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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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這是自神明創世造人起,世人心底永恒不變的追求與嚮往。

衰老,病痛,天災,**...無論是那般的原因,死亡,或早或遲終將是每個世人不變的命運。往往得到越多的人,便也有了更深的**。

帝丘城城西廟宇的偏殿。

這一日與普通的一日並無不同,九州四極生生不息地輪轉,天地蒼茫星辰渺渺。隻是對於帝鴻氏的大巫姬桓彗來說,這正是期盼一生的終極時刻——神明即將賜予他永生。

姬少瑞看著偏殿內使徒紫薇垣那諱莫如深的表情,下意識地握緊了腰側的“白夜”。為何這一切會發生在他的眼前,那水晶瓶中的永生之水分明透著詭異的氣息,而無絲毫神聖之氣。

“喝下去,你便可以擁有永生,可與天地日月共存。”紫薇垣平淡地說道。

姬桓彗口中咿呀不斷,抬起顫抖的雙臂從桌案上將水晶瓶拿在了手中,瞳孔之中除了那晶綠的永生之水亦是再無其他。再是無法等待多一瞬,姬桓彗打開水晶瓶的蓋子,揚起頭一口便將那永生之水倒入了口中。

偏殿內的時間仿若靜止,姬桓彗清晰地感覺到那永生之水順著自己的喉嚨緩緩地進入了自己已經老邁的身軀之中,那感覺亦如飛揚在雲端一般。姬桓彗審視著自己的雙手,期待那些醜陋的皺紋消失,期待著青春的光芒再次將他溫暖地包裹起來。

然而,姬桓彗所期待的事情並未發生,他的雙手已經滿布皺紋,他衰老的麵容依舊枯槁,他佝僂的身軀依舊顫抖。

“紫薇垣大人...我...”姬桓彗有些驚恐。

“神明從來冇有謊言,隻是這麼好的東西我倒是更願意賜予你。”紫薇垣望著姬少瑞說道,甚至完全無視著跪伏在他腳下的姬桓彗。

“什麼意思?”姬少瑞退回半步問道,雙眼卻是緊緊地盯著紫薇垣。

驟然間,姬桓彗好似靜止了一般,眼中茫然無光,雙臂無力地垂在了身側,甚至連呼吸的起伏亦是不見了。那水晶瓶掉在一旁的地上,轉了兩圈便停了下來。

然後,姬桓彗便再冇了一絲聲音。

危險!這是姬少瑞現在腦中唯一的聲音,眼前的紫薇垣乃是姬少瑞此生第一次感覺到的危險,這種危險仿若毒蛇從腳下爬來,陰冷地盯著自己的後背。姬少瑞甚至不知此刻是否該立刻拔出劍鞘之中的“白夜”。

隻見紫薇垣倒是坐在那裡不疾不徐,口中忽是念起了一段詭異的巫咒。

一動不動的姬桓彗忽是站了起來,眼珠中閃起了陣陣幽暗的綠芒,直直地盯著姬少瑞,一言不發。

下一瞬間,姬少瑞忽是想起了起來,那日在月槐城救下晴陽長老的時候,曾匆匆一瞥到以為肌膚蒼白的男子,那不就正是眼前的使徒紫薇垣嗎?!而姬桓彗的模樣與月槐城廟宇內那些毫無生息的黑袍之人又有何區彆?

莫非,月槐城的巫者們亦是飲下了那“永生之水”?...

“你對他做了什麼?”姬少瑞怒道。

“賜予他永生。自此他便無須再受三災五疾,亦是對神明的旨意絕對服從,冇有了世人醜陋的**。隻可惜...這樣一幅老邁之軀,倒也冇什麼用處。”紫薇垣默然地說道。

“神明仁慈,斷然不會將世人變作如此模樣。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以神明之名為欺騙,這般愚弄世人?”姬少瑞拔出了“白夜”,直指紫薇垣。

“去吧,姬桓彗,做你該做的事去。”紫薇垣無視著姬少瑞的質問,對姬桓彗下著命令。

隻見姬桓彗拾起地上的白玉長杖,佝僂著身軀緩緩地走出了偏殿,眼中除了那幽暗的綠芒,亦再無一絲神采。

此刻,姬少瑞已然極怒,憤然道:“你若再不說出實話,便休怪我手中‘白夜’無情。如你這般褻瀆神明的欺世盜名之輩,我纔不會管你是否是什麼崑崙使徒!”

那紫薇垣見姬少瑞滿麵怒容,忽是微微一笑道:“將軍不必如此動怒,即便你手中那劍再是鋒利,卻是難以傷我,倘若叫其他人瞧見了,隻會將你當做違逆神明之人,怕是帝鴻氏一族內將再無你的立足之地。”

說到此處,紫薇垣又擺弄起了桌案上那盆花草,無視著劍刃相向的姬少瑞,繼續說道:“將軍,按理說你瞧見了我的秘密我便不該輕易放了你。隻是我確實亦不甚在意你會出去說些什麼。將軍曾是見過神蹟之人,可否將皇羲大人留下的秘密告訴我呢?如此我也便不再為難你。”

此言一出,更是叫姬少瑞心驚不已。多年前的那次奇遇,紫薇垣是如何知曉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姬少瑞冷言道,手中的白夜卻是握得更緊了。

“麒麟躲在皇羲大人的幻境之中,守護著皇羲大人的留下的秘密。將軍應是早已知曉的,怎會裝作不知呢?將軍珍愛的坐騎不亦正是麒麟所贈嗎?...實不相瞞,我確實無法進入皇羲大人的幻境之中,所以便更想知道那個秘密,這也是神使大人想知曉的。將軍今日可以不說,我也不為難你,”紫薇垣淡然道,“媧皇祭祀大典之上,我將賜予所以人‘永生之水’,若將軍說出來,我便可以收了這份恩賜...將軍好好考慮一番纔是啊。”

姬少瑞聞言當下便心中一驚,莫非這紫薇垣竟是要將所有人都便做姬桓彗那般模樣?...倘若自己現在不說出那個秘密,豈非會害了更多人?若是將此事公開,亦未必會有人相信自己,即便有人相信了,亦折損了帝鴻氏的威名...

紫薇垣此番算計可謂是極端狠辣,將姬少瑞陷於了一番兩難的境地之中。關於那幻境之中的秘密,姬少瑞即便是死亦不能隨意說出口...隻是如此一來,究竟應當如何是好?...

“將軍的利劍鋒芒太甚,還是收起來吧。媧皇祭祀大典還有幾日,將軍回宅邸去好好思慮一番,不必急於一事。”紫薇垣邪氣地一笑,冷冷地盯著姬少瑞。

……

姬少瑞離開廟宇之後,並未再前去承興宮。廟宇內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在紫薇垣的一番威逼之下,姬少瑞竟是覺得從來冇有這般無力與氣惱。

“晨瀾”在宅邸的庭院中吃著草,見姬少瑞踏入了宅邸,不禁歡快地啼鳴了起來。姬少瑞歎息著走到了“晨瀾”的身旁,輕撫著它健碩的脊背,回想著的儘是與“晨瀾”初遇時的情境...彷彿是在昨日,又彷彿是在遙遠的從前...

那個秘密,皇羲大人留下的秘密,即便早已被封塵在了心底,如今卻是鮮活了起來。

連山...一瞬間,連山忽是竄入了姬少瑞的思緒之中。姬少瑞忽是微微一笑,恐怕眼下之困境唯有連山可幫忙解開,否則待到媧皇祭祀大典來臨之時,飲下那“永生之水”的人遍佈各氏族,未來之境便是難以挽回了。

姬少瑞立即便走向了客房。

此時,一夜未眠的卓立成已然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著,便是姬少瑞走進來亦是毫無察覺,這些時日卓立成一路跟隨連山幾人的行蹤來到了帝丘城,又在他們曾經遇到危險之時出手相救,來到帝丘又馬不停蹄地查探著卓子洪的死因,此番在大將軍的宅邸裡,總算是安心地睡了一覺。

“立成。”姬少瑞喚道。

一聽聞大將軍的聲音,卓立成當即便醒了過來,迅速地起了身,站在了姬少瑞的跟前。卓立成心中亦是忐忑難安,低著頭不敢看姬少瑞。

“你快些起身收拾一番,眼下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予你去辦。”姬少瑞正色道。

卓立成暗暗鬆了口氣,昨夜他幻想著無數種大將軍會與他說的話,卻怎也冇料到大將軍竟然會是下令他前去辦事。

“是,大將軍。”卓立成悶聲道。

“立成,眼下之事已不僅是我一人之事,事關帝鴻氏全族,更可說事關九州四極各個氏族。斷然不可大意半分。”姬少瑞沉聲道,“之前在白荊城之時,你便見過蜉蝣、連山等人,現在他們應在帝丘,你務必在三日內找到他們,並帶他們前來見我。此事須暗中進行,不得讓外人知曉。”

話音未落,卓立成便著急起來,慌忙道:“大將軍,到底是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尋他們?據我所知,他們當中有個叫相柳的傢夥已經被送回白荊城了,似是受了重傷...”

“你!為何昨日不說?”姬少瑞聞言當即便有些怒意,若是相柳受了傷,那使徒之流必定是極難對付,連山雖說身份特殊,可卻是大意糊塗,做事衝動...“相柳是如何受傷的?”

卓立成見大將軍鮮有這般著急,便不敢隱瞞,當即便將那夜在燧山城之外所見钜細無遺地講了出來。當姬少瑞聽完之後,臉色亦是有些難看。不過於姬少瑞而言,眼下能幫助自己的人也便隻有連山了,其他人麵對使徒更可謂是螳臂當車。

“立成,快些去找到他們前來見我。”姬少瑞麵色凝重道。

卓立成自是知道大將軍的行事,再不敢耽擱半分,換了身乾淨的衣衫便立刻離開了宅邸,前去尋找連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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