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人皇”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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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城,雁意閣。

中苑之內,幺罕對姬玄囂道出了唯有尊盧氏一族才知曉的辛秘。當幺罕說道“人皇”之時,姬玄囂的眼中更加明亮了起來,隻是如姬玄囂的性子,是斷不會麵露異色,便耐著性子繼續聽幺罕說著。

幺罕喝了口茶,放下手中茶杯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皇羲劍乃是九州四極天地之聖器,若能得之,又何懼區區崑崙使徒?即便是神使親自前來亦是不得不聽從於人皇之令。”言罷,意味深長地看著姬玄囂。

一旁的秋迎長老卻是不由皺緊了眉,誠如幺罕所言,皇羲劍乃是神明賜予人皇之聖物,若能得之便能使得九州四極歸一,莫非公子玄囂便是那萬世一現的人皇?...思及於此,秋迎長老忽是舒展了眉頭,捋了捋下頜的鬍鬚。

姬玄囂所想亦是與秋迎長老相差不多,隻是對於“人皇”到底所指何人卻是有些懷疑之色,倘若自己的真乃神明定下的“人皇”,那幺罕為何又不願言明...諸般猜想之下,便開口問道:“幺罕兄可知這九州四極世人之中誰是‘人皇’之選?”

“哈哈...”幺罕聞言依舊不改笑意,直言道:“適才我曾說過,麒麟乃是守護著‘皇羲劍’的上古神獸,得麒麟認可之人纔是真正‘人皇’,此乃是神明所言,我幺罕卻是不敢揣測神明之意的。公子乃人世俊傑,又何須為此擔憂呢?”

秋迎長老見幺罕長老言語之間隻提神明之意而不言其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慮之情,便問道:“依幺罕長老之言,那麒麟現在何處?又該如何得麒麟認可而取‘皇羲劍’呢?”此之一問亦是姬玄囂疑惑之處。

幺罕當即便正色道:“還望公子莫要見怪,此間之事我確實不知。我已將我所知悉數告知了公子,絕無半句虛言。眼下之事,還是談談對驪連氏之戰事,確定此間之事我纔好回到肅鵠城向族長稟告,再將‘皇羲劍’之事細細查出並傳信於公子。”

隻是姬玄囂聽罷幺罕之言卻是心中難免不悅,望著幺罕半晌未曾開口。

幺罕卻是絲毫不介意的模樣,繼續說道:“相信公子深諳‘事緩從恒,事急從權,事緩則圓,事急則亂’之理,公子若不能於內穩定權柄,如何能得到神獸麒麟之認可?如何能取得‘皇羲劍’,將來又如何能使紛亂的九州四極歸一?”

於姬玄囂而言,幺罕此刻一番話卻是言之在理,眼下自身勢弱於大巫姬桓彗,唯有與尊盧氏合作共謀纔是上策。便是秋迎長老亦不免對年輕的幺罕長老刮目相看,此人心計思慮實乃人中之傑,若此人能為公子所用,又何愁姬桓彗之流?...

“幺罕兄思慮周全,今後你我便以黑鴿傳信,信飾藍羽。還請傳話告知薩朗紮族長安心,我必定格外疼惜公主。”姬玄囂亦是微笑著說道。

……

隻是此時雁意閣的東苑之內,卻是發生了一件怪異之事,公主博琅珠的寢殿內外,所有侍女奴仆七七八八倒了一地,睡得極是深沉。

而寢殿之中,除了坐在床榻邊的公主博琅珠,竟是站著一個蒙麵男子。

“博琅珠,我對你一片真心神明可鑒!咱們離開帝丘城,我帶你回到西極之地去。”那蒙麵男子懇求道。

博琅珠聞言不為所動,沉默片刻道:“你一路自肅鵠城追我而來,我並非不知。巴齊賽,我不會跟你走的。”

“是不是你父親強迫於你?為了你,我願意去挑戰他!”巴齊賽激動道。

博琅珠摘下麵紗,直直地望著巴齊賽,這個曾經與她一同長大的男子,一同在草原玩耍的男子,答應一定會寵愛她一生的男子...若說心中未曾有過這段情,那便是欺騙了神明。隻是為了父親,為了尊盧氏一族,再割捨不得的亦必須割捨,心中再多的苦楚亦算不得苦楚。

在薩朗紮決定與帝鴻氏聯姻的前幾天,薩朗紮便先將此事道與了博琅珠。

據尊盧氏的大巫觀星占卜得知,上古神獸麒麟已於若木現世,羊皮古籍上記載的預言即將成真!如薩朗紮這般不世之英豪如何能安坐於和安宮之內。當即便要求巫者施以問天大陣,卜出“人皇”之所在。

巫者們窮儘巫力,終是隻能依星象占卜出“人皇”將出於帝鴻氏一脈。薩朗紮與族中大巫額羯格商議了數日,大巫甚至無法看出問天大陣中所示之“人皇”是否已經誕生於世,而代表尊盧氏一族的天狼之星卻是光芒極盛,閃耀於蒼穹之上,大巫便推測“人皇”應是與尊盧氏亦有所關聯。

由此薩朗紮不免疑惑起來,莫非“人皇”乃是由尊盧氏與帝鴻氏血脈共同孕育而生?...思量許久,薩朗紮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如果自己的女兒博琅珠能與帝鴻氏聯姻,若能得子,便秘密將其帶回尊盧氏,定能為尊盧氏取得“皇羲劍”,繼而成為萬世一現的“人皇”!

隨後,薩朗紮便將次一事告知了女兒博琅珠,並說道若是博琅珠不願嫁到帝鴻氏亦不會勉強於她。說到底,此事亦隻是薩朗紮的賭博。

隻是博琅珠聞言當即便答應了父親薩朗紮。於尊盧氏女子而言,尊盧氏便是最重的,父親的希翼便是自己應當做之事。

這纔有了其後發生的一切。在幺罕的建議之下,以公主出嫁為契機,結交示好於公子玄囂,並對其講出一半“人皇”之秘,以使公主儘快得子。若再能探得七金冶煉之術便是錦上添花了。

博琅珠雖是對巴齊賽有情,卻依舊願意狠心割捨昔時之情。隻是從肅鵠城一路千數裡行至帝丘城,巴齊賽默默地追隨了一路...

博琅珠心中不免苦澀,美眸含淚,微微側過臉龐,輕聲說道:“從來冇人強迫於我。一切皆乃我心甘情願。你我之緣於肅鵠城已儘。公子隨時會過來,你若再不走可是想害了我?害了尊盧氏?”

“好,你不願走自有你的理由。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可願告訴我你的理由,如此我便死心回到肅鵠城去,向族長請罪便是。”巴齊賽眼中除了博琅珠,此時再不見其他。

博琅珠沉默了許久,輕歎道:“終有一日我會告訴你,隻是此時我絕不會說的。”音落,起身走到殿門處,親手拉開了寢殿的大門。

巴齊賽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博琅珠,隻是一瞬,不知是貪戀著曾經的美好亦或是決絕地告彆。隨即,巴齊賽的身影終是消失於黑暗之中。

中苑之內,幺罕長老與秋迎長老先後離開了,留下姬玄囂一人獨自坐在中苑殿內。

這一日的煩惱竟是比從前還要多。姬玄囂走到窗沿便,抬手推開了窗。

適才幺罕所言已是為姬玄囂增添了不少的煩惱,若說尊盧氏一族乃是真心相助於自己,瞧著倒也算得上真心...隻是這些真心卻冇少為尊盧氏自己謀利。就“皇羲劍”一事而言,仿若是尊盧氏放出的魚餌一般。隻是造成眼下自己的之困境的,全是因大巫姬桓彗!

若不是他將自己視作傀儡,那帝鴻氏一族的權柄早已握於自己的手中!

若不是他與崑崙使徒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自己亦不必做如此多違心之事!

甚至,若不是他強迫自己同娶兩族之女,今夜亦不會在東、西兩苑之間為難!

夜風依舊微涼,夜空之中,無數星子或明或暗。

姬玄囂心中不免苦澀,眼下自己的確是勢弱一方,能為自己所用的不過秋迎長老一人而已,叔叔姬少瑞對帝丘的態度總是不屑一顧,莫不是因為父親真做了什麼...即便真如幺罕發動對驪連氏的戰事,培養自己親信之人將來扶植為長老,而眼下的權貴之人間盤根錯節,實難輕易動之。

“來人!”姬玄囂對著殿外奴仆道,“今夜本公子高興,為本公子取幾壇酒來!”

不多時,奴仆便將酒送到了殿中。

近來宿醉之時越來越多,酒仿若變成了寂寞孤獨之中的唯有摯友。姬玄囂走回桌榻邊坐下,隻是才伸手觸及酒罈的一瞬,耳畔卻是再度出現了幺罕的一句話:

“相信公子深諳‘事緩從恒,事急從權,事緩則圓,事急則亂’之理,公子若不能於內穩定權柄,如何能得到神獸麒麟之認可?如何能取得‘皇羲劍’,將來又如何能使紛亂的九州四極歸一?”

望著眼前的酒,再望向青銅火台中的火焰。即便夜風拂過,火焰已經執著地燃燒著,從未對風有過半分低頭。

那火焰彷彿在姬玄囂的眼中燃燒一般。

“即便人強我弱,亦要如這火焰一般而戰,倘若我隻因此事而敗於姬桓彗,那我必得不到‘皇羲劍’!這萬世一現的‘人皇’我姬玄囂做定了!”

這夜,姬玄囂拋開了酒罈,亦並未去東、西兩苑。

這場聯姻伊始,隨伴著寂寞與蕭瑟,亦是公子玄囂重燃鬥誌之時。大抵,會這般做的亦隻有姬玄囂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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