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你的死活真的無關緊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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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章六察覺到事有意外,逃離此處已經是無法做到的事情了。

心腹腳下踉蹌,匆匆前去回稟:“家主,大事不好,府上的各處門戶都已經被朝廷的人包圍,放出去的信鴿……”

章六但覺一陣眩暈襲來,腳下一個不穩,跌坐在凳子上。

章六牙關緊咬:“去取兩套尋常的男女衣衫來,關閉府上各處門戶,待到了時辰,一齊衝殺出去,朝廷鷹犬不知我與琳琅究竟從哪個門離開,手忙腳亂之際,我們未必就不能脫身……”

心腹隻是苦笑:“家主,先前衝出去的皆是江湖之中上數的好手,尚且不得活命,您二位——”

“混賬東西,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章六渾身血液一陣翻滾,正待發作,手背上忽然間覆上了一隻柔夷般的玉手。

卻見鄧琳琅神色憔悴,神色淒惘:“你能救我,我已經很是感激了,怎麽能叫你為我丟了性命?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把我交出去吧。”

她歎息道:“他既然如此不依不饒,我倒真是想見一見他,也親口問問他,我與他之間的情誼,難道都是假的嗎?他如何能對我痛下殺手?”

章六急道:“琳琅,你忘了他先前要殺你嗎?!”

鄧琳琅道:“可你不也說,那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思,興許是有人假傳聖旨嗎?”

章六為之語滯,良久之後,終於還是說了實話:“我那是隨口說來寬慰你的,豈能當真?男人……”

鄧琳琅苦笑道:“他是男人,你難道不是?叫我見一見他,也問個清楚明白,哪怕有一絲可能,救下你來也是好的。”

她虛弱的下了塌,吩咐人取了紙筆,匆匆寫就書信一封,同章六一起來到章家正門。

“她想見朕?”

李元達接過近侍呈上來的書信,神色疑惑:“還說她手裏有朕想要的東西?”

他嗤了一聲:“不會是孩子吧,求她了,千萬別。”

從信封裏取出書信,從頭到尾瞟了一遍,卻與他想象中有所不同。

就短短幾句話。

倘若想要她的祖父鄧尚書秘密收藏著的那件隱秘之物,便往章家去見她,當年害死鄧家所有人,為的不就是這東西嗎?

李元達若有所思:“這是怎麽個意思,她祖父手裏有件能鉗製皇帝的東西,鄧家人之所以全家蒙難,就是因為這東西?這能是什麽?”

朱元璋道:“總不能是傳位詔書吧?!”

李世民瞬間進入到痛苦模式:“有冇有常識啊,傳位詔書這東西是用來公佈的,又不是用來收藏的!”

劉徹嘿嘿嘿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時候前任皇帝走得太過匆忙,又或者遇上了什麽意外事件,可能都來不及留下什麽傳位詔書呢!”

【李淵感覺有被冒犯到】

李世民:“……”

李世民梗了梗,看旁邊嬴政的臉色比自己還難看,便若無其事的把臉轉開了,當做此事與自己無關。

嬴政:“……”

嬴政伸手去摸劍柄,麵色陰沉。

劉徹哥倆好的抱住李世民的肩頭:“嘿,急了急了,他急了!”

李世民在他腳下那麽一拌,將人推到嬴政麵前,深藏功與名,推到了觀戰區外。

……

李元達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倒是還冇出過宮,帶上一二心腹,幾名皇家供奉徑直往京中最有名的酒家去了。

“鄧氏既有話想要跟朕說,那便叫她到此處來見朕吧。”

說完,又叫店家送了時興的菜式過來。

這話傳到章家府上,鄧琳琅笑的譏誚,卻不肯去,又使人往酒樓去傳話:“怎麽,聖上不敢到章家來見我,難道是怕此地設有埋伏嗎?”

近侍將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告知當今天子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唯恐觸怒當今,被拖出去打板子。

“嘿,看人真準!”

冇成想李元達很痛快的承認了:“告訴她,朕就是這麽想的。她跟章六是窮途末路,朕可不是,貿然跑到章家門口去見故人,稀裏糊塗的丟了性命,能被人笑三十年!”

又說:“再告訴她,要真是想見朕,那就自己到這兒來,要是不想,那就跟章六一起死吧。就這樣。”

店家就在此時送了菜肴過來,他擺擺手,打發近侍出去了。

鄧琳琅聞訊之後,卻是失笑,神色不無戚然,最後鄭重謝過章六,腳步虛浮無力的登上了前往酒樓的馬車。

近侍很快來稟:“聖上,人到了。”

李元達握著筷子,吩咐了聲:“叫她進來。”

外邊門扉一開,款款走過來一位天姿國色的絕代佳人。

形容憔悴,卻叫她平添幾分窈窕,麵頰有傷,更令人心生憐意。

李元達瞥了她一眼,開門見山道:“你說的東西到底在哪兒?”

鄧琳琅怔怔的看著他,答非所問道:“在皇城門口,有人要殺我,是你下的令嗎?”

李元達坦然應了:“是啊,怎麽了?”

所謂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刺骨的痛楚自心頭升起,逐漸蔓延開來,鄧琳琅深吸口氣:“鄧家當年的慘案,當真是你所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元達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放下了筷子:“如果你堅信這件事是我做的,現在為什麽要再行發問?如果你不相信這件事是我做的,當初又為何要**?”

略頓了頓,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我做的。事到如今,我有什麽必要騙你?”

鄧琳琅聽他如此言說,臉上卻是無喜無悲,隻呆呆的看著他,眸色逐漸被驚詫取代:“你,他……不是……”

李元達心下微動,隻含笑看著她,卻不言語。

鄧琳琅卻是恍若失神,腳下踉蹌,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他的臉。

留在室內的近侍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阻止,然而小心的覷著聖上的神色,又覺得他好像也無意阻止。

就在這時候,聖上淡淡的遞給他一個眼神。

近侍快步退了出去,嫻熟的將房門關上,畢恭畢敬的守在門外。

鄧琳琅的手終於觸碰到了李元達的麵龐,像是飛鳥掠過水麪,很快便將手收回,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

“怎麽會,會有這種事?”

她臉上的神情活像是見了鬼:“明明是他,可是又不是他……”

李元達又夾了一筷子魚肉送進嘴裏:“要不怎麽能直截了當的下令把你給殺了呢?”

鄧琳琅手扶在牆壁上,眼眸含淚,最後一次同他確認:“真的不是你——不是他做的?”

李元達見她有幾分孝心,倒是高看一眼,用擱在一邊的濕帕子擦了擦嘴,反問道:“鄧家人是怎麽死的,你難道不該是世間最清楚的人?”

鄧琳琅神色恍惚,朦朧間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那時候祖父已經致仕,一夥兒強人來到了鄧家老宅,堵住幾個門口,見人就殺,最後又放了一把火,我被我娘藏在水缸裏,僥倖活命——”

李元達本就不多的良心刹那間就蒸發了。

妹子,咱就說你全家都被殺了,是挺可憐的。

但你娘有兄弟冇有、有姐妹冇有,你爹有堂兄弟冇有、有宗親冇有,就算是去寄人籬下,也比進青樓謀生好啊!

你這都是怎麽想的啊!

再轉念一想,或許是當晚流落別處,生活所迫?

算了,這麽抓馬的劇情,想了隻會叫自己頭疼!

李元達有一說一,一條條剖析給她聽:“我少年登基,彼時便已經是天子,想要去取鄧家的一件東西,派個得力的親信操持不行嗎?”

“派個身手高超的內衛不行嗎?”

“派個細作賣身為奴,潛入鄧家不行嗎?”

“怎麽就非得搞個滅門慘案出來?”

“本來冇什麽事的,突然間搞了個這麽大的慘案出來,也就有事了。”

“就我想要的東西而言,滅掉鄧家滿門就能得到?不是吧?”

“萬一鄧家有人逃了出去,用這件東西發難——那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萬一你祖父早有防備,把那東西放在可信之人的手上,聲明一旦鄧家有變,便立時公佈出去呢?”

鄧琳琅怔怔的聽他說完,如遭雷擊。

李元達見狀,便又問她:“你怎麽能確定這事兒就是朕乾的?”

鄧琳琅眼睫顫抖一下,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來:“是淑妃告訴我……”

李元達:“???”

李元達懵了:“淑妃又不是你娘,她說你就信啊?!”

鄧琳琅被他這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惱,馬上道:“怎麽會?!”

聲音又低下去:“她說了很多經曆過當初之事的人纔會知道的訊息,還有你那段時間的一些反常之處,而滅門案發生之前,曾經有人登門,我按照淑妃的提醒,在宣室殿找到了當年登門的那個人……”

她垂淚道:“如此種種,叫我如何不信?”

李元達以手支頤,表情痛苦的捂住了左腮。

鄧琳琅:“你怎麽了?”

李元達說:“牙疼。”

空間裏邊劉徹都蚌埠住了。

“咱就是說,你就這兩下子,進宮玩什麽宮鬥啊!”

“淑妃也是傻叉,哪有實名製挑撥離間的啊——她怎麽就敢肯定珍貴妃知道真相之後馬上就開啟自毀模式,而不是想著報複社會,直接把她給禿嚕出去?”

“要是換成我……”

其餘皇帝不由得離他遠了點。

有一說一,彘兒不托生成個女胎,怪可惜的。

李元達倒是有些猜測:“你在宣室殿見到的那個人,想來已經有了年紀?”

鄧琳琅微微一怔,繼而頷首:“是。”

李元達歎口氣:“想來從前侍奉過太後?”

鄧琳琅臉色頓變。

李元達覷著她的神色,繼續道:“叫我來猜一猜,你祖父手裏的那件東西,是否是先帝所留?”

說著,他重又夾了一筷子魚肉吃:“我已經知道那東西是什麽了,也猜到真正滅掉鄧家滿門的人是誰,想必你也一樣。”

鄧琳琅驚愕交加:“怎麽會?那個人明明在你宮裏……”

李元達嗤了一聲:“廢話,整個宮不都是我的嗎,人在我宮裏,有什麽奇怪的?”

又有些唏噓:“母後還真是偏心啊,能用得上的人手,譬如陳嬤嬤,就留給了皇弟,能用得上的東西,譬如說她的私印,也留給了皇弟,倒是這種先前留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炸開的地/雷,全他媽留給了我!這死老太婆!”

鄧琳琅受驚之至,甚至都冇有顧及到李元達脫口而出的粗鄙之語:“太後孃娘……怎麽會?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元達道:“大概是先帝留下了一份鉗製她的遺詔吧,又或者是密旨下令賜她殉葬?這老太婆偏心偏的死死的,或許我不是她親生的?誰知道呢!”

鄧琳琅眸光猛地一顫:“那雍王……”

李元達覷著她,笑吟吟道:“母後既然這麽放不下他,我這個冇心肝的長子,當然要把他送下去陪她了!”

鄧琳琅難以置通道:“那可是你同胞的兄弟啊!”

李元達滿不在乎道:“都說了我冇心肝啦!”

鄧琳琅氣急:“你!”

李元達卻仍在笑,親自倒了兩杯酒,推了一杯到鄧琳琅麵前:“來喝一個吧,好歹也是一段孽緣呢,也算是謝謝你,冇趁我睡著了把我悶死……”

鄧琳琅口不知味的捏住那隻酒杯,正要往嘴裏送,忽然間又停住了。

她左手虛虛的撫在小腹上。

有孕的人不宜飲酒。

李元達卻催促她:“喝吧,反正也保不住,還在乎它乾什麽?”

鄧琳琅本就沉重的心緒更添幾分驚恐:“你什麽意思?虎毒尚且不食子——”

她先前因驚駭而暫且停住的淚意再度萌發,聲音顫抖,隱含著幾分哀求:“這也是你的孩子啊。”

李元達漠然道:“我又不缺兒子。”

鄧琳琅死死的瞪著他,不說話。

李元達則問她:“你還想回宮嗎?”

鄧琳琅神色遲疑,流露出幾分思索之態。

畢竟,紀允昭並不是她的滅門仇人……

然而還冇等她想完,李元達便毫不留情的嘲笑出聲:“你還真在考慮啊?別做夢了,你想回去我也不要!萬一你哪天發起瘋來把我悶死了,我上哪兒說理去?”

鄧琳琅:“……”

拳頭硬了!

李元達說完這句,反倒正色起來:“鄧家蒙難,是皇室虧欠鄧家,如今本家既然隻留下你一人在世,倒也不必太過不近人情。”

“我不會允許你再進宮,也不會讓皇室子嗣流落在外,你自己選吧,打掉孩子,願意改嫁就改嫁,想一個人就一個人,活夠了的話,想自儘我也不攔著。”

鄧琳琅的手指搓著衣角,猶豫著道:“雍王,還有章六……”

“噢,他們啊,死定了,”李元達簡潔明瞭道:“還有事嗎?”

鄧琳琅屈膝跪了下去:“他們犯下種種過錯,都是因為我,如果你真的要殺,就殺我吧,放過他們……”

李元達道:“這不是一回事。跟你無關。你起來吧,跪也冇用。”

他神情含笑,然而眉宇間有種不容置疑的氣度。

鄧琳琅不由得站起身來,手扶在小腹處,不捨道:“或許是個女兒……”

李元達反問她:“如果是兒子,你能狠下心來掐死他嗎?長痛不如短痛。”

鄧琳琅合上眼,淚珠簌簌流下。

她說:“我知道了。”

李元達又一次將酒杯推到她麵前去:“喝吧,算是告別酒。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

一滴熱淚忽然間落到酒杯之中,鄧琳琅遮掩般的迅速抬手,一飲而儘。

她紅著眼睛問:“他,不在了嗎?”

李元達含笑頷首,酒足飯飽,站起身來:“那麽,就此別過。”

就在他將要走出去的時候,鄧琳琅忽然間叫住了他。

李元達回過頭去看她。

鄧琳琅有些侷促的樣子,神態不安的問他:“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有冇有……”

劉徹壞心眼的在空間裏邊攛掇:“說冇有,讓她死心!真是的,這一個個的,怎麽都把感情看得那麽重!”

在這一瞬間,李元達想了很多。

想原主這個皇帝,想鄧琳琅這個人,想腦海中能夠浮現出來的二人之間的過往,還有今天同鄧琳琅說的這一席話。

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我嘲笑他的愚蠢,譏誚他的天真,但也的確無法否定他的真心。

即便是愚蠢的真心。

就這樣吧。

李元達背對鄧琳琅,隨意的擺了擺手,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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