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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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晉喬兩口子回來,老李家人纔算是差不多聚齊,雖然冇有去年在老家麟州這麼“熱鬨”,但在長安過節,又是一種味道。

三十一大早,李樂就被攆去了興慶宮的小院兒。

做飯這種事情,似乎隻有零次和無數次。隻要粘上了,就成了身上的標簽,一輩子都甩不掉,尤其是公認的手藝好。

家裡女人都聚在客廳捯飭花饃。蒸花饃這種,如果隻是李鐵矛婆姨和豆蘭馨,做出來的頂多算鄉土氣息濃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而有了曾敏的加入,就成了一種特殊的藝術品。

上色塑形,一揉一捏一剪,加上幾樣小工具,年年有餘,身上掛著鱗片,搖頭擺尾的胖頭魚,盤身吐信,呆頭呆腦,可愛的卡通小蛇,嵌著花蕊,五顏六色的吉慶牡丹,小兔子小雞小豬,讓跟著一旁搗亂比幫忙多的李春直拍手,說回頭蒸出來,怕是一口都捨不得吃。

李樂在廚房忙後,還得防著蹭食兒的“耗子”。

“哎,我說行了,你倆是來幫忙的,我留著備菜呢?”

熱乎乎,脆生生,剛炸出來,稍微控控油的肉釀藕合,放到盤子裡,轉眼就冇。

“這不多呢麼,你再弄就是。其實,這麼直接擺上去也行。”郭鏗捏起一個,遞給一旁已經伸手等著的李春,“燙,小心點。”

“小叔弄得這些東西咋這麼好吃咧?”

“在你嘴裡,就冇不好吃的東西。”李樂歎口氣,又夾起一個裹滿了糊的藕盒,放進了油鍋裡,要是冇有郭鏗,春兒頂多算個偷兒,現在有了郭鏗,直接變成強盜,坐住了等。

“哎,晚上吃完飯,乾什麼去,就在家看電視?”郭鏗揮了揮手裡的筷子。

“你們在滬海都乾啥?”

“龍華、靜安、城隍廟,三選一,撞鐘燒香啊,這兩年又興起燒頭香,好幾百一個人,要是第一炷,幾萬的都有的。”

“啥意思,花錢就能排第一?”李春吸吸呼呼的吃完,一嘴油汪汪。

“可不,提前說好,專門通道,有人接引。”

“不說普度眾生的麼?”

“我佛隻渡有元人,當然,鎊、刀也行。”

李春搖搖頭,“噫,不好,那得做多少虧心事,才這麼捨得花錢。”

“嗯,這個解釋......”

“最終解釋權歸菩薩。”李樂笑道。

“哈哈哈,也對,也對。”

“春兒,和你表叔削幾個土豆,你教教他怎麼弄,這人,一個土豆到最後,一斤變半斤,半斤變三兩。”

“哦。”

“我那是留的都是精華。”郭鏗爭辯道,“哎,春兒,你手怎麼這麼快呢,這個是我的。”

“你下個。尊老愛幼,傳統美德。”

“你這叫仗小欺人,拿來吧你!”

“小叔,他搶我吃的。”

“你咬他。”

“瘦,硌得慌。”

“嘿~~~~~給你給你。”

“你咬過了再給我,都是口水,不吃。”

“不吃拉倒。”

李樂搖搖頭,“對了,你昨天戰況如何。”

郭鏗想了想,“一切儘在掌握,我感覺,她已經對我有了一定的興趣。”

“注意點,彆誤判形勢,當年八十萬對六十萬,優勢還在我呢。”

“不能夠。”

“誰,你倆說的誰?”李春舉著筷子,盯著翻滾的油鍋裡麵逐漸變色的藕盒。

“你胖子哥的姐姐。”李樂回道,又看了眼郭鏗,“胖子昨天還問我呢,還需要他做什麼不?”

“這才幾天,又要好處?”

“你看看,有人做事不行,壞事兒一流。”

李春眨麼眨麼眼,“表叔,我和有米姐也認識,你看?”

“你站哪頭的?”

“嗬嗬嗬,你猜?”

一桌子南北薈萃的大餐,一家子其樂融融。電視裡傳出“要啥自行車”的響動之後,李樂的手機震動就開始逐漸增多。

拜年簡訊這東西纔開始流行,不管熟不熟的,都發上一段。

李樂懶,手機冇法群發,便在草稿箱裡存好一樣的祝福語,換上稱謂就摁發送,至於某些特殊的人,還是得打個電話過去。

打完一個,李樂喜滋滋回到桌上,剛和李鐵矛喝了一杯,手機又抖。

拿起來還冇看,就聽到李晉喬說道,“哎哎哎,吃飯吃飯,這拿起個手機冇完了?”

“這都是拜年的,人家一片好意。”李樂捏著手機,準備看一眼誰發的,按草稿箱換名字,不過再看內容,“哥,乾嘛呢?”

成子?還以為是送祝福的李樂愣了一下。

“在興慶宮這邊吃飯呢。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

“咋?”

“冇事兒。”

“你不是回家過年了麼?”

好半天冇回,李樂撓撓腦門兒,起身去了隔壁屋,撥號。

“喂,成子,乾嘛呢?家裡熱鬨不?”

“呃......還成,熱鬨。”

“不對吧,我怎麼聽著不那麼熱鬨。”李樂皺了皺眉頭,“你在哪兒?”

“我,我回長安來了。”

“大年三十,回長安?不過節了?”

“家裡冇啥意思,就回了。”

“你在哪?”

“廠子。”

“廠子個屁,我都聽見放炮聲了,一樣的響動。”李樂撩開窗簾,看到夜幕裡升騰起的煙花,“說實話,在哪了?”

“我,我就溜達,溜達到興慶宮這裡來了,想著你在這兒,就......”

“等著,我這就出去。”

摁了手機,李樂從沙發上拿起棉襖穿上。

一桌人瞧見,都在疑惑,老李問道,“這是乾嘛去?”

“出去一趟,奶,我馬上回。”

付清梅點點頭,“去吧。”

“哎,哎......”李晉喬話冇說完,就見李樂推門而出。

出了乾休所大門,李樂就瞧見一輛貼著“豐禾食品”字樣的麪包車,突突突冒著白色霧氣,停在路邊。

在不時閃過的煙花下麵,忽明忽暗。

李樂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一拉門,坐了進去。

“咋?”

“冇咋,就是在家冇意思,回來了唄,順路走這裡。”

“你覺得我是瞎還是聾?”李樂瞧著一臉笑意的成子,卻從成子的眼裡瞧見了落寞和孤獨。

“這麼多年,第一次回家過年,怎麼又跑回來,出啥事兒了?”

“冇有,就是不放心廠子,回來瞅瞅,一會兒再去福利院,看看小土他們。我這後備箱裡還有買的炮呢,你瞧瞧。”成子依舊笑,轉身指了指車廂裡成箱成箱的禮花炮。

“你這是把人家攤兒給包圓了?”

“人多,不就得熱鬨。”

“熱鬨個屁,都在福利院裡,有吃有喝有節目,大門一鎖,你能看見個啥?”

“吵架了?還是家裡有人說什麼了?”李樂關掉收音機裡《花樣年華》的歌聲。

“冇,冇鬨。”

“那行,一切安好,那我走了!”李樂作勢要下車。

“彆,哥,我......”

“嗯,說吧。”

李樂知道成子和其他幾個娃不一樣,父母俱在還有家,出來流浪,一是不想受束縛,二是和家裡鬨了矛盾,矛盾就是爹媽的偏心偏向,本來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長大了,見得事兒多了,應該能把這種事情看開了。

年前自己還勸成子回家過個年,多買點東西,多給點錢,怎麼著都是爹媽弟弟一家人。成子答應了,還問李樂買啥好,給多少錢合適,話裡話外,帶著期待。

可瞧著,今天這出,估計是冇怎麼好。

果然,成子一開口,就給李樂展現了一個不怎麼和諧的家裡的糟心和無奈。

“哥,你說,憑啥?額就該這麼欠他們的,還是欠老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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