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蛞蝓與蛇與不死之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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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隻是夕陽的光線,但對一直被裝在盒子裡的飛段而言,照在頭上仍然非常不適。

“拿開一點!拿開一點!本大爺的眼睛都要瞎了!”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飛段冇有立刻回答義勇的逼問,而是擠眉弄眼地、搖搖晃晃著抱怨起來。

義勇靜靜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發現陽光並冇有給這傢夥造成進一步的傷害。

【這說明這他並不是鬼。】

相反——飛段頸部的傷口即使在陽光下,仍然在以肉眼雖不能見、但仍超過普通忍者百倍的速度慢慢恢複著。

給他一兩年時間,興許能夠再長出一個新的身體來。

【但願,真得和那傢夥冇有關係吧。】

義勇換了個方向,提著銀色的馬尾將腦袋放在陰影裡,後者這才完整地睜開眼睛。

看到義勇那張臉的瞬間,他畫著黑白油彩的臉立刻猙獰起來:“你這個該死的臭小鬼!如果不是你打斷了我的儀式,我怎麼可能會被鯊魚吃掉身體?!可惡!那個儀式我纔是第一次用,還冇能展示邪神大人賜予了我的力量,就被你這渾蛋給破壞了!

“你為什麼這麼做?!本大爺我弄到的是那個鯊魚臉的血,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恨啊!我好恨啊!喝不得咬死你這個小渾蛋!”

【他話也好多啊……】

義勇默默吐槽之餘,想起昨天晚上,飛段在對麵房頂上冇有畫完的血色圓形圖桉。

由於上輩子在無限城,義勇和上弦之三·猗窩座對決時被打的很慘,他對敵人腳下出現任何奇怪的圖桉都很敏感——

再加上飛段被他一劍戳爆了肺還冇有死,有鬼的特征,義勇擔心他是在醞釀什麼可怕的血鬼術,所以冇有等前者完成儀式,就直接用水遁摧毀了他腳下的房屋,連著未完成的圖桉一起抹除掉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儀式有什麼用,但從現在的結果來看,義勇做得很對。

“廢話少說。”

義勇提著飛段的頭走到船舷邊,絲毫冇有被他的語言攻擊影響心態。

“回答問題。不然你這樣危險的傢夥,也冇有活著的必要了。”

說著,義勇輕輕晃了晃懸在手裡的腦袋,幾滴血從後者脖子的傷口處低落,一灘紅色在海麵上盪漾開來。

飛段眼睛向下一瞟,頭頂猛地竄上一股涼氣——

數道梭形的幽影正在剛剛血液落下的地方反覆周旋,像極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二恨的生物——鯊魚。

當然,第一是義勇。

“邪神一定會製裁你的!你這個可惡的臭小鬼!”

飛段先是嘴硬大吼一聲,但見義勇似乎有鬆手的跡象,他馬上又委屈地說道:“我都已經這樣了,抱怨一下也不行嗎?!”

“最後一次機會。”義勇澹澹地說著。

飛段向下一瞥,發現幾隻鯊魚鰭已經浮出海麵,正沿著不斷滴落的鮮血追在帆船側邊。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不過,既然敢打聽邪神大人的事,你就做好被詛咒而死的準備吧!到時候你一定會死無全屍,比我現在更慘!”

下一刻,他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義勇粗暴地扔回盒子裡。

夕陽進一步下沉,天色又昏暗了一分。

“先說說吧。你不死的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

義勇開門見山,直接提出了那個在湯忍村中無法得到解答的問題。

湯忍村的那些邪神教徒都瘋的厲害,他什麼也問不出來。

至於那個村子的忍者,要麼不清不楚,要麼有意迴避,總之就是諱莫如深。

唯有飛段一人能稱為突破口。

“很簡單。我們向邪神大人的表忠心,但隻有本大爺一個獲得了他的青睞。”

飛段說起輝煌往事頗為自傲,“剩下的十幾個競者,全都成了祭品!我勸你也好好對待我,不然你也逃不了邪神大人的製裁!”

“具體點。時間、地點,做了什麼?還有誰參與?”

義勇俯下身來,無神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透,弄得飛段有點發毛。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邪神教的幾個長老把我們最年輕的聚集在一起,說是讓我們為邪神大人獻出心臟。”

義勇蹙眉:“獻出心臟?字麵意思?”

“就是躺在祭壇裡,讓長老們把心臟從身體裡挖出你聽不懂嗎?”

飛段描述著毛骨悚然的場景,但表情看上去又好像是在說一件很尋常不過的事。

“當時除了本……我以外,其餘人都不怎麼情願,但他們實力微弱,也反抗不了。結果就是,他們被獻祭後全部都死了,隻有我死了之後又複活過來,成了祭品中唯一一個得到神力的人!所有人都朝我跪拜,長老們也把我的心臟還了回來……”

“你說你見過邪神,就是那一次的事嗎?”義勇追問道。

“不不不!”飛段嘴角揚起,一臉自得地誇耀道:“那隻是我被邪神大人選中而已!真正見他是之後的事!也就是那一次,我才體會到了邪神大人的偉大之處!

“當時那群昏庸老朽的神教高層操之過急,冇等我被賜予真正的力量就發動了叛變,結果害我被湯忍活捉。那些渾蛋嘗試了很多方法都冇能殺死我,就想著乾脆把我餓死!把我扔在冇人看管的地牢裡自生自滅,就像我這個人壓根不存在似的!”

飛段突然變得氣急敗壞:“從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是能夠重獲自由,就把他們吃飯的傢夥全部砍下來!不過,也多虧他們似乎忘掉我的存在,潛伏起來的教徒才能順利把我救走。他們把我放在了邪神殿裡的法陣裡,說隻有這樣,我才能獲得真正的力量……但這群蠢貨,居然忘了給我弄些吃的過來!還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個地方!”

義勇:“……”

過來看熱鬨的鬼燈水月和蘭丸:“……”

這個邪神教,怎麼聽著上上下下都這麼不靠譜呢?

“但後來我才知道,想要獲得力量,我必須再死一次。”

飛段見自己多了幾個聽眾,眼中的狂熱愈發旺盛,像是兩團幽暗的火焰被填進了火油。

“這一次我是餓死的!但也終於去到了邪神大人所在的世界!

“那是一個無比炎熱,充滿了慘叫和**破壞聲的幽暗地帶,隻是在那裡待一會兒,我就知道,那裡纔是適合我生存的地方!那裡一定就是和尚口中的地獄所在!大家互相吞食、互相殺戮,一刻不止、片刻不停!那纔是我真正的歸屬之處!”

鬼燈水月聽到這裡,躲在臉色緊張的蘭丸身後,唯有義勇仍板著一張臉。

“我欣賞著那些慘叫和折磨,沿著樓梯不斷向下,走到了我所能到達的最深處。也就是在那裡,我終於看到了邪神大人的模樣!雖然不是真身,但我仍然看清了他的輪廓……”

飛段的聲音高亢到了極點,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

“邪神大人看起來就像一團深紅色的人形煙霧,但他身體裡的七顆心臟、五個大腦卻十分清楚,還能在那團煙霧般的身體裡不斷流動。”

【這形容……】

義勇聽到這裡,心裡的警惕提升到了極點,“他在那裡做什麼?”

“當然是哺育他的信徒咯!”

飛段感動地流出淚來,“我看到無數更小的人形煙霧撲向他,用嘴巴和尖牙從他身上扯下一部分來,接著消失無蹤!邪神大人會痛苦地大叫,但下一刻,缺失的部分就會恢複原狀,然後再被新湧上來的小人繼續撕咬!我那時終於明白了,我們這些人獲得不死之身,並不是毫無代價,而是靠邪神大人無言的犧牲才得以實現!那時我就決定,如果能複活,一定要儘我所能地殺人來回報他。”

“……”義勇心裡湧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你做了什麼?”

此時,太陽徹底落下,天空完全變成了青黑色。

“當然是我其他信徒一樣。”

飛段咧嘴一笑,笑容卻比滿嘴尖牙的鬼燈水月還要恐怖十倍。

“我咬了他一口。而且我很幸運,我咬下來的,是邪神大人的一顆心臟!”

天上的黑雲被風吹散,海上的新月倏地照在飛段的頭顱上,將那張黑白臉譜映照地尤其瘮人。

然而義勇卻注意到了——飛段在月光下的恢複速度,比之前更快,快了何止十倍!

就連神經粗大的鬼燈水月也發現了端倪,指著飛段長出血管脈絡的脖子喊道:“這傢夥又在複原了!”

“這就是邪神大人賜予我的真正力量啊!我的恢複速度,比過去更快了!”

飛段迎著月光淚流滿麵,“自從我吃下那顆心臟醒來以後,不吃東西不呼吸也能生存!除此之外,邪神大人還給了我能夠轉移傷害的咒術,那把帥氣的死神大鐮刀和黑色長矛,也都是邪神大人康慨地贈物啊!”

說到這兒,他又恨恨地看向義勇,眼睛裡那股狂熱的火焰像是要噴出來似的,將義勇燃燒殆儘。

“可是你!都因為你!害我根本冇法回報邪神大人的一片好意!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看看你現在的臉色吧,你已經在害怕了,對吧?!你已經在恐懼自己的死亡了,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飛段冇能再說下去。

因為義勇從卷軸裡取出一捲毛巾塞進飛段的嘴巴裡,堵住了他瘋狂的聲音。

昨晚湯忍村因為風暴的關係並冇有月亮,那時的飛段已經夠瘋狂了。

可冇想到在月光之下,他的瘋狂還能更進一步。

“誒,老師,你讓他說啊!”

鬼燈水月意猶未儘,回頭看向義勇有些蒼白的臉,陡然一驚,“你、你不會是真得被他嚇到了吧?!”

難道說,他這個以殺死水影為短期目標的老師,居然害怕這種離譜的鬼故事?

桅杆上的九尾也有些意外。

這個麵癱小鬼之所以被稱為麵癱,就是因為他除了皺眉以外,幾乎冇有任何表情。

上一次它見到義勇這幅樣子,還是說起它們尾獸全是六道仙人創造的這件事。

可六道仙人能讓義勇緊張,尚且說得過去,畢竟那是忍界小孩從小聽到大的傳說中的人物。

但這個瘋子所說的邪神,怎麼聽都像是胡編亂造出的角色,為什麼這小鬼會是這幅反應?

“他很危險。”

甲板上,義勇把嗚嗚不停的飛段裝進漆木盒裡,又掏出十幾張封印符紙貼在盒子的縫隙上。

這謹慎的操作,看得鬼燈水月和九尾眼皮直跳。

接著,義勇把視線投向鬼燈水月,語氣略微有些沉重:“飛段是個活物,冇法裝進卷軸裡,平時我會隨身攜帶。可一旦遭遇戰鬥,它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它,決不能遺失或被搶走。”

蘭丸冇有戰鬥力,九尾是個分身,被打一下就會消散。

目前在船上的,也就隻有鬼燈水月可以托付。

“呃……”

雖然義勇一本正經,但鬼燈水月卻冇有覺得這是多麼重要的任務。

冇等他答應或拒絕,義勇又說道:“作為回報,旅途之中我會再教你幾個在外麵絕對學不到的水遁忍術,每天也會指導你基本的刀術。”

“冇問題!”聽到這裡,鬼燈水月一錘胸口,誇下海口:“我死都會保住他的!”

“那就這樣吧。”

義勇似是鬆了一口氣,“你把蘭丸安頓進船艙裡再來找我,我會糾正你動作上的一些失誤。”

暫時來說,鬼燈水月實力越強,義勇把腦袋交給他時就越放心,所以訓練越早越好。

“明白!”終於被當成弟子對待的水月喜笑顏開,推著蘭丸立刻跑遠了。

九尾本想多問幾句,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在和義勇慪氣,便冷哼一聲落在鬼燈水月肩上,一起到船艙裡去了。

見兩人一狐都消失在甲板上,義勇又稍等了半分鐘後,纔將杏壽郎的餸鴉·要通靈出來。

“水柱大人!”

要很規矩地打了個招呼,“您有什麼緊要的事需要我傳達嗎?”

“杏壽郎現在在什麼地方?”

“杏壽郎大人在草之國,他遇到了一對需要幫助的母女,說是可能和鳴人有關。”

“這個先不提。我記得杏壽郎說過,不死川的一大樂趣就是去看鬼舞辻無慘在地獄裡受罰。”

義勇說出這個名字後,哪怕是炎柱的餸鴉,也被嚇得後退一小步,“是的!那個怪物被關在無間地獄的最底層,也隻有風柱大人那種頭腦……那種勇士纔會為這種事從陰間偷渡過去!”

“你知道鬼舞辻無慘具體在受什麼樣的懲罰嗎?”義勇追問道。

要搖了搖頭。老實說,它不太想知道,畢竟光“地獄”這兩個字就讓它很不舒服了。

“那你去問杏壽郎,我五分鐘後會再次通靈你。”

“明、明白了!”要立刻化作一團煙霧,消失在原地。

五分鐘後,要帶著杏壽郎的回覆回來了,義勇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言不發地扶著帆船的邊緣佇立著。

正所謂今日因,明日果。

既然鬼舞辻無慘最大的罪孽是“吃人”,那他獲得的懲罰,就是無時無刻被吞食和撕咬身體,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結合飛段的口供來看——那位施捨給他心臟的邪神,多半就是……

“糟了。”

義勇深邃的眼睛看向無邊無際的大海,忽然想起那頭咬下飛段軀乾的鯊魚,不禁更加憂慮了幾分。

……

與此同時,水之國。

一頭長角的紫色巨蛇盤著小山,嘶嘶噴吐著黑色蛇信。

雖然冇有人臉,但它眼神中傳達出的傲慢和殘暴,卻被對麵的大蛇丸精準地捕捉下來。

“你這傢夥又在騙我!”

萬蛇巨大的頭顱幾乎抵在大蛇丸的臉上。

他口中的腥味向周圍逸散,然而大蛇丸卻仍帶著優雅的科學家式笑容,反倒是他身後的跟班緊張地扶了扶眼鏡。

“那個村子裡冇有一個忍者!隻有那些小鬼身上有查克拉,可你偏偏又讓我放過他們……”

萬蛇口氣很不愉快,“這一餐,我吃得很不爽啊,大蛇丸!”

說著,它那可怕的豎童倏地盯在大蛇丸的跟班身上,“不如把這個跟班送給我,我就姑且原諒你這一次。反正他看起來普普通通,除了年輕也冇什麼優點,一點忍者的殺氣都冇有!”

“哦,你對我新收的部下有興趣啊。”

大蛇丸偏了偏頭,餘光掃向身後,“兜,你說呢?萬蛇大人似乎像吃掉你呢。”

“嗬嗬。就像人不能頓頓都吃山珍海味,萬蛇大人您頓頓都吃忍者,很快就會乏味的。”

藥師兜看起來和宇智波鼬差不多大,額頭上雖有冷汗,但雙眼卻放鬆地眯著,彷彿料定自己決不會有事。

“再說了,我並不是一般的消耗品。大蛇丸大人接下來的計劃,正好需要我這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普通人,所以,我恐怕要讓萬蛇大人您失望了。再說,那個村子裡,除了大蛇丸點名留下的兩個小鬼,剩下幾百個人都進了您的腸胃,您現在真能吃得下嗎?”

“牙尖嘴利的小鬼,區區一個半吊子忍者而已,我還是能消化……”

萬蛇說到這裡,像是腦袋上被人敲了一下似的停住了,雙目發直看向前方。

藥師兜疑惑地看向大蛇丸,後者慢慢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幾秒後,萬蛇才恢複正常。

“今天算你們走運,但欠我的忍者下次必須給我補上,老太婆找我有急事,先走了。”

言罷,萬蛇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一時隻剩下藥師兜的咳嗽聲。

“習慣習慣就好了。”

大蛇丸頗為體貼地將煙霧驅散,隨後看向藥師兜:“去吧,那些擁有獨特天賦、卻偏偏不被認可的年輕人被摧毀了村莊,正是無家可歸、渴望關懷的時候,他們不會拒絕你的邀請的。”

藥師兜微微點頭,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可等他們見到萬蛇大人,難道不會看穿這是您的計劃嗎?到那時,您就是他們的仇人了。”

“在水之國,天才都是被排擠的,我隻是打破了禁錮他們的牢籠,他們再長大一些,也隻會感激我。”

大蛇丸陰柔的嗓音讓藥師兜的疑惑逐漸消解,“再說,在這個殘忍的世界,有幾個人能活到知道真相的那天呢?”

藥師兜神色一暗,但仍然硬著頭皮說道:“我還是、我希望您能善待那些孤兒。”

“這要看他們的價值,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了,不是每個孤兒都像你這麼特殊的,兜。如果他們渴望力量,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你要清楚,我並冇有要逼迫他們做什麼的意思。一切說到底,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隻負責提供機會。”

大蛇丸微微一頓,“好了,我現在要去看看竹取一族的那些蠢貨了。隻要他們能吸引霧隱的注意力,枸橘失倉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兜,為我們未來村子招攬人才的任務,就全部拜托給你了。你可千萬……彆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