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冇頭腦和不高興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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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內部統一了口徑,嬴政這才召見幾位宰相。

其餘四人在偏殿等候良久,卻都不見王越,不免暗地裏心生狐疑——這傢夥是不是平日裏作孽太多,出什麽意外被人給噶了?

思緒正紛擾之際,卻有內侍前來傳召,幾人趕忙整頓衣冠,打起精神來跟了上去,卻在禦書房裏邊見到了一副已經在這兒待了很久模樣的王越。

無語之後,他們難免又將目光轉向在座的幾位宗室,卻見眾位宗室自代王起,臉上都顯露出些許異樣,隱約帶著慍色,心下積蓄了一整日的疑惑難免更加深重幾分。

事實上,收拾爛攤子的過程,也不可避免叫宰相們參與。

他擺擺手,示意王越將馮明達親筆書就的供狀交給幾名不知情的宰相們穿越。

王越畢恭畢敬的應了聲,頭一個遞交到了董昌時麵前,眉宇間閃爍著幸災樂禍之色。

當日幫馮明達把真假世子一案翻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董昌時。

雖然他也是被先帝和馮明達聯手坑了,但做過就是做過,一個失察之責,怕是免不了了。

隻是轉念想想,又有些遺憾——天子仍舊許他往禦書房議事,可見這事兒即便是個把柄,怕也不會傷筋動骨。

董昌時向來與王越有隙,見他如此作色,心頭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祥之感,接過那份供狀來看一眼題名的人是誰,臉色霎時間就變了。

再低頭仔細看下去,董昌時臉色愈發難看,到最後,滿麵駭然,瞠目結舌,甚至連自己可能要因此吃瓜落兒的事情都顧不上了。

他為尚書左仆射久矣,少有如此失態之時,一旁李淳、韋仲之、柳玄幾人看得驚疑不定,等不得供狀傳到自己手中,便一左一右擠上前去。

李淳在左,柳玄在右,韋仲之都冇占到位置。

李淳安撫他說:“仲之兄且暫待片刻,我看得很快!”

韋仲之神態自若:“無妨,我倒著也能看。”

幾位宰相一起將這份供狀看完,然後一起蚌埠住了。

他們可算是明白,為什麽董昌時會露出那種表情了。

先帝勾結朝臣,殘害宗室子弟,幫著女婿鳩占鵲巢,占據自家江山?!

腫麽肥四啊,為什麽這段時間以來皇家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抓馬啊!!!

宰相們蚌埠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纔好,頭腦放空,口舌失靈。

還是天子的聲音將他們自渾噩之中喚醒:“都看完了?”

眾人為之一驚,趕忙躬身道:“是。”

嬴政淡淡道:“諸位有什麽想說的嗎?”

柳玄與李淳麵麵相覷,一時無言,韋仲之眉頭微微皺著,神色怫然。

唯有董昌時近前兩步,掀起衣襬跪地,摘下官帽放在地上,叩首道:“當日真假世子一案,是臣受俞鑒之請奏於先帝,後又與內衛一並徹查此案,臣庸碌,有失察之責,不敢忝居高位,今請辭尚書左仆射之位。”

嬴政道:“準。”

半分挽留的意思都冇有。

其餘幾位宰相看得心頭髮顫,不由得心生同情。

主要這事兒也不能怪董昌時啊,裁判跟選手聯合設局,擱誰誰栽,當初管這事兒的換成他們,今天一樣要倒黴。

心下正唏噓著,卻聽天子道:“本朝三省向來以尚書省為先,馮明達守孝辭官在前,尚書右仆射空置,如今董昌時去官,尚書左仆射空置,也是時候選個人去主持尚書省了……”

宰相們瞬間群情激動起來。

尚書省哎!

三省之首哇!

馮明達守孝之後,他們爭先恐後的舔了天子這麽久,盼望的不就是這個大餅嗎!

一時之間,眾宰相都顧不上同情董昌時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天子,隻恨不能舉手示意:我!我我我!!!

我嘴大,餅賽我嘴裏!!!

王越眼見著天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他心神一陣盪漾,當年娶妻洞房的時候都冇這麽開懷過,幾乎是飄著似的向前一步走,就聽天子說:“尚書左仆射——韋仲之。”

韋仲之微微一怔,冇想到居然花落自己,繼而精神一振,出列受令:“謹受命。”

王越僵立原地,隻覺有什麽美好而透明的東西掉在地上,“吧唧”一聲摔得稀碎。

他委委屈屈的收回了那兩隻剛邁出去的腳。

哪知道天子就在這時候叫住了他:“王令君。”

王越不明所以:“啊?”

天子莞爾一笑。

上天作證,這一瞬,什麽西施貂蟬,在王越心裏邊都比不上當今天子這一笑的風采——

緊接著他聽見天子說出了無比動聽的五個字:“尚書右仆射。”

王越瞬間熱淚盈眶,滑跪到了天子麵前,捂著心口,哽咽著發表獲獎感言:“陛下厚愛,臣必定不負所托……”

空間裏邊皇帝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朱元璋:“冇白舔啊王令君,升職了!”

劉徹嘖嘖道:“我宣佈,這一局是舔狗的勝利!”

“嗐,正常操作,”李元達道:“不是討厭舔狗,是討厭舔狗舔的不是自己。”

李世民唏噓著道:“皇帝也是人啊,是人就喜歡聽好話,都知道頭懸梁錐刺股勤勉為上,但也礙不住吃喝玩樂騎馬打獵更有意思嘛!”

……

就在宰相們先後被宣入宮中的時候,偌大帝都的戒嚴仍在繼續。

紀王府。

世子妃俞氏保持靜坐的姿勢,已經過去很久了。

魏嬤嬤做了她素日裏最喜歡的燕窩雪梨送去,柔聲勸她:“午膳的時候,您就隻用了幾口,身子怎麽受得了?叫世子知道,該責備奴婢們伺候的不儘心了。”

俞氏眼睫微垂,低下頭去:“駙馬不會回來了。”

魏嬤嬤身形猛地僵住,幾瞬之後,又強笑著道:“您這說的是什麽話?王妃不是使人傳話過來了嗎,外邊戒嚴,世子歸家不得,就近在嶽家住下了……”

俞氏麵無表情的聽著,待她說完,忽的戚然一笑。

她站起身來,搖搖頭,又一次說:“嬤嬤何必自欺欺人?我知道,他回不來了。”

魏嬤嬤嘴唇動了幾下,終究是什麽也冇能說出口。

俞氏的手掌捂住心口,合上眼睛,眉頭緊鎖:“昨天夜裏,聽見外邊的聲響,我的心就跳的飛快,這種感覺,同父皇薨逝那天一模一樣。今早再聽說天子免朝,我就明白了。”

她聲音很輕,落到空氣裏,彷彿要瞬間化開似的:“駙馬不在俞家,他在慕容璟手裏。”

魏嬤嬤勉強道:“都還冇個準兒呢……”

俞氏睜開眼睛看她,笑容苦澀:“還要什麽準信呢?早在太後孃娘被迫出家那天起,不就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嗎?”

魏嬤嬤還要說話,俞氏卻無心聽,伸開手臂,下頜微抬:“替我更衣,我要去見慕容璟。”

魏嬤嬤遲疑幾瞬,終於一聲長歎:“是。”

侍奉俞氏數年的宮人們服侍著她梳起髮髻,改換翟衣,珠翠挽發,華服加身,彷彿她重又變成了居住於九重宮闕裏最得天子寵愛的崇慶公主了。

宮人在前引路,魏嬤嬤侍從一側,崇慶公主手持加蓋有先帝印鑒的手書,離開了居住的院落。

紀王府的仆從畢竟並非禮部郎官,辨別不出世子妃冠服與公主冠服的區別,隻覺得世子妃按品大妝、意欲在此關頭出府奇怪,近前詢問,卻被近侍宮人喝退,再見世子妃神色凜然,也不敢侵犯,紛紛退避,由著她出了紀王府。

紀王府外自有禁軍巡檢,各家畏懼,不敢近前,唯有崇慶公主麵無懼色,使人前去傳話:“先帝之女崇慶公主在此,今日入宮見駕,爾等還不退避,卻待何時?”

戍守此處的禁軍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自有人去報信,很快,便有個神色慵懶的年輕男子,騎馬而來。

正是曹陽。

他早早得了天子吩咐,此刻見了崇慶公主,自然並不驚詫,叫人趕了早就備好的車馬過來,示意她們可以乘車入宮。

崇慶公主秀眉蹙起,不曾言語,近侍女官便責備道:“遵從國朝之製,公主乘坐的車駕應當……”

曹陽兩手抱胸,不等她說完,便嘖嘖著道:“我隻知道離宮之前,天子有聖諭示下,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遵從本朝國製,崇慶公主已死,若是千金貴體不願屈就,就地送她去見閻君倒也使得。當今乃是人間天子,閻君乃是地府之主,倒也差不太多。”

近侍女官色撓,不敢再說,小心翼翼去看崇慶公主神色。

崇慶公主嗤了一聲,冷冷覷著曹陽:“還真是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啊!”

“還好還好,一般猖狂啦。”

要說陰陽怪氣,十個崇慶公主捆起來也比不上曹陽:“尊駕見諒,在下是個俗人,未曾讀過許多詩書,不曉得這話是何意味,隻知道民間有句俗語,叫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呢。”

他這句回敬來的犀利又紮心,崇慶公主瞬間變色,怒不可遏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你竟敢——”

“就是因為知道你是誰,所以才更要說這幾句話啊,對著昔日公主說落地鳳凰不如雞,這樣的機會,尋常人幾輩子都碰不到了啦!”

曹陽懶洋洋的嘴了她一句,然後麵無表情的指了指不遠處的車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

崇慶公主:“……”

崇慶公主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走!”

……

皇宮,禦書房。

王越終於坐上了心心念唸的尚書仆射之位,隻是心裏尤且有些遺憾,再見天子吩咐落座,宰相們以韋仲之為首,自己為次之後,心裏邊又隱隱的有些酸澀。

如果是左仆射,那就更好了……

心裏邊正胡思亂想著,卻見有內侍神色匆匆,快步入內回稟:“陛下,宮外有一女子,自稱乃是先帝之女崇慶公主,手中持有先帝手書,現下在外求見。”

禦書房內寂靜了幾瞬,然後就如同一瓢水倒進了油鍋裏似的,瞬間爆炸開來。

宰相們眼見著年近八旬的代王化身葉問,一腳將椅子踢翻:“他媽的,她居然還敢來?!!!”

嬴政:“……”

宰相們:“……”

成王雖也惱恨先帝父女二人深矣,此刻倒是還能坐得住,甚至勸代王:“稍安勿躁,且看她手裏究竟有什麽依仗,畢竟是皇家之物,若是流落到外邊去,怕也麻煩。”

代王冷笑一聲。

嬴政遂吩咐左右:“傳她進來吧。”

內侍領命而去,不多時,禦書房的門從內打開,一年輕女子身著翟衣、腰佩玉綬,雙手持一長條狀檀木盒,入內而來。

見禦書房內眾人神色各異,有的皺眉,有的側目,有的麵露慍色,有的怒目而視,崇慶公主眼睫微顫,卻不在意,隻看著端坐上首的天子,朗聲道:“先帝遺旨在此,爾等還不聽令,又待何為?!”

嬴政:“……”

宗室們:“……”

宰相們:“……”

非靜止畫麵。

李世民蚌埠住了:“啊這。”

朱元璋嗬嗬冷笑兩聲:“別說是你,就現在這情況,你爹複生了都得被原地夯死!”

劉徹都無語了,現場開始招呼:“都來瞧都來看了啊,兜售十六歲少婦大腦,九成新,基本冇怎麽用過的!”

“……”李元達:“冇用過的跟冇用是兩回事吧。垃圾賣家,舉報了。”

崇慶公主入宮之時,心裏邊不是不打鼓的,唯一能夠給予她安全感的,就是父親留給她的這封遺詔手書。

在她看來,慕容璟雖然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卻也不敢輕舉妄動,顧其緣由,便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乃至於父親留給自己的幾重保障。

隻是現下真的到了宮中、慕容璟麵前,將自己篤定的話語說出,得到的反應卻與想象中完全不一致……

崇慶公主握住檀木盒的手指無聲收緊,定住心神,重又重複了一遍:“先帝遺旨在此,爾等還不聽令,又待何為?!”

嬴政:“……”

宗室們:“……”

宰相們:“……”

非靜止畫麵。

“砰”的一聲輕響,代王直接把柺杖丟到一旁近侍麵前去,怒不可遏道:“去,給她一棒子!讓她清醒清醒!!!”

近侍不敢貿然行動,小心翼翼的去看向天子。

嬴政淡淡擺一下手,繼而彷彿冇有看見崇慶公主似的,向列位宰相道:“爾等以為當下之事,該當如何論處?”

宰相們見天子將崇慶公主視若透明人,也就暫時消了滿腹心思,將思緒轉到了正事上邊。

當下之事啊……

崇慶公主入宮之前,曾經預想過無數個結果。

可能慕容璟會屈服於父親的遺詔,不敢深究此事。

可能慕容璟會惱羞成怒,要處置自己。

可能慕容璟會千方百計的封鎖訊息,不叫外臣知曉自己仍然存活於世。

但她唯獨冇有想到,他會漠視自己。

叫人帶自己入宮,到宗室耆老、宰相們麵前,然後渾然不曾理會自己,好像自己並不存在。

這是何等的蔑視與不屑?!

崇慶公主再不能繼續倨傲與凜冽的風姿,停住雙手手持遺詔的動作,強逼回即將湧出的熱淚,臉上漲得通紅:“慕容璟,你竟敢如此羞辱於我?!”

嬴政冇理會她。

宰相們和宗室們也冇有人理會她。

王越心裏邊還在盤算該當如何開口,就聽天子點了韋仲之的名:“韋仆射以為如何?”

韋仲之低頭向天子表示敬畏,繼而坦然開口:“臣以為,此事首惡,亦或者說罪魁禍首,當屬先帝!”

話音落地,整個禦書房的人都驚了一驚。

崇慶公主更是滿麵愕然,當場呆住。

救命!

所有人心裏邊都隻有一個想法:你怎麽敢的啊……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以臣論君,還如此直抒胸臆——

不愧是韋仲之!

果然是韋仲之!

王越心裏邊那一點不服氣就跟氣泡似的,瞬間就給蒸發冇了。

大佬,請收下王某人的膝蓋!

三省六位宰相,活該你坐頭把交椅!!!

嬴政對此不置可否,隻道:“說下去。”

韋仲之應聲,繼而道:“以馮家子假冒宗室子,繼而謀奪神器——臣不相信這個主意是馮家提出來的。他們不敢。”

難道馮明達敢跟先帝說“陛下,你認命吧,生不齣兒子就是生不出,換我兒子上吧,你來給安排一下手續”?

韋仲之用人頭打賭,馮明達要是敢這麽開腔,前腳說完,後腳馮家全家就得吃席!

先帝不殺馮家滿門,都算是仁慈寬厚了。

率先提出此事的,隻能是先帝,其中崇慶公主可能吹了風,但如若先帝自己不肯,她就算吹出颶風來也冇用。

宰相們也好,宗室們也罷,自然明白這道理,一時俱是默默。

而此時崇慶公主終於從韋仲之那句單刀直入的“罪魁禍首乃是先帝”當中驚醒,兩步邁到近前,憤怒得渾身發抖。

她厲聲道:“賊子安敢如此?先帝待你如何?你怎麽敢,怎麽敢說出這樣不忠不孝的大逆之言?!”

“你這天下的蠹蟲,鮮廉寡恥至此,還不住口?!”

韋仲之聽罷猝然轉頭,目光淩厲如刀,直直對上她的視線:“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你究竟是有多厚顏無恥,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的在此大放厥詞?!”

他一甩衣袖,指向先帝皇陵所在,聲色憤慨,恨聲道:“先帝其罪一!身為太/祖皇帝之後,而生易位外臣之心,為人後嗣,外剖祖產,不堪為慕容氏之後,將其驅逐族譜,斷絕祭祀,以發覆麵,亦不為過!”

“太/祖皇帝披荊斬棘,乃建功業,何等艱難,曆代先君守國至今,亦非幸事,不想竟險些亡於自家後嗣之手,豈不荒謬?!”

崇慶公主麵色慘白,眾人緘默不語。

嬴政神色淡漠,頷首道:“韋令君所言甚是。”

韋仲之恨聲繼續道:“先帝其罪二!身為大宗宗主,慕容氏一族主持祭祀之人,不思友愛兄弟、棠棣之親,卻為外人移位而戕害宗室子弟,蔑殺平民。”

他向一側恍若失魂的紀王拱手示意,神色肅穆:“紀王乃是先帝的堂兄弟,紀王世子乃是先帝的堂侄,先帝令內衛捏造冤案,將其害殺,又因此牽連無辜農家性命,此非人之行徑也!”

嬴政道:“韋令君所言甚是。”

崇慶公主訥訥,無言以對。

韋仲之遂第三次開口,語氣愈發激烈:“先帝罪其三!《尚書》有言,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他難道僅僅隻是崇慶公主的父親嗎?他也是天下所有臣民的父母啊!”

王越避諱、所有人都不敢提的事情,隻有他敢說:“先帝當初因何選定當今天子為後繼之君?是因為他以為當今昏庸無德,無需多久,便會被廢黜,繼而再由皇太後與馮家操控,迎接假冒紀王世子的賊子入宮為帝——可先帝難道不曾想過,當今天子乃是他親自指定的後繼之君,天下人望所在,想要將當今廢黜,需要他作下多少駭人聽聞的惡事才能如願嗎?!”

“滿朝文武何辜,要侍奉無德之君?!”

“被選入宮的後妃何辜,要在後宮蹉跎光陰,等到新君登基,韶華之年落髮出家?!”

“邢國公,戍邊重臣、國之良將,又有何辜,要受此奇恥大辱,枉顧門楣,屈身侍奉無道之君?!”

“而天下百姓又有何辜,要因昏君罹難,民不聊生?!”

“這些被犧牲的人算什麽呢,達成先帝野望的一點點代價嗎?!”

憤怒的烈焰在胸膛裏熊熊燃燒,韋仲之臉色鐵青,一字字從牙縫裏擠出:“仲之二十一歲舉進士,入宦三十四年,居然侍奉這樣的無德無道之君,實在深以為恥!”

“而你——”

他指向崇慶公主,恨聲道:“生於天家,極享榮華,受天下供養,既無和親之憂,又無撫民之慮!朝廷虧欠你了嗎?黎庶虧欠你了嗎?!你怎麽能理所當然的為了一己之私,推動父親戕害自己的堂兄弟,禍亂自家宗廟天下?!”

說罷,韋仲之一把將麵無人色的崇慶公主拽住,拖到紀王麵前去,厲聲質問道:“你與那賊子在紀王府鳩占鵲巢,害殺堂兄,每日對著紀王夫婦稱呼父母,你竟毫無愧疚之心嗎?祭拜宗廟時,當真不怕天地有感、先祖有靈嗎?!”

“為了給當今天子蒙上一層汙名,廣選良家女入宮,你渴盼與有情人終成眷屬,別家的女兒就該慘死深宮,寂寂一生,成為昏君退位緣由上微不足道的一筆嗎?!”

“為了叫你心儀的夫婿上位,忠臣良將便該死嗎?社稷便要動盪嗎?黎庶便要為此塗炭嗎?!”

“莫說你隻是公主,便是先帝在此,作下這等天怒人怨之事,也該聯合宗室朝臣廢黜,將其驅逐出皇家族譜,以謝天下!”

韋仲之眼底烈焰滔滔,指著崇慶公主,字字如刀:“而你,一個已死之人,又是哪裏來的膽氣與臉麵到這裏來咆哮無禮,貽笑大方?!公主,你是厚顏無恥到極點的人,隻是今日在天子與宗室尊長們的麵前,好歹給太/祖皇帝和曆代先君留些尊榮體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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