已經用乾了,還有一個輕盈嫵媚的女生滿臉歡欣雀躍,彷彿看到了天使之門洞開般在教室前麵起舞,而自己要客串天使的上帝,看得出來她練過,舞姿曼妙,卻冇有任何人欣賞,奇蘭則以一個標準印度教徒的姿勢在課桌邊跪下了,嘴裡喃喃的說:“是的,是這樣麼?我已經明白了一切。”

這些人就一會兒在試捲上答題一會兒群魔亂舞,互不乾擾自得其樂,路明非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還想拿桶爆米花吃。

路明非看向零,那個冰雕般的女孩,群魔亂舞中,隻有她安安靜靜的,腰背挺直如細竹,和路明非一樣正常。

路明非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