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你的死活真的無關緊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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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國侯府上下迅速統一了意見,當天下午靖國侯便身著官服、入宮請罪,至於所上表文之外所獻上的兩百萬兩钜款,便不為人知了。

有了靖國侯府的配合,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做的多了。

章家在京城有多少產業,明麵上暗地裏有多少人手——既然你們已經決定倒向朕,而不是倒向章六,那就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一下吧。

李元達前腳從靖國侯府得到了情報,後腳就兵分數路把人派出去了。

這是封建時代,一個被稱為天下豪富的大商人之於手握權柄的皇帝,也隻是一隻養得格外肥的羊罷了,他能翻出什麽浪來呢?

章六的財富多半都集中在土地上,在哪裏有多少地都登記在冊,天子一聲令下,章家百十年來積攢下的良田頃刻間被收歸國有。

而他剩下的那些財富,也都是有形之物,無從轉移,就算他在江湖高手的幫助之下逃出重圍,這些個財物又能帶走多少?

信陵君的名頭,自己聽聽也就算了,要是當真,那就是24k純傻子了!

章六在後院見到被救出來的鄧琳琅,原先尚且鎮定自若的神色便消失無蹤:“琳琅,怎麽會?!”

此時的鄧琳琅,哪裏還有昔日風華絕代的樣子!

衣衫散亂,雙目無神,右側臉頰高高腫起,因為摔倒在地的緣故,原本白皙剔透的肌膚被地麵蹭破,露出內裏鮮紅的血肉,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章六怔怔的看著她,那感覺,真比傷在自己身上還要痛。

他暗吸口氣,又柔聲叫了句:“琳琅。不要怕,冇事了,你暫且在這裏安心住下……”

章六冇有提及被下獄的雍王,更不願提起那個傷透了心上人心的男人。

尤其是他從下屬們口中得知,今日是在刀口下將鄧琳琅救出,如若不是他的人去的及時,隻怕琳琅當時便死在皇城之外了!

紀允昭,得到了她,卻又不珍惜她,你怎麽敢?!

章六臉色陰沉,看鄧琳琅恍若失魂,呆呆的坐在塌上一言不發,更是心如刀絞:“琳琅,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鄧琳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還有什麽好說的呢?我是一個笑話,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

怎麽會覺得自己的死就能夠傷害到那個男人?

原來他根本不會為此覺得痛苦——甚至於他能夠冷酷的下令處死自己!

從前你居然以為,他會為你的死而痛心斷腸!

想到這裏,她狀若瘋癲,大笑出聲,笑容牽動了臉上傷口,滴下血來,她卻也彷彿冇有感受到似的。

章六看得難受,一把將她抱住:“琳琅,別這樣,求你別這樣,我心疼!”

鄧琳琅伏在他肩頭,抽泣著哭了起來:“他騙我,他一直都騙了我啊,我以為他心裏有我,以為他在乎我,卻冇想到,他能這麽無情的下令殺我……”

章六心裏邊將紀允昭罵了一萬遍,卻還是耐心的給他找補:“說不定是你誤會了呢?又或者,是有人假傳聖旨也說不準啊!從前紀允昭為了迎你入宮,堪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短短數日,怎麽會變心?”

鄧琳琅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當真?”

鄧琳琅先是心頭一鬆,繼而又苦笑著搖頭:“即便如此,又怎樣呢?他,畢竟是我的滅門仇人啊!”

章六卻是一驚:“這又是怎麽回事?當年鄧家的滅門案,竟是紀允昭所為?!”

鄧琳琅滿麵淒楚,淚如雨下:“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直到……”

章六能夠被稱為天下豪商,又收羅了那麽多的江湖高手,京城之中,自然也不乏耳目。

此次宮門口劫人行動雖然獲得了成功,但是之於門客們而言,也是損失慘重,尤其是有人勘知靖國侯府眾人乃至於其直係姻親都被罷官之後,章家府上眾人霎時間亂了心神。

這些年章六南北經商,南方自有本家倚仗,而在北方,靠的可不就是靖國侯府這個外家?

今日章六前腳組織人在宮門口劫走了鄧琳琅,後腳靖國侯府的人就被罷了官——靖國侯府這個外家都不得保全,更何況章家?

當今聖上顯而易見是要對章家出手了。

章六的門客急匆匆往後院去:“家主,大事不妙!”

章六剛聽鄧琳琅講述了一段浸透著血淚的往事,正覺心頭沉重,陡然聽聞屬下如此來報,心頭不由得一沉,再見心上人麵露不安之色,便暫且按捺下去,溫聲囑咐她好生修養,自己則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下屬將關係到靖國侯府的一係列異變告知於他,神色惶惶:“屠刀已經懸到了脖子上,家主應該早做打算啊……”

章六聽罷便暗道一聲“不好”,當機立斷道:“馬上傳令府中要人,不要收拾行裝了,即刻分散出府,離開長安,再飛鴿傳書章家京城各處錢莊、糧庫等要緊之處的管事,將輕便的賬本銀票統統帶走!”

下屬領命之後,匆忙離去,章六則再度折返回後院,語氣急促:“琳琅,這裏住不得了,我們馬上就要離開!”

他衣袖下拳頭捏緊,瞳孔微縮:“紀允昭,他怎麽敢——”

複又冷笑道:“難道真以為我章六是個軟柿子,可以隨便揉搓不成!”

章家的門客們接到家主命令之後,片刻都不曾耽誤,便分成數隊,從章家各個門戶分別離開,隻是卻也晚了。

眾門客剛出得門,見從前車馬喧嘩的街道連鬼影都不見半個,便知不好,想要躲避亦或者退縮回府,但卻來不及了。

早已戍守周遭高處的禁軍弓/弩齊發,饒是這些人當中不乏有江湖好手,猝不及防之下,卻也無從反應。

一輪茂密的箭雨過去,眾門客倒了個七七八八,僅剩的幾名高手滿心悲憤,抽出兵刃衝上前去,意圖為同伴報仇,卻被守株待兔多時的皇家供奉們攔住。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世間固然不乏有閒雲野鶴,崇尚采菊東籬下的悠然,但更多的還是汲汲營營之輩,意圖為後代子孫博個富貴功名。

更不必說窮文富武,天下之大,武林門派再多,又有哪個提供給門生的資源能夠跟皇朝掰腕子?

落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章六的心腹腳下飛快往鴿室去取了府中專門豢養的信鴿,匆忙將書信擱到綁在鴿子身上,抬手將一籠信鴿悉數放飛,卻見眾多鴿子隻是在屋頂盤旋,卻不肯振翅遠去。

他在樓台之上見到如此景象,心頭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祥之感來,吹動哨子催促鴿群儘快離開,幾次三番之後,鴿子們方纔遲疑著飛走。

該人心事重重的下了樓,卻聽空中有隱約的破空之聲傳來,心臟猛地一沉,不及多想,一隻死去的鴿子便摔在了他腳下。

無力的動了動翅膀,死去了。

他並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手頭上也見過血,但從來冇有一個死人,帶給他的震動能夠超過麵前這隻死狀並不恐怖的鴿子。

因為此時此刻,他看到的並不隻是鴿子,而是自己的窮途末路。

就在章家開始異動的同時,長安各處兵馬齊發,先後將章家在京城的所有商鋪控製住,賬本、錢款,還有管事的人……

在這個時代,錢大抵上隻有兩種存在形式。

一是實質性的金銀珠寶,二是具備有公信力的契書跟票據。

要找前者,很簡單,找到實物就可以了。

要找後者也很簡單,契書也好,票據也罷,本身都是錢財的數字化,而數字本身是死的,有邏輯的,管事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抓回去單獨審問,不愁找不到錢。

什麽,萬一把銀票燒掉了怎麽辦?

錢燒掉了,人不是還在嗎?

算一算燒掉了多少,再去補上不就行了!

朕堂堂天子,還做不了這麽個小小的信譽背書嗎!

讓戶部批個條子的事兒罷了。

……

李元達依次把該辦的事情都交待下去之後,就冇有再關心這件事了:“我都安排成這樣了,章六要是還能跑,那我他媽別當皇帝了,讓給他章六當吧!”

他傳了靖國侯父子入宮,叫他們父子倆當著幾位重臣的麵,將靖國侯府上表請罪的緣由解釋清楚。

朕忽然間撤掉了靖國侯府及其一乾直係姻親的職務,朝臣們都在議論呢,倒冇人敢直接說朕莫名其妙,但肚子裏也都在犯嘀咕。

而靖國侯府忽然間賤賣田產商鋪的行徑,也瞞不過長安眾人的眼睛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朕這個皇帝是個敲骨吸髓的盤剝者,在敲勳貴的竹杠呢!

這可不行,朕受不了這個委屈!

靖國侯,你們父子倆可得把話說清楚!

於是靖國侯父子倆就進宮請罪了。

靖國侯世子年過四十,靖國侯也是白髮蒼蒼,父子倆以頭搶地,涕淚漣漣,叩謝天恩,悔不當初。

“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孽障竟然敢如此作亂,忤逆不法……”

“他居然敢調用門客,劫走雍王府的人犯!”

“聖上雖然燭照萬裏,目光如炬,知道老臣父子二人決計不敢牽連到這等大逆不道的罪過當中去,又寬宏赦免,但臣父子二人實在難安啊!”

李元達眼眶微紅,肩頭微微顫抖著,卻還是親自將靖國侯父子二人攙扶起來:“怎麽就到了這種境地呢?朕豈會如此疑心自己的臣子!”

靖國侯父子泣不成聲:“臣愧對聖上,有負社稷啊……”

圍觀吃瓜的重臣們就跟摸到了電門似的,差點原地跳起來!

怪道靖國侯父子入宮請罪,原來是出了個敢在長安劫走欽犯的外孫!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事章六確實乾得出來,他本就是個輕狂之人嘛!

哎?!

等等!

章六劫走的是哪裏的人犯?

雍王府?!

淦!

雍王你這個攪屎棍,怎麽哪兒都有你?!

再一想就覺得更不對勁了。

仔細想想吧,雍王的當今聖上的胞弟,圖謀不軌,甚至派遣門客偷偷潛入大內,章六是天下豪商,手握钜款,現在章六為了雍王府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細思恐極啊!

又要找錢袋子,又要安插人進大內,尤其靖國侯府的確還有姻親在軍中——

天,這種情境之下,聖上居然就這麽輕飄飄的把靖國侯府放過了?!

他真的,我哭死!

丞相嚴衝立時便出列道:“聖上,身為藩王,拒不之官在先,窺探大內在後,又勾結豪商,意圖不軌——萬方有罪,罪在雍王一身,臣請誅雍王!”

李元達怫然不悅道:“夠了!不要什麽事情都往雍王身上扣,朕的兄弟,朕自己難道不瞭解嗎?他豈是這種人!”

嚴衝:“???”

你冇事吧聖上?

你這說的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抬頭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霧草,好真實的紅著眼眶——你真的信啊!

柳太傅聽他說到最後,聲音裏邊都透著幾分淚意,心下惻然,下意識就要緊隨嚴衝之後出列,卻在觸及到天子的目光之後隨之停住。

李元達央求的看著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柳太傅暗歎口氣,到底冇有開口。

等離開了禦書房,嚴衝叫住了他,長籲短歎道:“這可如何是好?如若不趁著這個大好時機置雍王於死地,待他死灰複燃,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柳太傅也是神色凝重:“是啊,當今聖上還在的時候倒是還好,作為兄長,總能夠壓製得住他,可是若有個萬一……後繼的天子,還能壓製得住這個野心勃勃的皇叔嗎?”

嚴衝心煩意亂道:“偏生聖上顧惜兄弟之情,將雍王護的死死的,我們總不能假傳聖旨將他賜死吧?”

柳太傅聽到此處,卻是眼睛一亮。

他猛地抓住了嚴衝的手臂。

嚴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柳兄,可不敢如此妄為!假傳聖旨是要滅九族的大罪!”

柳太傅卻失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會如此冒失。”

又低聲道:“何妨效法昔年文帝殺舅,使人往詔獄去哭雍王,若成,則此禍端死,若不成,則汙名已全,此後此賊終不敢複有不忠之念!”

嚴衝豁然開朗:“正該如此!”

……

嚴衝前腳使百官往詔獄去哭雍王,後腳便有人往禦書房報信了。

李元達“噢”了一聲,吩咐下去:“再等等吧,過了今日,便送皇弟走,好歹給他一點醞釀情緒的時間。”

心腹應聲,又畢恭畢敬道:“聖上,那個留在崇訓宮的陳嬤嬤……”

李元達定定的看著他,道:“你怎麽敢如此胡說,陳嬤嬤幾時進過宮?”

“母後辭世之後,她便奉命在雍王府顧看皇弟,此番皇弟遭逢大難,她原本是想手持母後懿旨入宮來救皇弟性命的,不想卻被人抓住關了起來,拚死逃了出來,卻是身中數刀,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到朕麵前,將母後的懿旨交給朕,便撒手人寰……”

說到此處,他感同身受的哽咽起來:“嚴丞相啊,朕為天子,一不能遵從母後遺詔向她儘孝,二不能保全手足兄弟性命,朕死之後,何以見宗廟?嗚呼哀哉!”

李世民說:“還可以哭的更真實一點!”

劉徹說:“最好是再吐口血!”

朱元璋受不了了:“你們假不假啊,怎麽這麽虛偽?!”

嬴政淡淡道:“老朱。”

朱元璋應了聲:“怎麽?”

嬴政:“說人話。”

“……”朱元璋:“乾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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