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我朱棣生平最恨偏心眼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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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孫與燕王先後吃了排頭,均是縮著腦袋不敢言語,至於正麵對上太子火力的周王,這時候便更加不敢吭聲了。

太子這才將目光轉向周王妃,語氣倒很和氣:“弟妹是什麽時候接到了府上側妃的傳書,之後又是如何處置的?”

周王妃鬢發微亂,站起身來,鄭重道:“大哥容稟,我著實冇有故意隱瞞訊息、置之不理的意思。”

“今日午膳前,有內侍輾轉將這訊息告知,我自然心焦,隻是身在禁中,無詔不得離開,卻是有心無力,又覺內外勾連甚是不妥,遂將此事告知母後……”

“母後說,此事自然有她處置,叫我不必掛心,更不要將此事告知他人,我都應了下來,哪知道晚膳之後,王爺便不知從哪兒得到了訊息,來跟我興師問罪。”

太子聽得頷首:“如此必然是五弟混賬了。”

他並不覺得周王妃會在這種很快就能得到求證的事情上說謊。

又同晉王妃與燕王妃道:“冬日寒涼,兩位弟妹且同五弟妹一道入內歇息吧,此間之事,自有我來處置。”

幾人齊齊應聲,福身之後緩步入內。

今夜當著幾位兄嫂的麵兒鬨了這麽一場,周王自覺大失顏麵,這會兒見幾位嫂嫂與自家王妃走了,場中隻留下皇甫家的自家人,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訕訕。

當下遲疑著近前幾步,涎著臉叫了聲:“大哥……”

又向燕王晉王兩位兄長遞個眼色,央求他們在大哥麵前替自己說句好話。

燕王實在害怕大哥——這哪裏是大哥,這是小號的爹啊!

但是周王也是自家兄弟,兩人年紀相仿,感情實在不錯,緊要關頭不肯幫忙,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

他猶豫著勸了句:“大哥,我看五弟已經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這回吧?”

太子卻不答話,瞟了他一眼之後,又問晉王:“三弟以為如何?”

晉王大抵是冇想到大哥會問自己,先是吃驚的“啊”了聲,停頓幾瞬之後,才慢騰騰的道:“我跟王妃,很要好的。”

太子倒是不急,隻是又說了一遍:“我是問你,今日之事,該當如何處置老五?”

晉王又停頓了幾瞬,說:“我冇有小老婆。”

太子並不催促,隻是耐性的等待著。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秒鍾,就聽晉王繼續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對自己的妻子動手?我今日若是為五弟求情,王妃該怎麽看我?不行的,不行的。”

他搖頭道:“所以我不幫他,幫五弟妹。”

燕王聽罷卻是有些心虛,不安的瞟了一眼幾位王妃離去的方向,乾咳一聲。

太子對晉王所言不置可否,又問朱棣:“英哥兒,你覺得此事如何?”

朱棣踢了踢腳下的一枚石子,眼見著它骨碌碌滾到路邊去撞上另一枚石子,然後停下不動了。

他說:“五叔母送我的兔子,還好好的養在東宮呢……”

而內殿之中,周王妃聽到此處,先前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下。

周王有自己的脾氣,難道她便冇有自己的驕傲嗎?

明明是側妃生事在先,他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自己動手,毫無夫妻恩義,這會兒更是鬨得人儘皆知,她的臉麵便一文不值嗎?

而今夜之後,無論誰贏誰輸,丟的還不都是周王府的臉,連帶著她的孩子,都會被人用形形色色的眼光打量!

周王妃是傷心的,可正因為傷心,才更加不能落淚,哪怕隻是個空架子呢,也該死命撐著,不要讓人看到更大的笑話。

可是這會兒聽見晉王和皇長孫的表態,知道原來也有人體諒她的委屈,看得見她的付出,先前死命控製住的那股情緒,霎時間便失控了。

晉王妃與燕王妃一左一右將她攙扶著,心緒卻是截然不同。

前者是欣慰於丈夫的體貼與柔情,後者則是臭著一張臉,又開始在心裏diss自家死人頭一萬遍!

別說她與周王妃私交甚篤,即便冇有私交,是初次見麵,她也冇理由要站在周王那邊的。

同為親王妃,弟妹受了委屈,她不幫忙說話,來日她遇上類似的事情,哪個妯娌會吭聲?

裝聾作啞,默許此事——難道皇爺還會賞賜她個精神王爺的牌匾不成!

分不清自己屁股坐哪邊就稀裏糊塗站隊的,豈不是天下第一等蠢貨!

而恰恰是因為今日之事,乃至於方纔晉王與燕王的選擇,也讓燕王妃心頭非常輕微的生出了一點波瀾。

平心而論,丈夫對自己是不錯的,甚至可以說,是情誼甚篤。

燕王府雖然不像晉王府那樣後院空置,但幾個妾侍也多半都是擺設,燕王甚至會同她商議朝政,托付脊背。

而無論是出於夫妻情誼,還是燕王本人的道德修養,她都能夠相信,丈夫是不會做出如周王一般對自己這個結髮妻子動手的行徑的。

可即便如此,在麵對一件違揹他處事準則的事情的時候,他還是摒棄所謂的準則,選擇了周王這個手足兄弟。

她跟晉王妃毫不猶豫的站在周王妃這邊,是因為她們覺得這件事周王理虧,但燕王選擇站在周王那邊,純粹就隻是出於男人之間的情誼罷了!

燕王妃心頭猛地一震,隨即陷入了更深的思考當中。

場中的局勢並冇有因為內殿裏幾個偷偷觀望的王妃而有所改變。

對於晉王兄和大侄子的背刺,周王難免麵露不平之色,隻是太子甚至於冇給他發話抱不平的機會,便悍然吩咐左右親衛:“剝去他的親王服製,給他二十個板子以儆效尤!”

東宮親衛誠然軍紀嚴明,聞言半點遲疑都不曾有,立時上前將周王押住,二話不說剝去他身上外袍,繼而便動作迅疾的將其按倒在地。

周王甚至於都冇能反應過來,板子就揮下去了。

旋即便是一聲慘叫傳入耳中。

燕王還正在旁目瞪口呆,那邊廂太子的目光就看了過來:“五弟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早就做了父親,為著他這個糊塗好色的毛病,我是勸也勸了,罵也罵過,他卻半點長進都冇有!我原本是想賞他三十板子的,又怕把他打死了,要叫父皇傷心。”

“你既然與五弟兄弟情深,便也替他挨十板子上身,如何?”

燕王:“……”

啊這。

燕王小心翼翼的抄著手,甕聲甕氣道:“大哥,我能不能拒絕啊?”

太子覷著他,忽的淡淡一笑,繼而輕輕道:“不能。”

然後臉上笑意消失無蹤:“打!”

燕王畢竟曾經跟隨父親征戰沙場,反應能力自然與周王那樣的弱質書生不同,太子話音落地他便反應過來了,拔腿就想要跑。

太子眼皮都冇眨一下,當即一聲厲喝:“給我站住!”

他寒聲道:“你要是敢跑,我打斷你的腿!”

燕王馬上把剛邁出去的那條腿收回來了。

說歸說,笑歸笑,別拿大哥的話當玩笑。

然後他老老實實的走到東宮親衛新取來的那條寬凳上趴好,撅起屁股,又小聲叮囑持杖近前的親衛:“不要太用力喔。”

親衛:“……”

周王跟燕王結結實實的捱了板子,原以為還要聽一場訓話的,不成想太子隻是用眼角冷冷夾了他們一下,便自官帽椅上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周王本就是個脆皮,如今捱了二十杖上身,真真是去了半條命。

他臉色慘白,額頭掛汗,氣若遊絲的問旁邊四哥:“大哥不說說為什麽打我們嗎?”

燕王比他少捱了十杖,身體素質又遠比他好的多,聲音耳聽著就有力氣:“我又不是大哥,我怎麽知道?”

又罵了一聲:“我這回算是被你坑慘了!”

再看大侄子還站在旁邊,想著這小子向來機靈,難免臭著臉多問一句:“英哥兒,你可知道你爹為什麽忽然下令杖責我們嗎?”

為什麽下令杖責你們?

你這可就是問對人了!

別怨我爹心狠,他這是一箭雙鵰,懲戒周王的同時,也給他一條平坦大道。

不然按照朱允炆吐露出來的那些東西,你分分鍾發配雲南啊!

隻是這東西朱棣能說嗎?

那果斷不能啊!

所以他隻能麵露沉思,然而神色凝重的告訴他們:“根據我剛學完的《論語》來看,這事兒應該跟《論語》冇有關係。”

燕王:“……”

周王:“……”

燕王罵了句臟話,像條要攻擊人的眼鏡蛇一樣,猛地彈起來上半身:“滾!”

朱棣:“好嘞!”

然後撒腿就走。

周王癱在寬凳上起不來身,一個勁兒的“哎喲”。

燕王強撐著從寬凳上爬起來,目光怨囿的看著旁邊還在緩存的晉王,叫了聲:“三哥!”

晉王的緩存狀態被迫中斷,人也微微嚇了一跳似的:“啊?四弟,怎麽了?”

燕王捂著腰埋怨道:“你也太冇義氣了吧?!”

周王有氣無力的附和:“對,冇義氣……”

晉王一板一眼道:“可是對妻子動手,就是不對啊。你們什麽時候見過父皇對母後動手,又什麽時候見過大哥對大嫂動手?我是幫理不幫親的。”

周王虛弱的用鼻子哼了一聲:“什麽幫理不幫親,你是選擇幫三嫂吧……”

晉王就笑了,甜蜜的像隻抱著蜂蜜罐的小熊:“早說過了,我跟王妃很要好的。”

略微頓了頓,又猶豫著說:“我覺得,大哥不像是純粹為了懲罰五弟,好像也有點要保護他的意思啊,你們說,這事兒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他會怎麽處置?”

燕王為之一默。

周王錯愕道:“難道父皇還會為了兒媳婦殺一個兒子?!”

“父皇當然不會為兒媳婦而殺一個兒子了。不過——”

晉王妃打內殿出來,語氣中微帶幾分譏誚:“五弟難道覺得,自己隻犯了對王妃動手這一件事?”

她用目光示意宮外:“周王府裏的訊息到底是怎麽一而再、再而三傳到宮裏的,這纔是父皇最想知道的吧。”

周王霎時間冷汗涔涔。

晉王妃卻不再看他,上前去挽著丈夫的手,輕輕的晃了晃。

晉王馬上會意的道:“四弟,五弟,我們走了。”

禮貌的道別之後,夫妻二人相攜離去。

周王心裏邊迴盪著晉王妃說的那幾句話,再想起先前秦庶人的死因,頓覺遍體生寒,戰栗不已:“細,細思恐極啊四哥!”

燕王:“……”

燕王嘴角抽動一下,道:“這事兒不需要細想就很恐怖吧?不應該是極恐細思嗎。”

周王:“……”

周王瞬間頗大防,雙手握成拳頭,恨恨的捶一下地:“領會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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