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我朱棣生平最恨偏心眼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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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無心跟兩個弟弟多費口舌,對於自己的兒子,卻存了幾分提點之心,待到折返回東宮之後,見兒子雙目炯炯,殊無睏倦之色,遂遣退侍從,將他喚到近前。

“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何要杖責你的兩位皇叔?”

朱棣見太子神色鄭重,便知道這是場認真的考校,當下著意思忖之後,正色道:“聖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內宅不修,家宅不寧,又何談治國平天下?”

太子臉色為之一緩,抬手在兒子肩頭拍了拍,不無感慨的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自家府上的後宅都料理不清楚的人,又怎能擔當大任。”

“你幾位皇叔的王妃,都是你皇爺爺跟皇祖母千挑萬選的,晉王妃聰敏,燕王妃持重,周王妃端方有禮……”

說到此處,他動了幾分真氣,麵有慍容:“她們的父輩都是跟隨你皇爺爺打天下的武將,國家柱石一般的存在,而你這幾位叔母,都可以說都是在你皇祖母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真正是知根知底,何其難得?可你五叔卻如此不知珍惜!往小了說,這是讓全家不得安寧,往大了說,豈不是讓社稷功臣不安?”

就聽太子道:“皇家聽來尊貴,其實與尋常人家又有什麽不同?你是我的長子,來日若無意外,也是要繼承那個位置的。你的妻子,也會經過千挑萬選纔來到你的身旁,效仿你母親和燕王妃的舊例,先養在你母親身邊,叫你們熟悉之後,再行婚嫁。”

“感情這種事情誠然需要培養,但是也講求緣分,你能與妻子舉案齊眉固然很好,但若是實在無緣,我也不強求。隻是有一點,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你要給她妻子該有的體麵和尊榮,不要像你五叔一樣聽風就是雨,稀裏糊塗的對自己的妻子動手……”

朱棣鄭重應聲:“是,兒子記住了。”

太子便又拍了拍他的肩,嘴唇微動,正準備再說句什麽,卻聽外邊一陣嘈雜入耳,腳步聲、叫嚷聲,夾雜著近侍有些慌亂的回稟聲音:“殿下,太子妃娘娘發動了!”

太子也好,朱棣也好,齊齊變了臉色。

太子霍然起身:“先前不是說還差幾天嗎,怎麽忽然就發動了?”

一邊說,一邊拉著朱棣大步往正殿寢室去。

侍從緊隨其後,惴惴道:“回稟殿下,太子妃娘娘半夜醒來不見您難免擔憂,問明外邊動靜之後,實在放心不下週王夫婦那邊,更衣打算去瞧瞧,大概,大概是有些驚著了……”

太子連聲道:“產婆到了嗎?太醫呢?!”

侍從趕緊道:“您且安心,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保管冇事兒!”

原本自文哥兒處得到那幾個訊息之後,他便心有不安,此後再看今生之事,隻恨不能處處順遂纔好,今日太子妃臨盆之際受驚早產,即便隻是早了幾日,也足夠叫他五臟惶恐,心下不安了!

朱棣在旁,也不由得為之驚疑,試探著問空間裏的老夥計們:“應該不會有事了吧?”

劉徹學著他之前的語氣道:“根據我當了那麽多年皇帝的經驗來看,這事兒跟當皇帝冇關係。”

李世民跟李元達一左一右分別給了他一腳。

“人家親孃生孩子呢,你說這些有的冇的!”

又說:“冇事兒冇事兒,肯定冇事兒!”

嬴政往空間深處瞥了眼,低聲告訴朱棣:“老朱聽到訊息之後,嘴上不說什麽,身體倒是很不遲疑的到裏邊兒唸經去了。他人雖然不在你那兒,但也希望你們能順遂平安啊。”

朱棣聽罷先是一怔,繼而心頭猛地湧上一股暖意。

憑空之中,好像真的增添了許多的信唸啊!

他握緊拳頭,抬起頭來,注視著太子,用力的道:“爹,我娘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這是我說的,你放心!”

太子微覺訝然,繼而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好,我知道了。”

太子妃的生產,牽動著的不隻是東宮上下的心,乾清宮更是早早送來訊息,一旦太子妃發動了,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打發人前去送信。

侍從們不敢違逆,冒著夜色前去通稟,帝後雖未親至,乾清宮後殿裏的佛堂卻亮起了燈。

如此大的動靜,幾位親王夫婦自然要被驚動,再得知太子妃生產之後,便齊齊往東宮來靜候。

周王被打癱了,實在起不得身,是趴在軟塌上叫人抬來的。

燕王倒是站起身來正常行走,隻是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想讓燕王妃攙扶一把,剛把手伸過去,燕王妃就視若無睹的到了晉王妃身邊,同三嫂一道默默祈禱。

周王妃格外不安,親自去向太子請罪:“因著我們夫妻二人的事情連累了大嫂,委實是罪過……”

太子遞了一個眼神過去,朱棣便麻利的跳下座椅,躬著身雙手將周王妃攙扶起來:“您快別說這樣的話,怎麽能怨您呢!”

周王妃不是矯情的人,這時候也是在不適合反覆拉扯,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妃已經橫遭不測了呢,實在是不吉利,便也就停了口不再言語,隻是如兩位嫂嫂一樣,默默的為長嫂祈禱。

等待的時間似乎總是特別漫長,尤其是在前世的陰翳宛如毒蛇一般盤踞在心頭的時候。

太子起初還能坐住,耳聽著產房裏傳來太子妃的慘叫聲,便不由得站起身來,反覆踱步打轉。

如此生熬了一個多時辰,等到他鞋底都被磨掉三分之一後,產房裏終於傳來了嬰孩的啼哭之聲。

眾人齊齊精神一振!

產婆滿臉帶笑的出來報喜:“太子妃娘娘誕下了一位皇孫!”

太子此時卻無心關切此事,隻追問道:“太子妃如何?!”

產婆先是微怔,繼而又笑著道:“娘娘產後有些虛弱,不過身子倒是還好……”

太子馬上道:“我去看看她!”

走出去幾步,纔回過神來,又回頭道:“英哥兒,你也來!”

晉王妃聽聞太子妃順利產育,一顆心總算是平平安安的到了肚子裏,再見太子如此關懷妻子,心下難免感慨:“大哥跟大嫂果然夫妻情深。”

晉王聞言轉目去看妻子,認真的問道:“我們不也很要好嗎?”

晉王妃為之莞爾,借著衣袖遮掩,悄悄握住了丈夫的手。

又同其餘幾人道:“大嫂剛剛生產完,此刻隻怕也無有心力來見我們,知道她跟孩子平安也便罷了,明日咱們再一道來探望,如何?”

眾人應聲,同東宮總管交待幾句,就此散去。

晉王夫婦無病無災,走的最快。

燕王雖然還能直立行走和使用工具,但步子一旦邁的大了,總容易牽扯到屁股上的傷處,故而此時便得小步勤挪,偏生燕王妃還不等他,一個人在前邊走得虎虎生風。

燕王畢竟不蠢,知道王妃為什麽動氣,也不敢叫住她,隻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忍著傷處的疼痛快步緊追。

燕王妃聽得呼吸聲越來越重,到底不忍,主動停下,回頭看他。

燕王便如同見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樣,搖著不存在的尾巴,興沖沖的追了上去。

夫妻倆也一並離開了。

落在最後邊的是周王夫婦。

周王躺在那張不算輕的軟塌上,聽它在前行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腦海裏迴盪著的卻是大哥對大嫂的擔憂,乃至於三哥、四哥夫妻倆的和睦。

他是大婚之後纔開府的,夫妻倆一並進宮的時候,自然端方持重,不敢在老爺子麵前嬉笑打鬨——不隻是他們夫妻倆,幾乎所有成了家的親王夫婦都這樣。

而回到王府之後,他身邊永遠都有數不清的鶯鶯燕燕陪伴,甚至於在王府外邊,也還有不計其數的紅顏知己……

他的生活太過於繽紛多彩,也太過於喧囂熱鬨了,以至於在此時此刻,這個寒冬臘月裏,他臥在軟榻上,感受著傷處傳來的細密痛楚不時襲來,轉目四顧,隻見到緘默無聲的內侍和神色端凝、絲毫不顯露情緒的妻子時,忽然生出了幾分寂寥。

說到底,他隻風流糊塗,但還談不上惡毒,而也正是因為這份風流,讓他的心思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譬如說當下,特別容易敏感的傷春悲秋。

在這夜風裏,周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今日是我糊塗,腦子一熱,就動了手……”

周王妃聽得無波無瀾,既冇有如周王預想的那樣顯露釋然之色,與他唱一曲夫妻版的將相和,也冇有與之爭執,就今日之事分隔青紅皂白。

她隻是淡淡瞥了丈夫一眼,繼而便漠然的收回了視線。

好像什麽都冇聽見一樣。

周王好容易聚起來的那點勇氣,霎時間就散掉了。

這一路上,他什麽都冇再說。

因著身上有傷的緣故,這一宿周王都冇怎麽睡好,迷迷糊糊的到了天明。

大抵是因為周遭太過安靜的緣故,兒子晨起的哭聲顯得格外響亮,他有些煩躁的睜開眼,隱約聽見王妃起身,繼而便是溫柔的哄逗聲。

周王趴在塌上,忽然間意識到,妻子好像從來冇有用這樣的聲音跟他說過話……

太子妃順利產育,母子平安,帝後聞訊大喜,自不必提。

而等那新生命落地的喜悅暫且過去之後,皇帝難免要追責此事:“我再三吩咐小心小心再小心,怎麽還是早產了?!”

彼時太子妃還在東宮坐月子,故而便隻能是太子前去回話。

他遲疑著將事情原委講了。

“什麽,周王壞了事?!”

皇帝聽罷大喜過望:“馬上把他發配到雲南去!”

又撫掌大笑道:“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啊哈哈哈哈哈!!!”

太子:“……”

我就知道!

然後還是硬著頭皮勸說老爹:“此事是五弟不對,隻是兒子已經罰過他了,您便饒了他這一回吧,跟王妃動手自然有錯,但也不至於被奪爵發配雲南啊……”

皇帝:“他不是還驚擾了長嫂嗎?難道不該罰?噢,他那個側妃的大哥還借職務之便給他送信,該死的畜生——這還不該發配雲南?”

他問兒子:“這事兒冇冤枉老五吧?”

太子梗了梗,終究還是如實道:“倒是冇冤枉他,那信也的確是那側妃的兄長送的……”

“那就冇什麽好說的了!”

皇帝大手一揮,中氣十足道:“來人,製詔!”

……

太子妃在自己的寢殿裏接見了周王妃,繼而又將太子委托自己傳達的意思告知於她:“遵從老爺子的意思,五弟的爵位隻怕是保不住了……”

周王妃聽得悚然,不是為了丈夫,而是為了兒子。

太子妃明白她的心思,笑著撫了撫她的手背:“你別怕,這事兒同你有什麽關係?老爺子氣的是五弟,可不是你跟侄子。”

她道:“老五這爵位保不住了,還要被髮配出去叫好好長長教訓。但老爺子到底還是在意自家孩子的,也不可能真的叫他爵位斷掉,無所依靠。所以就說,將這爵位提前交到你們家大郎身上,周王府也仍舊是他的,老五被攆出去了,你們娘倆要是願意,也照舊在這兒住著,同之前一樣……”

周王妃心說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這不就是相當於把倒黴丈夫攆出去,自己的人生直接快進到了老太妃的美滿生活?!

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卻聽太子妃道:“老爺子還說呢,你要是不放心老五,便跟他一起去,大郎交付給娘照顧,保管不叫他少一根頭髮,我想著你要是真想跟他夫妻修好,這倒是個時機……”

可不是嗎,爵位冇了,被髮配邊疆,不被看重的妻子卻毅然決然的決定跟隨,鐵打的心腸也得感動啊!

隻是,周王妃需要這個感動嗎?

不需要!

掛到牆上的丈夫纔是最好的丈夫!

周王妃正盤算著怎麽開口婉拒,那邊廂太子妃覷著她的神情,卻嗤的笑了出來:“不過我猜你指定不樂意去,便說你們家大郎還小,離不得母親照顧,替你找了幾個由頭,直接給拒了。”

她溫聲道:“你啊,就隻管好好顧著孩子,過幾年安生日子吧!”

周王妃聽得怔住,繼而心頭暖熱,淚盈於睫。

同樣的話,她當然也可以說,但是從太子妃這個長嫂嘴裏說出去,必然要比從她這個妻子嘴裏說出去好得多!

起碼老爺子對她的觀感,就會完全不一樣!

“大嫂,我實在不知該怎麽感激纔好……”

太子妃笑著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將心比心罷了。老五待你不好,你又何必上趕著貼他?過好自己的日子,也便是了。”

她是長嫂,跟底下幾個弟妹處的不錯,又看不慣周王行徑,自然要拉周王妃一把。

更別說周王妃向來待英哥兒親近,她嘴上不說,心裏都是記著的。

周王妃感動的“噯”了一聲,再想起昨夜之事,忽的福至心靈,低聲道:“我就說大嫂向來沉穩,經秦庶人之事的時候尚且雲淡風輕,怎麽可能被我們夫妻倆這點糟汙事給驚住!”

太子妃莞爾道:“也是趕巧了罷了,弟妹,你的福氣這纔開始呢!”

……

周王在成婚兩年之後,終於發現自己在王妃心裏狗屁不是,正窩在塌上一邊養傷一邊eo的時候,冷不丁的接到了來自老爹的旨意。

宣旨的內侍客氣的叫了聲周王爺,另有人將他從塌上攙扶起來,跪地接旨。

周王強忍著疼痛,聽見那內侍念詔書給他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把周王這個混賬東西發配到雲南去,欽此!”

周王:“……”

周王:“…………”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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