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水

-

穿過樹林,可以看到冇有遮攔的大地。

頭頂上還閃爍著星星,但眼前的地平線正在微弱的光線中浮現。

見到這一幕,更加煽動了夏爾的焦躁感。

晨光照亮現實,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隻要不天亮,要是能一直無視事件的話。從廣闊的未知世界中傳來了這樣一種無法解決的真實感,自己已經不能繼續待在村子裏了。

到昨天傍晚為止,夏爾隻是個幼兒。在饑餓中,為了生存以蟲為食,但即便如此,也有父母,是村子裏的一員。

如果能夠度過這次危機的話,應該又能繼續過著平靜的生活。

但是,已經回不去了。

現在的夏爾,使用這個男人——康布羅納的樣子。

因為都在易子而食,所以對於殺孩子,至少在村子裏不會被問罪。

但是,關於在那樣充滿殺氣的夜晚拜訪別人家,殺害那裏全家人的事情呢?絕對不會原諒吧?

不管怎麽說,夏爾都還冇有充分掌握這個世界的語言,也冇有作為這個男人的記憶和知識。

因此,以劫持這個男人人生的形式,似乎無法生存下去。

而作為原來的夏爾,本應該被殺害吃掉的,要是活著會很奇怪吧?

本應負責處理夏爾的康布羅納不見了,緊接著夏爾的父母也被殺害了,隻有孩子本人活著。

村裏的視線會聚集在夏爾身上也不足為奇。

畢竟,如果還活著,隻會被村民當作是備用糧食來看待。

所以,夏爾現在就這樣跑著,一句話也冇有向村子裏的其他人交代。

夏爾也不知道村外是什麽樣子,現在的他既冇有食物,也冇有錢。

隻是身穿被血弄臟的衣物,手裏拿著同樣沾滿鮮血的菜刀。

以自己現在血跡斑斑的形象。怎麽看都是危險人物,也不可能回去換衣物或者帶出值錢的東西。

更重要的,不隻是那樣。

夏爾此時害怕得不得了。才一夜,自己就殺了三個人,直到剛纔接受了那個現實。

在奪走這個男人**的時候,還冇有多少真實感。

雖說是殺了他,但並冇有直接施加暴力,等意識到的時候變成了這樣。

但是,之後就不一樣了。雖說是自衛,但還是用這隻手殺了那兩個人。

那一瞬間的觸感,還留在手中。

所以,不管是什麽理由,回到那個空間,夏爾都受不了。

黎明的光芒開始照亮眼前,夏爾終於明白了手腳摩擦感覺的真麵目。

周邊是廣闊的原野,齊腰高的野草,填滿了周圍。

冬天快到了,枯萎的草很硬,夏爾的皮膚表麵有很多小擦傷。

而且,除了傷痕以外,還有紅黑色的汙漬。

夏爾回過神來,停下了腳步。

雖然知道,但昨晚的事果然是現實。

從超出必要的力量中解放出來,突然感到疲勞感,夏爾發出深深的歎息。

儘管如此,情況並冇有發生什麽變化,回到村子裏還是很危險。

夏爾確實有必殺的能力。但是,什麽樣的原理,能起什麽樣的作用,還冇有完全掌握。

或許,無論擁有多麽強健**的對手,都能使用這一擊打倒。

自己隻需要打開敵人麵板選中,對方冇有迴避和防止的手段。

話雖如此,比方說,如果全村的人都一同襲來了呢?

是否能在一瞬間“殺死”所有人,夏爾還不知道。

即使發動這種能力冇有任何限製,那麽,殺死所有村民就可以了嗎……考慮到將來,倒不如說是下策。

夏爾還連這個世界的語言都冇有學會,也冇能把握生活習慣和常識等。要是因為有人妨礙自己而一直殺人的話,不久就會被當成危險的怪物而上通緝了。

所以,雖然擁有絕對的能力,但目前還處於複雜的狀況。

從今以後,自己必須用這個男人結實的**,為原來的自己創造能活下去的條件。

想辦法拜托儘可能富裕的家庭或者什麽的,把這個孩子撫養成人。或者像教堂那樣的宗教設施是接下來的目標。

問題是,如何到達那裏?

就現在夏爾來說完全不清楚,畢竟語言不通,要說手中的財產,也不過是把沾滿鮮血的菜刀和被血弄臟的衣物罷了。

在達到目的之前,會不會不餓死都不好說。

如果襲擊林加村的饑荒在這一帶肆虐,自己接下來的路也會變得非常困難。

夏爾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走著,景色變了。

東方天空亮度增加的同時,在遠處的地表上,看到了閃閃發光的東西。

波浪起伏的那個,是水,那裏有一條淙淙流水的河。

另外,在河的對麵,可以看到黑色的疙瘩,高聳的牆壁……

而且有很多人影。

看到他們外觀統一的樣子,夏爾聯想到了士兵。

那些士兵戴著圓圓的金屬頭盔,身著帶有金屬鉚釘的皮革鎧甲,手裏拿著木製的盾牌和長矛。保持直立,排成一列,一動也不動。

這樣的一群人,站在河對麵的橋前。

在那個集體的後麵,可以看到幾個類似帳篷的東西。

於是,這些士兵就在這裏看守著橋。

原來並不是設了檢查站,而是因為有需要,才特意在這裏紮營等候的。

……為什麽?

夏爾腦海中閃過是否來抓捕自己的可能性,但在這個世界上,應該冇有像手機那樣的通訊設備。

夏爾不否認自己是罪犯,但怎麽說都太早了。

為了抓住一兩個罪犯,這個人數也太過異常。

不過仔細思考的話,在治安良好的現代天朝,一個殺人犯逃跑也會調動很多追捕。

但是,從這裏的文明水平來看,小犯罪在各處都有發生,即使是監視和警戒,治安當局的能力也不可能追上所有犯人。

現在,村裏冇有相當於警察的人。

是說發生了需要軍隊出動的事態嗎?

怎麽辦?

在這個舉例,夏爾覺得士兵們應該已經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了。

現在要是轉身逃跑的話,反而很可疑。

好在被高高的草包圍著,能看到部分是腰以上,也就是說,拿在手裏的菜刀是看不見的。

還有一段距離,夏爾輕輕地把凶器從手上丟在草叢裏。

那麽,要用什麽態度來申辯呢?

首先,對於不會說語言的事情,多少都能矇混過去。

可以決定原本就不方便說話,也可以決定因為捲入了可怕的事件,精神上受到打擊。

那麽,剩下的就是態度和表情了。

隻要不露出破綻,關於自己殺害父母的事,也冇有別的目擊者。這裏又不是21世紀,DNA鑒定也不存在。

不管有什麽分辨罪犯的技術,自己的殺人都是正當防衛。

稍微罰一點就可以了的話……兩三年左右的話,不管是有期徒刑還是強製勞動,找機會溜走就可以了。

想好了。

夏爾舉起雙手,一邊表示冇有抵抗的意願,一邊接近那些士兵。

在橋上,看到了一個像指揮官的男人。隻有一個人,他冇有戴頭盔,披著鮮紅的鬥篷。

雖然身材纖細,但從遠處看,也是經過鍛鍊的柔軟的身材。他冇有拿槍,隻是腰間掛著一把長劍。

但是,最有特點的是那張臉。

最初,夏爾以為是光線的加減,但總覺得不是。那個男人是黑髮。

最多5厘米左右的僵硬的劉海,長在正上方。而且,膚色是淺黑色的。

男人投來了尖銳的視線,一目瞭然。雖然年齡才二十多歲,但這個男人,一定是久經戰場考驗的戰士。

即使是作為外行的夏爾也能感受出來。

雖然不由得想退縮,但這裏必須忍耐。

夏爾再次舉起雙手,裝作事件的受害者,一邊明確求助的態度,一邊接近橋。

提心吊膽地走到石造堅固的橋上,指揮官的表情突然放鬆了。

夏爾的心也從緊張中解放了出來。

看樣子,是能聽自己說話的氣氛。

之後,可能會被拘留,但那還是設法談談吧。

畢竟現在林加村正處於瘋狂之中。雖說是饑荒,但也是互相殘殺的狀況。

雖然不知道這支軍隊來自哪裏,但如果是領主的部下,應該有義務防止統治下的村莊毀滅。

指揮官的男人向夏爾揮手,示意快點過橋。

夏爾心裏輕輕歎息著,想著審問是無法避免的,一口氣走過了橋,抵達了另一側。

然後,踏上了對岸的土,那一刻。

“呃……?”

夏爾理解發生了什麽,花了大約一秒鍾。

身體的兩個地方,不,是三個地方感到疼痛。冰冷的東西刺到裏麵,痛得無法形容。

突然的壓力讓身體各處都麻木了。從夏爾的身體和左肩,被三根矛貫穿了。

夏爾踉蹌著,想要後退,用腳跟鉤住橋的石階,摔了個屁股蹲。

強忍著不適感,夏爾矛拔出來。

發出噗嗤的一聲,鮮紅的血濕透了上衣。

為什麽?

再怎麽說,現在的自己應該冇有必須被殺的理由。

指揮官是如何看待這次暴舉的?想著想著,夏爾用力回頭看。

那個淺黑色皮膚的男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是從一開始就想殺死對方的笑容,不管來者何人結果都是一樣。

夏爾喘著粗氣,把已經使不上勁兒的左臂按在膝蓋那麽高的橋欄杆上,總算站了起來。

然後,把剩下的右手伸向對方的指揮官,試著打開麵板。

黑爾薩斯(27)

(男性人類,27歲)

天賦:烈焰之心

技能:福林語LV5

技能:撒哈拉語LV6

技能:劍術LV7

技能:火魔法LV6

技能:格鬥術LV5

技能:投擲術LV6

技能:隱蔽術LV6

空位:20

這是怎麽回事?

能力也太誇張了,正麵絕對贏不了。

但是,冇有時間考慮。這次瞄準的是軀殼,也就是身體。

雖然想要連同其他技能一起奪取,但現在冇有那麽多餘地。

這副身體已經滿是瘡痍,冇有替代很快就會失血而亡。

夏爾集中意識,想要奪走黑爾薩斯的身體,但是什麽也冇有發生,隻能僵硬在原地。

為什麽?為什麽這傢夥不會失去軀殼?

黑爾薩斯用冷漠的眼光看著這樣的夏爾。但是,當知道什麽都冇發生時,也許是失去了興趣,突然低下了頭。

在那之後的一瞬間,夏爾的右臂在空中飛舞。

痛苦延遲而來,完全看不見剛纔劍的軌跡。

就在一瞬間,夏爾的右臂就從肩頭乾淨地砍掉了。

“嗬……嗬……”

接二連三的衝擊讓夏爾裹足不前。就這樣失去平衡,向斜下方倒下。

那裏不是在橋上,而是在無聲流淌的河裏。

眼前是灰色的水麵,落水的聲音響起,夏爾的全身浸在水中,有種溫暖的感覺。

力不從心,用僅剩的左手試圖劃水,發現完全冇有用。

夏爾仰望上方,看到從橋上俯視的黑爾薩斯,和一如既往保持矗立不動士兵們的身影。

那個漸漸遠去,夏爾現在正在被河沖走。

無計可施,河裏的水實際上相當涼。冬天也快到了,這是當然的。

但是,失去了大量血液的夏爾身體更加冰冷。

到了這個地步,傷口已經不是疼痛之類的維度了,就連意識都變得模糊了。

如果自己在更體麵的環境裏,好好記住語言,也掌握了一般常識。掠奪王侯貴族的身體走上相應的人生也不是冇有可能。

隻是,運氣不好。為了活下來,隻能奪走這個叫康布羅納的男人的**。

而現在,這副軀殼已經完蛋了。

夏爾舉起顫抖的左手,點開了麵板。

夏爾(2)

(男性人類,2歲)

世界碎片-支配者

軀殼(使用中):康布羅納(男性人類,26歲)

空位:0

得把這多餘的、不再需要的**刪掉。

這樣想著,夏爾用手指滑動名稱。

突然,夏爾的意識清醒了,疼痛消失了。

發生了什麽,夏爾不太清楚,隻是突然感到河水很涼,不由得掙紮。

突然發現有完整的右臂後,夏爾嚇了一跳。而且,肌膚上一點傷痕也冇有。

夏爾全裸著,變回了原來的幼兒身體。

夏爾(2)

(男性人類,2歲)

世界碎片-支配者

空位:1

這是什麽意思?

總之,為了不溺水,要保持平衡,突然更在意上遊。

突然在河裏出現了幼兒,被剛纔的士兵們注意到了的話就完了。

回頭一看,有東西撞到了夏爾的鼻頭。

那是冰冷的康布羅納遺體。夏爾一下子抓住了康布羅納的肩膀,保持著浮力,仰望著上遊。

距離比想象的要遠,遠處變小的人影,不再注意夏爾了。

但是,危機並冇有過去。

夏爾的身體回到了脆弱的兩歲孩子身上。而且,最後放進肚子裏的是含有麻痹藥的麥片粥。

在冰冷的河水中,夏爾迅速失去力量。

太糟糕了,得想辦法上河裏去,暖暖身子。

夏爾是這麽想的,但他覺得以現在的狀態遊不過河岸邊。

似乎是水進入了漂浮著的康布羅納身體,開始逐漸沉入水中。

事已至此,夏爾又開始溺水了。

會死在這裏嗎?

果然隻有這樣的死法嗎?

絕望中,黑色的思緒充滿了夏爾的內心。

但是,在模糊的視野中,夏爾發現了。

那是浮在水麵上的木板,出乎意料的大。

如果是大人的話,隻能露出上半身,但如果是兩歲的孩子可以完全支撐。

夏爾使出最後的力氣跟著它,爬了上去。

無力地躺在木板上,被水淋濕的身體還是那麽冷。

儘管如此,從頭頂上廣闊的藍天中,還是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天空是藍色的,到處都是清澈的藍色。

那和夏爾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仰望的顏色完全一樣。

一望無際的藍色。

於是,夏爾的意識中斷了。

頂點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