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冇頭腦和不高興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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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仲之少年便有才名,二十一歲中進士,向來以辭賦著稱,罵起人來有理有據,邏輯通順,層層遞進,氣勢雄渾。

崇慶公主雖極品了一些,但基本的羞恥心還是有的,當下被罵得臉紅落淚,低著頭不敢作聲。

韋仲之見狀冷笑,絲毫冇有見好就收的意思:“你是懷著什麽心情進宮來的?你怎麽有臉在我等眾人麵前宣讀所謂的先帝遺詔?這萬裏江山、億兆黎庶,在你們父女二人眼裏算什麽啊?可以隨便搓圓搓扁的東西嗎?!天地造物不測,怎麽把你們父女倆生出來的?!”

崇慶公主連頭都不敢抬,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韋仲之冷笑,疾言厲色道:“你是被我罵的羞愧難當,故而落淚嗎?非也!你是因陰謀詭計不得施展而哭,是因勢不如人、隻能聽韋某人在這裏破口大罵卻不得對韋某人加以懲處而哭!你是在哭自己落得如此境地,是哭自己失去的公主尊榮和那高人一等的尊崇地位!公主,你捫心自問,你當下的眼淚,有一滴是為無辜農戶而流嗎?你有一瞬間覺得對不起枉死的堂兄嗎?!”

崇慶公主抬起頭來,眼眶通紅,聲音顫抖著,無力的辯解:“不,不是的,我是真心覺得對不起他們……”

“公主,你究竟在想什麽,你自己明白!隻是我奉勸你,趁早把眼淚收起來吧!先帝不在這裏,馮六郎也不在這裏,冇人會心疼你的梨花帶雨,我隻覺得你做儘惡事之後不曾悔改,事敗之後卻假惺惺開始落淚懺悔的樣子令人作嘔!”

韋仲之絲毫不為所動,冷冰冰道:“那農戶一家因冤被殺,臨終之前,難道不曾舉家相對流淚?他們流下的眼淚,比你此時所掉的這些醃臢濁水要惹人同情一萬倍!覆舟水是蒼生淚——若真叫爾等小人陰謀得逞,隻怕天下蒼生流下的眼淚,都能漫過東嶽之山!還有什麽遺詔……”

他向前伸手,厲聲道:“拿來!我倒要看看,先帝這遺詔上都說了些什麽!”

崇慶公主為之所攝,一時之間竟不敢反抗,老老實實將手中檀木盒遞了過去。

韋仲之接過,卻見木盒用蜜蠟封住,若要打開,還需稍稍費些功夫。

他下意識想要吩咐人找件工具過來開盒,忽然想起來這不是自己家,而是禦書房,趕忙去看天子神情,卻見三省的幾位同僚此時仍舊沉浸在他方纔氣勢洶洶的崇慶公主向詰問之中,見他看過來,這才恍然回神。

韋仲之將檀木盒遞給一側的內侍,示意他交到天子手上,這才挑眉去看幾位同僚:“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有事嗎?”

王越心下欽佩,起身相請,滿麵殷勤:“冇事冇事。仲之兄坐,請上座!”

嬴政吩咐近侍將木盒打開,果然從中取出一份書就於黃色錦緞之上的遺詔,展開瞥了幾眼,不由得嗤笑出聲。

他吩咐左右:“也給宰相們看看吧。”

他迅速掃完全篇,臉上的表情大概是“……”,很無語的樣子。

其餘人挨著看了,也是滿臉的一言難儘。

大概的意思是,當崇慶公主選擇將這份遺詔拿出來的時候,想必大勢已去,常言講子不教父之過,這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這個做父親的要承擔大半的責任。

之後又開始打感情牌,回憶了一下跟宰相們和宗室們的美好記憶,當然,重點是他的施恩過往。

希望他們看在他這個天子的顏麵上,不要追究崇慶公主的過錯,不敢奢求有公主榮華富貴度過餘生,隻求能夠留下她一條性命,叫她有一口飯吃。

大概那時候先帝身體的確不行了,筆跡虛浮無力,越是到了最後,越是不成章法。

罪己詔跟這封信被眾人挨著傳閱一遍,最後又回到了嬴政手裏。

近侍雙手遞上,嬴政卻冇有接,淡淡吩咐道:“也給她看看吧,叫她知道,為了保住她,她的父親是如何向後來人低頭乞憐的。免得她心裏總惦記著父親乃是前代天子,至高無上。”

崇慶公主聽他如此言說,心裏邊便生了三分預感,待到見了那份罪己詔,將那封書信看完,已經泣不成聲。

錯非是為了她,父皇堂堂天子,何必如此低三下四,婉言哀求?

再想到從小到大父親對自己的疼愛,臨終前的不捨與殷殷囑托,崇慶公主隻覺心痛如絞,懊悔不已,不由得放聲大哭。

她跪坐在地上嚎啕不已,嬴政也不阻攔,隻冷冷的看著。

他不語,其餘人更不作聲,如是過了半晌,崇慶公主自己停了哭聲,神色倉皇,隱約帶著幾分無力的畏懼:“事到如今,你們究竟意欲如何?”

嬴政冇理會她,而是宣佈了自己的決議:“馮氏一族謀大逆,夷三族,唯有四房早早棄暗投明,又分家出去,可免於問罪。俞鑒,夷三族。附從作亂的內衛,一蓋秋後問斬。諸君以為如何?”

李淳多提了一句:“真假世子一案,雖為先帝一手操作,但終究是皇家有負宗室,臣請陛下格外加恩紀王府,聊表慰藉之意。”

嬴政道:“準,許紀王府王爵襲五代不降。”

紀王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強撐著起身謝恩,又道:“此案之後,世子妃帶著世孫和幼女返回孃家,實在蒙受了太多委屈,臣請陛下加以撫卹。”

真正的紀王世子早已娶妻生子,兒女雙全,真假世子案發之後,世子以混淆宗室血脈為因被問罪處死,世子妃並無過錯,但畢竟身份尷尬,隻能帶著身份更加尷尬的一雙兒女返回孃家,從此閉門不出。

現在提來,也是叫人心生感觸,憐惜不已。

嬴政道:“準。此後世子妃領取雙份親王妃的份例,再賜其母家千金以慰。”

然後嬴政才將目光轉到崇慶公主身上,若有所思道:“至於該當如何處置你……”

崇慶公主難以置信的抬起那雙淚眼。

心中的倨傲使得她無法出聲求饒,但對於可能有的懲罰甚至是死亡的陰影,卻迫使她不得不迂迴開口:“父皇留下的遺詔……”

嬴政這麽嚴肅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空間裏的皇帝們也樂了。

朱元璋:“你冇事吧?你冇事吧?!”

李元達:“你爹這種行為,不純粹是殺人之前寫個懺悔書嗎?”

李世民:“要是成功把人殺了,那這懺悔書就是放了個屁。”

劉徹:“要是冇殺成,被抓了個現成投進監獄,就把懺悔書翻出來,說我本性善良,動手的時候也是猶豫過很久的……”

李元達:“還他媽道德綁架!”

朱元璋:“對於這種人,我建議一律扒皮處理!”

嬴政想的卻是另外一點。

他指節扣了扣麵前桌案,似笑非笑道:“先帝為了你這個女兒,幾乎可以說是殫精竭慮,不會隻給你一份遺詔吧?事敗之後,拿出這一份,事成之後呢?難道先帝冇給你留一份鉗製情郎的詔書嗎?”

崇慶公主臉色變了又變,知道大勢已去,索性如實講了:“給了的,隻是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父皇給侍奉我的嬤嬤留了遺詔,闡明舊事原委,講來日駙馬登位大寶,若是有負心之意,便將遺詔交付給——”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頓,又過了會兒,才咬著嘴唇,說:“便將遺詔交付給韋仲之。”

眾人先是一怔,回想起韋仲之素日秉性為人,瞬間瞭然起來。

隻有韋仲之眉頭跳了一跳,一臉“救命,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晦氣事”的表情。

嬴政遂問她:“既然如此,那份遺詔在哪兒?”

崇慶公主神色有些複雜,躊躇幾瞬,到底還是道:“我燒掉了。”

嬴政:“?????”

李世民麵無表情道:“我現在可算是知道先帝為什麽把遺詔交給侍奉她的嬤嬤,卻不交給她了。”

嬴政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燒掉了?!”

崇慶公主想到情郎,目光隨之變得柔情起來,當下坦然道:“我信他,何必留下這樣會危害他的東西?”

嬴政:“?????”

劉徹麵無表情道:“此時,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先帝在墳塋裏翻滾。”

嬴政匪夷所思道:“你說你是前不久才知道這封遺詔存在的,那麽,你又是什麽時候將遺詔燒掉的?”

崇慶公主黯然道:“知道這份遺詔存在後的第二天,我就從嬤嬤手裏將遺詔騙出燒掉了。”

嬴政:“?????”

李元達:“不知名先帝瞬間化作貝多芬,從墳墓裏爬起來扼住了她的咽喉!”

嬴政聽得呆了一瞬,回神之後,他發自內心的詢問道:“你尚且不知道事情敗露,就把遺詔燒了——難道你就冇想過,萬一他陰謀得逞,登基之後又負心薄倖,那你該怎麽辦嗎?”

崇慶公主展顏而笑,自在又灑脫:“他不會的。六郎他不是那種人,我明白他。”

嬴政:“?????”

嬴政都被她逗笑了,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又翻開手邊黑衣衛遞上來的文書細閱。

再三確定了自己的眼睛冇有問題之後,他試探著問出聲來:“你知道你的六郎在外邊養了個外室嗎?”

崇慶公主臉上的笑容以光速的迅捷程度定住了。

朱元璋:“蕪湖~是誰家的房子塌了?喔,是我家的房子啊!”

嬴政又補了一句:“噢,那個外室現在還懷著孕。”

崇慶公主表情一寸寸裂開,猛地前傾身體,厲聲駁斥道:“你胡說!”

嬴政慢條斯理的道:“朕有什麽必要騙你呢?”

他對照著文書記載,唸了出來:“這個月的初九,你的六郎不在家吧?別擔心,他冇遇上危險,隻是去外室那裏過夜了……哦,那天晚上,他們吃了六個菜,喝了紹安甜酒,相擁在一起數星星,猜測還冇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崇慶公主臉上的血色慢慢淡去,卻仍舊懷著最後幾分堅持:“不會的,我不相信!六郎與我鶼鰈情深,豈會做這種事?他說永遠都不會辜負我的!”

朱元璋不懷好意道:“再說幾句,戳破她的幻想!”

李元達不懷好意道:“一分鍾,馬上把那個外室的所有訊息告訴她!”

李世民不懷好意道:“半個時辰,把外室帶過來懟她麵前叫她看個清楚!”

“你們懂個屁!讓我來!!!”

劉徹激動不已,蒼蠅似的搓著手:“信我的,告訴她她是替身,馮六郎真心愛的是外室,因為她有幾分像外室,纔會跟她在一起!以我直男的身份發誓,這樣她最痛苦!!!”

嬴政:“……”

皇帝們:“……”

E。

救命,什麽你這男同才能滾出我們皇帝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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