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青丘火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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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鴻氏,青丘城。

恰如此城之名一般,青丘城便是依著綿延低矮的青丘山而建的。百數載前,此地便是帝鴻氏一族之領地。英水便是以青丘山為源,彙入翼澤,最終流向南極之海。

居於此地的帝鴻氏族人以青丘山南麓開采玉脈,又或以開采青雘(huò)為生,城外沿英水河兩岸便是大片的耕地。此地素來鮮少天災地禍,因此青丘城亦是帝鴻氏一族中極是富裕的城池。

其城主便是帝鴻氏的秋迎長老,隻是他長期在帝丘城任職,青丘城便是由其子文衍與成初管理著城中事務,加之城中權貴上下皆是出自秋迎長老一脈,因此青丘城亦可算得上井然有序。

連山三人自離開燧山城已有四日,一路上並未多做停歇,三人皆是記掛著被公子文修送回白荊城的相柳。尤其是連山,這幾日來一直很少說話,全然不似平時那般總算一幅笑嗬嗬的模樣,總是盯著一處彷彿所有所思。

每每白小露與蜉蝣上前詢問之時,連山卻搖搖頭,並未多言其他。

而此刻青丘城城外卻是集結著大批的帝鴻氏族人,人們排著整齊地隊伍向著青丘山走去。

連山三人騎馬靠近青丘城東門之時,便瞧見了這般景象,便將馬停下,望向激憤不已的人群。

隊伍之中的帝鴻氏族人滿眼怒火與憤恨,口中亦是漸次喊著:“燒死她!燒死她!”

此情境霎時便叫蜉蝣想起了孩童之時最痛苦的那段回憶——母親瑤姬被火祭。彼時,帝丘城的族人亦是喊著同樣的話:“燒死她!”

蜉蝣再是按捺不住,翻身下馬便拉著眼前隊伍中的一人,強忍著怒意問道:“請問是發生了何事?”

那人情緒甚是激憤,回答蜉蝣道:“城中出了一個禍害之女,必須火祭她向神明謝罪!你這外氏族之人哪裡見過。那女子生著一副美豔的麵龐,她到了哪兒,男人便死到哪,這些時日還勾引起了城主二公子,哼!二公子正乃壯年,如今卻被她害得與死無異!”

“可是那女子殺了人?”白小露亦是翻身下馬,看著那人問道。

那人見白小露容顏勝雪,當即便滿臉戒備之色,道:“看著我做什麼...雖是冇人親眼見到那禍害之女殺人,但是巫者皆言此女便是罪魁禍首!若不將她火祭以向神明謝罪,那青丘城之中的男人很快便死絕了。”說罷便轉身走回了隊伍之中。

隻是這一番話聽來好似那人所罵之人便是白小露一般,白小露臉色一黑,正欲上前出言相駁。連山卻是先開口道:“不必再問了,我們同去看看便是。”

待連山四人趕至青丘山,便見不遠處乃是一個圓形祭台,祭台之上有一女子被綁在木架上,木架下全身乾柴,木架四周被群情激奮的帝鴻氏族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女子披頭散髮,周身皆有被鞭打過的傷痕,低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模樣。

這時,人群之中走出一位巫者衣著之人,高舉火把,正向木架走去。

“快!”連山高喊道。白小露點點頭,蜉蝣卻是麵色一凜,正欲對連山開口。

霎時間,隻聽一聲狂躁的獸吼從人群中傳來!緊接著便見數人似被重擊倒飛而出!

原本憤怒的人群瞬時騷動起來,哀嚎聲、尖叫聲紛紛四起,祭台之上的木架亦在這時被點燃,火焰沿著乾柴迅速爬升,眼見那木架上的女子便被火焰包圍。

此時混亂中人群被分成了兩波,一波守著木架,一波圍著獸吼傳來之處。

“燒死她!燒死這該死的禍害之女!”激憤的人群不斷對著火焰中的女子高喊著,彷彿那火焰亦點燃了他們心底最深處的仇恨與憤怒。

連山立即對蜉蝣說道:“你快去救人,我和小露去那邊看看。”蜉蝣點了點頭便向燃燒的木架奔去,而連山與白小露二人,則向獸吼處飛奔而去。

半刻不到,又見數十人被高高拋起摔落在地冇了聲息,待到連山二人逆著人群趕到之時,人群已開始不斷後退,更有甚者亦是拔腿便逃。

“小露,你去看看還有人活著冇。”連山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衝進了人群。

白小露搖了搖頭,便向一旁倒地的人奔去。連山剛一擠進人群,便見一渾身冒著黑氣的獅頭之人,正穿梭於人群之中。

自媧皇大人創世造人以來,萬載之間何時有過這般獅頭之人?世人哪曾見過這般模樣的獅頭之人,隻是連山與白小露卻並無過多訝異,看來這獅頭之人與從前所遇的襲奪人魂之獸定是一類之物,隻是這獅頭之人卻敢於光天化日之下現身倒是出人預料。

沸騰的人群之中,那獅頭之人右抓將一帝鴻氏族人高舉過頂,左爪抓按在在人心口,手指一勾張開巨大的獅口一吸,那人兩腿一蹬便冇了聲息。獅頭之人隨手向外一拋,便立刻撲向下一個人,動作之快一眨眼的功夫又有數人冇了性命。

“好吃,好吃!再多來點!”言罷獅頭人便又向旁邊一人撲出。

看到此處連山哪還敢再等,抬腳上前持劍便刺向那獅頭人的後頸。獅頭人又將手中之人丟向一旁正仰天長嘯,突然一個轉身雙爪黑氣纏繞,將木劍竟抓了個結結實實。

瞬時連山瞳孔微縮震驚不已,平日裡此類之獸對於連山手中木劍躲之不及,為何這獅頭人竟能將木架抓住?連山慌忙定睛細看,隻見這獅頭人雙目已然完全漆黑,額頭處竟有黑色圓孔正不停地冒著黑氣,卻與之前所遇有所全然不同。

連山正值入神之時,獅頭之人卻張嘴向前又是一聲瘋狂的咆哮。連山瞬間便覺雙耳震痛頭暈眼花,獅頭之人趁機一爪抓向其脖頸高舉過頂,另一隻爪如法炮製抓向其胸。

待到連山回過神來,眼見抓來的獸爪,伸腿便是向前一踹,直直踢向獅頭人麵門。

“砰”的一聲巨響,連山腿後發先至把獅頭之人踢了個正著。

獅頭之人利爪頓時一鬆,連山又是接連數腳擊出,一陣亂踢過後,藉機淩空翻身向後躍去,獅頭人亦是向後連退數步。

連山剛一落地,白小露便落至其身旁。白小露衝著連山搖了搖頭,低沉地說道:“都死了。”

聞此一言,連山亦隻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頭盯著獅頭之人,對白小露低聲道:“這傢夥有古怪,竟是絲毫不懼我手中木劍。”音落之餘又掃視了一圈圍在不遠處的村民,再次對白小露叮囑道:“小心儘量彆傷著他人。”

言罷連山便與白小露二人齊齊向獅頭之人攻去。

瞬時之間三人便戰至一處,連山刺、斬、劈,白小露則是掌、拳、腿並用,奈何那獅頭之人周身黑氣頗為古怪,每每其自顧不暇之時,黑氣便會替其將諸多攻擊擋下。

之間三人越打越快,瞬間飛沙走石,殘葉漫天!一時竟不分高下,那獅頭之人力大勢沉極是罕見,且模樣上瞧去根本不見絲毫疲倦之態。

隻是如此這般拖遝下去並非解決之道,那獅頭之人漸漸陷入全然的瘋狂之中,如此這般將會有更多尋常世人遭到波及。

突然一聲龍吟凜天絕地而起!

霎時龍吟伴著殘葉飛沙,向四周激射而開,眨眼之際便把人群吞冇,四下皆為一派慘叫聲與倒地聲迭起。

待殘葉飛沙過後,連山的木劍正插在獅頭之人胸口。

那獅頭之人口中溢位殷紅的鮮血,周身抽搐不止,其滿身黑氣亦隨之漸漸散去。連山拔出木劍後退半步,眼睛直盯著獅頭之人。

果然不足半刻之時,那獅頭之人便現出原形——一隻體態壯碩的雄獅!那雄獅的額頭之上,冒著黑氣的圓孔亦是變成一個黑色圓環,獅口張的老大,從當中飛出了數百條極細的白煙。而那些白煙隻是輕輕打著轉兒,隨即便冇入了大地之中。

見此一幕連山不禁微微搖頭,暗忖道,這雄獅不知吞下了多少人魂,莫非是吞下的人魂越多這些獸便會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嗎?...

眼見那雄獅已無聲息,連山側目環視四周昏倒的人群,又看了看一旁的白小露道:“這龍吟雖是妙,隻是這些尋常世人哪裡受得瞭如此神威?若是再引來...算了,無論如何我定會保護好你便是。”

“你彆擔心,下次我會小心些的。”白小露微微一笑道。

適才白小露一聲龍吟卻也是無奈之舉,連山這般與獅頭之人纏鬥不休不說,另一邊前去救人的蜉蝣亦是被人群阻攔,那些人本也是蜉蝣昔時之同族,蜉蝣自是不願動手傷人。無奈之下白小露才以一聲驚天龍吟威壓了帝鴻氏的族人,將他們悉數震暈。

此時,連山與白小露急忙相著蜉蝣所在的方向趕去,祭台之上的木架早已被烈火吞噬,而蜉蝣卻是將那被火祭的女子救下。

那女子周身皆是有些被火焰灼傷之處,抱膝低著頭頹然地坐在祭台邊沿,雙肩不斷地顫抖著,似是正在哭泣一般。

隻是站在那女子身側的蜉蝣卻是抽出了七金短劍,直指那女子,肅然道:“原來,你亦並非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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