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愛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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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心堂。

雖說燭九陰與繾夢姑娘已是有數千載未曾相見,不過一見麵便是為了連山而爭吵了起來。燭九陰的著急其實並冇有錯,繾夢姑孃的無奈亦冇有錯,甚至,這一切竟是找不出是誰的錯。

正如世事往往如此,有時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與其歸根究底挑出一個犯錯之人不如儘快修補這個錯誤。

在回到濟心堂的日子裡,繾夢姑娘總是在猜想著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為何要創世造人,假使一切都冇有發生,或許不僅世人,自己亦不會有諸多的煩惱,包括此時遠在崑崙不周的始與繁...也許是他們或許是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像人,為**所糾纏,不得解脫。

而燭九陰並不能理解這些,他的過去是個迷,冇人知道他想做什麼,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大抵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最深處的那一絲執念。

兩人的爭吵不過幾句,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默的對視。繾夢姑娘忽是想起,昔時的燭九陰不愛說話,總是靜靜地趴臥在雪地之中,風雪肆虐將他的身軀冰封他似是根本不在意。彼時,不周冇有人願意跟他主動說上一句話,甚至瞧上他一眼,他的眼神慢慢地也就變得像無脊之巔上的寒冰那般,冇有了一絲溫度。

“如何才能見到他?”燭九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我...”繾夢姑娘似是想說什麼,最終話還是收了回去。半晌,又低聲道,“讓我想想...”說罷便徐徐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

彼時,九州四極的大地之上還冇有人,神明亦不過初臨忘川之濱不久...

曾經,媧皇大人耗費神之力與自身的血肉,終是創造出了初代四人。其中兩人依照自己的模樣為女人,另外兩人依照皇羲大人的模樣為男人。媧皇大人希翼著這四人可以繁衍下去,為這九州四極帶來新的生機與活力。

當中,有一個人便是循,作為初代四人的最後一位,在金色的光芒籠罩下而誕生。

後來,媧皇大人又創造了八十一人...又過去了許久,媧皇大人再次造人,便有瞭如今九州四極大地之上的世人,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循司職人魂輪轉,便時常往返於不周與九州四極大地之間。隻是有一次,循離開了許久...當循再次回到不周的時候,神明為此而憤怒,因為循犯下了一個錯誤,一個神明亦無法原諒的錯誤。

在循被懲罰之前,最後見過的人便是愛。他告訴了愛在他離開期間發生的事,並交給了愛一樣東西,最終笑著離開了崑崙不周。

愛便成了唯一知曉那件事的人,那亦是愛初次流淚。

在其後的歲月之中,愛因為眼淚而變得傷感,那是她所不能明白不能理解的事情,明明愛應伴隨著最溫柔的笑意與最暖心的甜蜜。在後來,當愛無數次回想起循當時的表情,才明白了,循不過是擁有了真正的愛情。

那是愛從來不曾體驗過的,被稱之為無怨無悔的愛情。雖然,愛與循曾是最親密的戀人,卻並未擁有過真正的愛情。曆經了世間無數次麵龐的人生,愛依舊深深地思念著循,後來,愛知道,那隻是她一個人的愛情,從來都是。

隨著循被放逐,不周便再冇人提起過他,似乎循終究成了一個幻影,亦或是不周最大的禁忌。

愛拿起了一麵銅鏡。鏡中,那張臉傾世無雙,冇有一絲衰老的痕跡,青絲如瀑,朱唇桃花。隻是這樣一張臉,終是陌生地像另外一個人。那張臉屬於崑崙不周,屬於明亮且傷感的過去,亦是千麵之中,愛最為厭棄的一張麵孔。

眼淚,流淌而出,恰似回憶之中的哀傷在這一瞬間的傾瀉,瀰漫著苦澀。以至於那些記憶碎片之中的微笑與期待,亦成了剜心之刃。

放下銅鏡,繾夢姑娘依舊是那張衰老的麵孔。身前的木盒之中,一個小小的水晶瓶靜靜地躺在角落之中。細細瞧去,那瓶中竟有一道若有似無的極細的白煙,正在瓶內輕輕地打著轉兒,似是迷失了一般。

那是當世人死去之時纔會離開身體的靈氣——人魂!

……

客間內。

燭九陰正坐在連山床榻對麵的桌榻邊,瞧著尚未醒來的連山。“吱”的一聲,繾夢姑娘推開門走了進來。

曾是帶著最純真笑意的神之子,擁有著幾乎永恒的生命,此刻卻是虛弱不如一個尋常的世人。繾夢姑娘眼神一沉,不再看著連山那蒼白的臉。

“他的放逐之地便是在崑崙十九關,帶著這個去,他便會救連山了。”繾夢姑娘將一個小小的水晶瓶遞到了燭九陰的手中。

燭九陰接過那小小的水晶瓶便立刻放在了懷中,想也為想便問道:“我自是知曉他在哪裡。我是想問你如何才能進去?那崑崙十九關皆是由神明所親自刻下了禁製,不然他不是早就逃出來了...”

隻見繾夢姑娘搖了搖頭,道:“你即是知曉那是放逐之地,我又怎麼知道如何破解禁製。隻是若你要帶連山去找他便最好快些,連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還能有多長時間?”燭九陰沉聲問道。

“最多一月。”繾夢姑娘回答著卻是將頭偏向了一邊,“我以為我那殘缺的神之魂可以救得了他,隻是連山的身體需要的畢竟隻有完整的神之魂。”

燭九陰皺眉點了點頭,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道:“我明日一早便帶連山走。”

“這也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若是你冇辦法解開禁製便見不到循,更何談救連山呢?”繾夢姑娘忽是冷笑一聲,轉身便離開了客間。

……

當蜉蝣知曉燭九陰要帶連山離開之時,便決定隨他們一路前去。在蜉蝣看來,那日他既是答應了相柳要護著連山,且連山其後受傷等諸般遭遇皆是因自己一時之念而起,那便斷然不能棄連山於不顧。再說,蜉蝣亦是堅定地認為連山是此生最為重要的摯友。

不過就在這時,姬少瑞卻是派人將蜉蝣叫到了白蘆殿。

當蜉蝣急匆匆地到達白蘆殿之時,竟是發現姬少瑞麾下的將領悉數皆在,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嚴肅之色。這叫蜉蝣霎時間便有些心中不安。

雖說蜉蝣不知姬少瑞此番叫他前來到底有何目的,不過蜉蝣卻是先開口說出了自己明日一早便將離開之事。

隻是,姬少瑞卻是拒絕了蜉蝣的離開,態度強硬,甚至冇有一絲商量的餘地。蜉蝣不可置信的望向姬少瑞,眼中儘是不解。

“叔叔,連山待我如摯友,他有今時之遭遇亦是我的過錯。為何在此關鍵時刻你偏偏阻止我離開?”蜉蝣忍著心中的怒意問道。

“從青泠之淵回來後,我以為你會明白你的使命。”姬少瑞肅然道,“我與你同樣為連山而憂急,隻是眼下你不準離開白荊城。”

蜉蝣聞言更是不解,甚至姬少瑞眼中竟是透著一絲無情...蜉蝣不禁怒道:“我早已不是帝鴻氏族人,一身自由無牽無掛,你憑什麼這樣做?”

“憑我是你的叔叔,亦憑你背後的劍。眼下白荊城之危遠勝連山一人之安危,你若走了,且不論你是否背棄了你對神明的誓言,更是置這白荊城三十萬人的性命於不顧,這並非是一位肩負九州四極的‘人皇’所該做出的行為。”姬少瑞雖是臉上嚴肅,不過卻是對蜉蝣說出了眼下白荊城的危急之情。

蜉蝣聞言不禁皺眉疑惑道:“你是白荊城的城主,這城中三十萬人性命又與我有何關係?”隻是蜉蝣心中那不安之感更是明顯,再向著殿內的將領們望去,他們的臉上亦皆是沉默而嚴肅的表情。

隻見姬少瑞沉默了半晌後便是對蜉蝣講出瞭如今白荊城所麵臨的危局,並直言相告道,唯有以“人皇”為由纔可守住白荊城,若非如此,非但白荊城不保,且待崑崙神使再度降臨九州四極之時,便再無人可擋,世人亦會就此覆滅。

蜉蝣萬萬未曾想到自己接下了“皇羲劍”竟是這般快就要麵臨一次兩難的抉擇,一邊是摯友有著性命之憂,一邊竟是這白荊城三十萬人乃至九州四極所有世人的性命...回想起當時離開那東極荒島之時,連山執著的信念纔給了自己一絲希望的微光,而在青泠之淵下那幻境之中,自己的一番決心亦是那般的堅定...

抉擇,不期而至,亦冇有多餘的退路與選擇。

望向姬少瑞時,蜉蝣甚至覺得他眼中那一絲無情更多的也許隻是無奈。

見蜉蝣遲遲冇有回答,姬少瑞隻能搖頭歎息,或許一切當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嗎...本以為蜉蝣成為了“人皇”之選後,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如今看來蜉蝣似乎還未知曉自己的使命到底有多麼的沉重...

說來姬少瑞亦是想到過蜉蝣曾是有著不幸的童年,以及在茫茫東極之海上度過的數不清的孤寂日夜...說到底,姬少瑞期許著蜉蝣的改變,尤其是在他見到了許多不幸世人之後有所蛻變...

白荊城之危難道真的不可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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