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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荊城，白蘆殿後殿。

並非是姬少瑞故意耽擱與騰渀氏節使見麵，隻是在等待著帝丘城的信鴿歸來。數日前，騰渀氏遞上聯姻和書一事，自然非姬少瑞一人可做主之事。姬少瑞見和書後便先以禮接待了騰渀氏的節使，隨即便傳信回帝丘城。

隻是這幾日裡，姬少瑞亦是頗有些煩躁。

回想起未濱城一戰，姬少瑞自是怒火難平，那騰渀氏操控著青烏之神助戰，害得帝鴻氏兵士折損近六千，那些兵士本就是跟隨姬少瑞多年的親兵，這叫姬少瑞如何不惱？

此時後殿中亦並非姬少瑞一人，卓輝平亦站於其身後。

“大將軍，帝丘城傳信久久未至，可是長老議會中出了分歧？”卓輝平問道。

姬少瑞回身道：“如今族長不理族中之事，怕是那群長老們亦是拿不定主意。我所擔心的卻並非此事。”

“大將軍可是擔心如若和解我白荊城軍中難安？”卓輝平問道。

姬少瑞走到桌榻邊坐下，沉聲道：“不錯。我最是擔心於立成，奇赫等人久曆戰事自是懂得戰和之理。”

“前些時日，立成總向那帝丘城而來的黑金衛打聽著子洪之事，最近一月酗酒卻是越發的厲害了，我等多番相勸亦是無果。大將軍，立成畢竟年輕，還需曆練。”卓輝平歎氣道。

“眼下還是先行處理騰渀氏求和一事，再等一個時辰，若信鴿未歸，你便傳令於典客驛先行招待騰渀氏節使，叫他們候著便是。”姬少瑞吩咐道。

“是，大將軍。”卓輝平領命道。

……

隻是姬少瑞不知，自他的信鴿飛回帝丘城之後，便是給帝丘城的長老們出了道難解之題。

帝鴻氏的長老們本是在承興宮接待著自尊盧氏而來的節使，此行更是派族中長老幺罕前來，商議著與尊盧氏和解一事。說來尊盧氏求和之意極是誠懇，非但願意送上大批的戰馬，而且更是提出會將首領薩朗紮的唯一明珠博琅珠嫁至帝鴻氏。

這些年以來，兩族戰亂已是讓帝鴻氏的長老們頭痛不已，雖說尊盧氏完全退出了九黎金脈之爭，隻是那邊界上不斷的騷亂劫略更叫人疲於應對。當尊盧氏節使前來之時，亦隻提出了換些鎧甲兵刃之要求。帝鴻氏的長老們便欣然接受。

那日姬少瑞的信鴿傳回之時，恰逢與尊盧氏節使議和之時。

姬玄囂接下了侍衛遞上的密函之後，臉色登時一黑。待到尊盧氏節使離去之後，姬玄囂纔將白荊城的密函公佈於帝鴻氏的長老們。

這前腳才應下了尊盧氏的聯姻和解之約，後腳便又是一道聯姻求和的密函。長老們自是爭論不休。

寧河長老便是最支援與騰渀氏和解之人，隻道是那騰渀氏受了龍神天罰，此時求和正是順應了神明旨意，亦是誠心悔罪，我族與騰渀氏和解纔可彰顯神明仁愛之心。

那舌利的風和長老卻是不屑於寧河長老之言，轉言道，騰渀氏一族乃是受了龍神天罰的罪孽氏族，帝鴻氏現下更應順應神明旨意懲罰騰渀氏，又怎可輕易和解。

此言一出四五位長老亦是不住地稱是。隨後更是為此爭吵不休了數個時辰。

姬玄囂看著長老們的爭吵，卻是心中亦有他自己的想法。

恰是大巫姬桓彗亦是在場，一幅眼花耳聾的模樣，不時地看著姬玄囂。隻是他一言不發，更是假寐起來，加之傍晚已至，姬玄囂隻能安排此事隔日再議。

待長老們皆離去之後，大巫姬桓彗才緩緩睜開了眼。

“公子對騰渀氏求和一事準備如何應對？”姬桓彗捋著那稀疏地鬍鬚，也不看姬玄囂一眼。

“騰渀氏一族乃是受了龍神天罰的罪族，即便是與之和解，亦要以利益為前提。隻是我已承應娶尊盧氏首領之女，與騰渀氏的和親就免了吧。”姬玄囂溫和一笑道。

姬桓彗氣定神閒地坐於地榻上，看著眼前的翩翩公子，雖說前番派兵一事乃是姬玄囂刻意為之，此時做出的回答又是滴水不漏，但姬桓彗卻是一直記得那日姬玄囂那般違逆於他的言辭。

“公子做事已是越發穩重，老朽甚是欣慰。眼下公子是如何看待尊盧氏與騰渀氏？”姬桓彗再次問道。

隻見姬玄囂起身走到姬桓彗身前，跪坐於地，微笑道：“尊盧氏仍有覬覦九黎金脈之心，與之和解可保我族安穩控製九黎金脈。騰渀氏領地寬廣，土地豐美，未濱城一戰非但城毀民傷，更折損兩萬兵士，我族可以圖之。”

“公子之見解明悉遠非常人可及。隻是老朽以為，與騰渀氏聯姻亦是必行之事。”姬桓彗亦是麵帶微笑。

姬玄囂聞言心中微怒，卻是微笑道：“大巫此言何意？”

“公子有所不知，同為停戰和解，公子若隻與尊盧氏聯姻而不與騰渀氏聯姻，隻怕是騰渀氏知曉後未必會再議和解。且觀姬大將軍之密函，那騰渀氏已是派出了節使前去白荊城。公子可聽過‘困獸猶鬥，狗急驀牆’之理？”姬桓彗捋著鬍鬚冷言道。

姬玄囂聞言微笑不改，卻是看著姬桓彗不發一言。姬玄囂自知和親不過是騰渀氏求和之誠，此番姬桓彗之言不過是言過其實罷了。

倒是大巫姬桓彗見姬玄囂一言不發，卻是嘴角一揚，繼續說道：“公子前番執意派兵白荊城，以致我族損失數千兵士而未能奪回未濱城。族中長老們怕是仍未知曉公子的任性妄為吧？”

“既是和解，正如寧河長老所言那般，我族更須彰顯神明仁愛之心纔是，總不好厚此薄彼。公子以為如何？”姬桓彗說罷便撐著桌案站了起來，也未再聽姬玄囂的回答，便拄著白玉長杖徐徐地離開了承興宮正殿。

剩下的唯有姬玄囂一人，跪坐於姬桓彗那張桌案前久久未起。

一片漆黑。一片寂靜。

殿內的青銅火台一盞未燃，殿頂那十二個鏤空雕花白玉盞亦是未亮。

“姬桓彗...此番算是本公子輸於你，隻是神明未必會再眷顧於你。”姬玄囂冷笑道。

隔日的長老議會，在姬玄囂的提議下，長老們漸漸地同意了與騰渀氏和解一事。唯有寧河長老一人力持反對。

與騰渀氏和親一事卻是由瑞雪長老提出，姬玄囂亦是微笑著欣然同意。

雨至長老更是提及讓姬玄囂於同一吉日迎娶尊盧氏公主與騰渀氏族長之女，並言之此舉乃是為了公子婚後之三族和諧。

隨後，姬玄囂便親書密函，將長老議會的決議告知了姬少瑞。隻是帝丘城與白荊城路程遙遙，信鴿放飛後還未至白荊城罷了。

……

數日後，那自帝丘城而來的信鴿終是返回了白荊城。

姬少瑞見了那信函之後，心中卻是有些意外。姬玄囂於那函中不僅提及了長老議會同意了騰渀氏求和，亦書有即將與尊盧氏和親，並且說出了同日娶兩族之女一事，卻也提及了和解之條件。

一時間卻是叫姬少瑞有些為難，同日迎娶兩女，怕是騰渀氏一族是未必肯接受的。姬少瑞思慮了一整日，終是傳令隔日於白蘆殿召見騰渀氏節使。

騰渀氏的節使代表——沅兀長老與應真長老，日夜於那白荊城的典客驛中忐忑等待。兩人此番前來之時，便是向族長空天勝承諾著必定會與帝鴻氏商議好聯姻求和一事，前幾日本是到了白蘆殿又未能得見姬少瑞，更是焦急不已。

此時終是再聞侍衛傳來訊息明日可於姬少瑞相見，自然是高興不已。兩人興致勃勃地在典客驛的客間中商議著明日的穿著、坐姿、言辭諸般細微之事。

第二日，白蘆殿。

沅兀長老與應真長老一早便就到了白蘆殿的正殿等候姬少瑞，便是殿外的侍衛見此亦是暗暗發笑。兩人進殿後便跪坐於城主正位的左下側。

一個時辰之後，姬少瑞才徐徐而來，更是帶著卓輝平與卓奇赫一齊進了正殿。

姬少瑞坐於城主正座之上，輝平與奇赫身著七金鎧甲，列坐與右下側。

沅兀長老見姬少瑞雖是來了卻是麵露威嚴，便率先笑道：“姬城主之名遍及九州四極，未濱城一戰更顯‘金羆夜刹’之威。”

隻是姬少瑞隻是淡淡掃視了騰渀氏的兩位長老一眼。

應真長老立即接話道：“未濱城一戰本是我騰渀氏之錯，此番前來正是誠意求和。”

“如何誠意？”姬少瑞淡然道。

那沅兀長老又笑著回答道：“我族願與帝鴻氏結下姻親之緣，族長空天勝之女將嫁與公子玄囂。”

“哼！”卓奇赫冷笑道：“一小小女子如何換我帝鴻氏六千兵士，又如何換我帝鴻氏未濱城萬數族人之安寧？”

此言一出，那沅兀長老與應真長老皆是一愣，霎時便是啞口無言，又見那說話的將領滿身肅殺之氣，兩人不由有些膽怯。

姬少瑞看著騰渀氏的長老，冷笑道：“如此說來，騰渀氏便是求和之誠不足了。”

應真長老一急之下亦是顧不得一族長老的形象，起身三兩步便走至殿正中，躬身道：“姬城主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我騰渀氏一族乃是真心求和，並無半分虛言啊。”

“哦？那你便說說你們騰渀氏的誠意到底是何？”姬少瑞盯著應真長老說道。

應真長老被姬少瑞一盯卻是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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