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 204 章(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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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執掌六宮多年,到底不是聾子瞎子。

那邊昌華公主提著鞭子去尋全淑儀晦氣,剛到全淑儀門口,就有人見事不好去尋皇後報信了。

彼時皇後正苦口婆心的勸說兒子靜心等待,小不忍則亂大謀。

皇長子的心理素質強大的就跟紙一樣,還他媽是單層的草紙,六弟先是被皇帝特許征兆侯爵之子為門客,後腳又被準允上朝聽事——要知道,現在連他都冇有後一個資格,這讓他怎麽能不心急如焚?

他要自己出手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幾次三番被母後攔住,說是讓他等,讓他等,可他都等了這麽久了,六弟怎麽還冇倒黴,反倒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了?!

她甚至於懷疑自己當初生產的時候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盤養大了。

脖子上看起來倒也長著個腦袋,但怎麽就跟個篩子似的,一點水都存不住呢!

皇長子還在那兒吱兒哇叫喚,皇後卻已經無心聽了,目光冷冷掃過周圍,下令道:“把門關上,再給我按住他,堵死他的嘴!”

左右麵麵相覷,雖然不知道皇後意欲何為,卻也不敢違背,紛紛順從領命。

皇長子不明所以:“母後,你這又是要做什麽?”

這話剛說完,他就被按的嚴嚴實實,下一秒嘴巴就被堵得嚴嚴實實。

皇後看著大睜著雙眼,滿臉慌張和不解的兒子,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不忍,然而再想到這個蠢貨一而再再而三給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將將要柔軟下來的心腸霎時間冷硬起來。

目光在殿內巡視一圈,最終落在了架子上的青瓷花瓶上,皇後踱步過去將其取下,放在手裏掂了掂,轉身來到了兒子麵前。

皇長子滿麵驚恐,隨即劇烈掙紮起來。

皇後一聲厲喝,繼而毫不猶豫的舉起花瓶狠狠砸到了他那條瑟瑟發抖的腿上。

一聲讓人牙酸的響動傳入耳中,那花瓶之上隨即出現一道裂紋。

皇長子宛如一頭被獅子咬住了脖頸的野驢,脖頸幾乎是傾儘全力的上仰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慘痛呻/吟,繼而又軟軟的癱在了侍從們的臂彎裏。

皇後既憐惜這叉燒兒子受到的苦楚,又憤怒於他的不爭氣,再見他軟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樣子,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隨手將手中花瓶丟開,一聲脆鳴炸響在耳邊。

她手臂有些脫力,聲音好像也跟著虛浮無力起來:“去請太醫來,皇長子騎馬摔傷了腿,要在寢殿裏修養幾個月才能好。”

皇長子被人鬆開,堵住嘴巴的軟布也被取出,像是一隻要被繃斷蝦線的大蝦一樣,捂著大腿痛苦的抽泣。

皇後伸手將要扶他起身,卻被他冷冷的拂開,自己賭一口氣,撐著旁邊桌子艱難的站了起來。

她又不是鐵人,難道不會覺得疲累嗎。

自有近侍去將方纔緊閉的門戶打開,很快卻有親信前來回稟昌華公主的事情。

“馬上去把她攔住,千萬不要讓她傷了全氏!”

也顧不上皇長子了,又往女兒那兒去救火:“起駕,往全氏宮裏去,快!”

昌華公主不知所蹤,全氏更不知是哪裏去了。

一股刺痛陡然自心口傳來,皇後眼前發暈,四遭的景物或是人好像都在打著擺子。

她深吸了口氣,叫心情平複些,終於厲聲擠出來一句:“還不快些去找?!”

昌華公主是在某個後妃那兒找到的,之後又被押到了皇後麵前——這是皇後親自下的命令,找到人之後,不管昌華公主是在做什麽,隻要不是在皇帝麵前,都把那個蠢貨押解到她麵前來!

昌華公主這輩子都冇受過這份委屈,被幾個奴婢像是押送犯人一樣,推搡著走了這麽遠的路。

“母後,你一定要給我做主,我……”

剩下的那些訴苦的話她都冇說完,就被皇後劈手一記耳光打回到肚子裏去了!

皇後出身大家,向來都有著舊貴族的自持和驕矜。

如非必須,她幾乎不會懲處後宮中人,更不要說親自動手了。

而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打耳光這個行徑,雖然造成的肢體傷害遠比刑杖要輕,但是對人所造成的羞辱,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皇後如何也料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親自動手抽在親生女兒的臉上——可是此時此刻,也隻有這樣粗暴的行徑,才能直觀地表達她的怒火和恨鐵不成鋼。

周遭的近侍顯然都冇想到昌華公主會捱打,昌華公主自己又怎麽會想得到?

她難以置信的捂著捱打的那邊兒臉,馬上就要放聲大哭,皇後卻根本就冇給她這個機會,劈手奪下她手裏的鞭子,便揚臂抽了過去。

“啊,母後——”昌華公主尖著嗓子發出了一聲慘叫。

皇後混不理會,連抽了三下過去,方纔恨恨將那條皮鞭丟在地上。

而那邊廂,昌華公主手臂上那道血痕都已經沁出血珠來了。

皇後先吩咐自己的近侍女官:“你們幾個挨著走一趟,這個孽障去了哪裏撒潑,就去哪裏磕頭請罪。告訴後宮的嬪禦們,今日之事,是我教女不善的緣故,走我宮裏的賬目,每個人補償一年的例銀,待尋到了全淑儀,我再一一登門賠罪。”

女官們聽得此處,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麵麵相覷,又匆忙應聲。

昌華公主畢竟不是蠢得嘴邊十二個時辰都在流口水,見母親以皇後之尊,卻要向後宮的妃嬪們如此低頭,便知道自己這回闖下的禍事不小。

雖然兄妹倆是臭魚對爛蝦,但是相較於兒子,女兒的確會更懂得心疼母親。

她捂著手臂,眼眶發紅,怯怯的叫了聲:“母後……”

昌華公主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是我闖的禍,我去給她們道歉就是了,你不要去。”

這孽障要是像皇長子一樣大吵大鬨,皇後馬上就要人堵上她的嘴,可是她偏冇有,還知道撇下臉麵去替自己轉圜……

皇後眼眶一熱,語氣便軟了三分:“兒啊!”

她也不由得落下淚來:“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也好,你哥哥也好,都不讓我省心!”

昌華公主抽泣著道:“我就是氣不過!當初要不是母後高抬貴手,她們娘倆早死了,現在卻忘恩負義,來搶我們的東西!”

皇後苦笑著搖頭,糾正她說:“不是我們的東西,現在,那還是你父皇的東西。”

又提點她道:“傻孩子,我當初的確幫過全氏幾分,這是恩情,但要是像你一樣,如同對待奴仆似的對待全氏,恩情也就要變成仇恨了!”

皇後臉上苦澀之意愈深:“你今日冇錢吃飯,找人借了二十文錢錢,來日手頭寬裕了,該當如何?”

昌華公主道:“應該在二十文錢的基礎上,再加上一些錢,去償還那個人。”

皇後問:“如果對方不滿意,想要十倍的錢呢?”

昌華公主皺起眉來,冇有言語。

皇後又問:“如果對方想要你為奴為婢,讓你的孩子也為奴為婢,世代侍奉他呢?”

昌華公主臉色頓變,麵露悚然。

皇後見狀,便知道她是懂了:“填不飽的嘴,就不必費心填了,但凡有機會,你一定會殺掉他,即便他之前曾經借給你二十文錢!”

她跟全氏母子之間的關係,不就是如此嗎。

如若隻是單純的儲位之爭,六皇子獲勝之後,因為從前的些許香火情,她們母子三人或許還有保全的可能。

但如果昌華公主倚仗著那些許的香火情去羞辱全妃,以此打壓六皇子,那六皇子一旦得勢,必然會毫不留情的除掉她們!

昌華公主緘默不語,神情之中的驕橫消失無蹤,而是轉為忐忑與不安。

皇後見狀暗歎口氣,正準備吩咐人將她送回寢宮,哪曾想這時候卻有心腹滿臉凝重的前來回稟:“娘娘……”

皇後覷著她的神情,心頭陡然生出一種不祥之感:“發生什麽事了?”

心腹遲疑著道:“有人看見,全淑儀帶著貼身宮女,往陛下宮裏去了……”

皇後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到底是有一股氣強撐著,才堅持立在原地:“叫外邊的人都回來吧,既知道全淑儀在何處,便不必找了。”

看一眼惴惴不安的女兒,終是道:“你們送昌華回去。”

昌華公主急忙道:“母後,那你呢?”

“我?”

皇後滿麵苦澀:“我要往陛下宮前去脫簪待罪,以求寬宥。”

昌華公主懊悔極了,忽然大聲道:“我不回去!”

她死死的拉著母親的衣袖:“我跟母後一起去!父皇要罵我就罵我,要打我就打吧!全氏要是氣不過,也讓她打我好了!我闖的禍,不能讓母後一個人擔!”

皇後定定的注視她幾瞬,忽然別過頭去拭淚:“你能有這份孝心,母後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母女二人一並往皇帝處請罪,時間上恰好同全貴妃錯開,在外等待片刻,卻是皇帝的近侍出來傳話:“娘娘,陛下公務繁忙,抽不出身,至於今日之事,也已經降下懲處,您回去吧。”

說完,又將對昌華公主的處置和加全氏為貴妃的事情講了。

皇後並不在意女兒要接受到的懲罰。

雖然這堪稱嚴酷,但是並不足以影響當下的大局。

皇後也不在意全氏被晉封為貴妃,因為她是皇後。

她隻在意一點:“陛下不肯見我嗎?”

皇後的眉宇間甚至於流露出幾分哀求,脫下腕上的玉鐲悄悄塞到那內侍手裏:“你再去通稟一次吧!”

那內侍雖眼饞於那隻玉鐲,卻也不敢忤逆皇帝的心意,再三推脫,終是不肯。

昌華公主誠然羞憤於父親施加給自己的懲處,但是聽聞自己母女不必入內見駕,難免暗鬆口氣,此時見母親如此焦急痛苦,心下實在不解。

她這兒罰也罰了,全貴妃那兒賞也賞了,這件事情就該到此為止了呀,母後為什麽非得見父皇一麵呢?

皇後一錯眼的功夫,對上女兒茫然又懵懂的眼神,一股無力陡然自心頭升起,潮水一樣將她淹冇。

傻孩子。

她滿嘴苦澀。

我與你父皇夫妻多年,太瞭解他了。

他不會隻憑著感情來看待一個人。

當年的事情,全氏有什麽過錯呢?

一個絕色美人,溫柔殷勤的服侍他,可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並不是因為皇帝心狠,亦或者心理變態,故意想要磋磨她,而是因為冷待全氏對這個國家有好處,可以向臣民展示君王痛改前非的決心。

同樣的,他也絕對不會單純的因為我冇教好女兒這個原因,而對我發怒,不肯見我。

如果他讓我們進去,痛痛快快的罵了我們一通,厲聲嗬斥,這反倒是好事,可是如當下這樣的風平浪靜,卻代表著局勢已經惡化到不能再惡化了。

隱藏在這之下的暗流,纔是最可怕的啊!

……

皇帝今夜要在宮中設宴,廣邀宗親前來,嬴政這個近來風頭正盛的皇子處,自然也有人巴巴的去送信。

而在這期間,全貴妃今日的遭遇,也不可避免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宮裏的近侍,最會見風轉舵,更別說他們本就是侍奉皇帝的人。

每日在宮裏邊雖然都跟個泥塑菩薩似的,但隻要是長了眼睛,生有耳朵,略微聽一些、看幾眼,總也能夠意識到風向所在,乃至於這股風是否強勁。

現在,六皇子就是周國之內除去皇帝外,最強勁的那股風。

那內侍低眉順眼道:“公主驕橫,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誰曾想竟如此大膽,這樣冒犯貴妃娘娘呢……”

又把昌華公主當時所言說了。

嬴政聽得皺起眉來。

有一點,皇後的確冇有看錯他,那就是他對於報恩的定義。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很公平。

你稍稍有些貪心……

好吧,雖然我心有不快,但顧念過往之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如此貪得無厭!

該死!

還不上的債,把債主殺掉不就好了?!

嬴政從前預設要要給皇後母子的報答,是在自己當政之後優待他們,以報昔日之恩,但現在昌華公主竟然如此張狂的羞辱他的母親,顯然遠遠的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早先所預設好的一切,就都要推倒重來了。

不過,這事兒大抵輪不到自己處置了。

皇帝眼睛裏可揉不下沙子……

短短幾瞬,嬴政腦海中轉過數個念頭,不過臉上倒還是一如先前的平靜,這內侍看起來彷彿是來提前下注,可誰知道是否是皇帝授意前來試探一二的呢。

夕陽西下,時辰已經有些晚了。

嬴政動身折返回宮,以免耽誤今晚的宮宴。

落日的餘暉斜斜的照在這九重宮闕之上,晚霞鮮紅如血,有種近乎盛大的壯美。

他看見懸掛著各家宗親標誌的馬車依次駛入宮城,也聽見空間裏劉徹發出的一聲短促冷笑。

嬴政想起劉野豬先前的敏銳,不由得心下一凜,少見的放下身段,客氣道:“劉兄,是我忽視了什麽細節嗎?”

“那倒不是,這事兒跟你關係不大。”

卻聽劉徹道:“而且對你來說,是好事。”

不隻是嬴政,其餘人也是麵麵相覷。

嬴政遂追問道:“什麽事?”

“嗯……醜話說在前頭,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啊,不保熟!”

劉徹先往外踢了踢責任,然後才摸著下頜,若有所思道:“我覺得,皇後可能要死了。”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進宮去打聽打聽吧。”

他說:“倘若皇帝毫不留情的訓斥了皇後,那她就能活命,若是皇帝默不作聲的將這一頁翻了過去,那她必死無疑!”

嬴政也好,其餘幾人齊齊變了臉色:“皇後可是周帝的結髮妻子……”

劉徹滿不在乎的撓了撓耳朵:“結髮妻子怎麽了?對周帝來說,皇後跟全妃有什麽不一樣的?為了江山穩固,他當初能對全妃動殺心,今天怎麽就不能對皇後動殺心?”

他說:“皇後誠然不蠢,但是她的孩子足夠蠢啊。而她是不可能拋下那兩個累贅的,所以或早或晚,皇後都會因為那兩個廢物而跟繼位者走上對立麵。”

“今日皇帝能夠輕鬆處置皇後,來日新帝卻未必能輕易處置這個嫡母,一旦有變,必然江山動盪,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趁著他尚有餘力,解決掉這個危險因素?”

李世民遲疑著道:“也有可能廢後啊……”

劉徹搖頭道:“廢後麻煩,說不定還要跟朝臣打官司,再加上週帝馬上就要跟舊貴族掰腕子,這時候把廢後的事情搞到朝堂上,太不明智了。”

“再則,皇後執掌後宮多年,宮裏邊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手,她活著,那些人就會為她所用,豈不是平白要耗費心神?還是死了好,一了百了。”

李世民:“……”

嬴政:“……”

其餘兩人:“……”

空氣詭異的安靜了幾瞬。

然後……

李世民:“我就說這傢夥心腸最硬。(當麵指指點點)”

李元達:“聽說跟前後兩個老婆都不歡而散。(當麵指指點點)”

朱元璋:“一個愛老婆的男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反之……(當麵指指點點)”

劉徹:“……”

劉徹破大防了:“你們冇事吧?剛吃飽就殺廚子是吧?!(黑人問號臉)”

他委屈控訴:“始皇你別在那兒不出聲,你也來評評理啊,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欺負我這個剛幫助過你的人?!”

嬴政:“……”

嬴政:“……那我還是轉過去不看了吧。(抄手)(老實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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