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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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快的刀,這一點,他自己相信,巴牛也相信。但是,絕對有比他更快的人,這一點,他自己不相信,巴牛卻相信。

秋水般的刀帶著風聲,切向了巴牛的咽喉。他雖然是在他的後麵,刀還是切向了他的咽喉。就在他以為已經得手的時候,一種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每個人的耳膜都為之破裂。曲泠君第一時間感覺到自己的刀受到了外力的格擋。隨之,一種淡淡的清香,鑽進了他的鼻子。

是個女人,並且是個漂亮的女人。曲泠君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女人,不禁一愣,在那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是個刺客,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殺黎九元。他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男人。在刺客聯盟裡,隻有活人和死人,但現在,他卻感覺到了另一種差彆,男人和女人。這無法用有幸或者不幸來形容,這也許是天性。

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攔下天下最快的刀的人,當然隻有胡冰卿。站在巴牛右手邊,斜架著唐刀的人,正是胡冰卿。

“嚇死我了”!巴牛長舒了一口氣,滿臉溫情的看著胡冰卿:“你要是晚出來一秒鐘,下輩子就要守寡了”。

胡冰卿冷哼一聲,挑開了曲泠君的刀,然後還刀入鞘,冷冷的說道:“守寡也冇什麼不好,至少每天還可以看見一個牌位。現在我連你的影子都看不到,和守寡還有什麼區彆”?

她雖然說得極其幽怨,但語氣卻很溫和。這人一旁的曲泠君不禁醋意大發,他隻是第一次見到胡冰卿,卻仍然禁不住醋意大發。他收回了刀,卻冇有還刀入鞘,而是歇擋在身前,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壓住刀尖。

“她守不守寡,好像並不取決於你,也不取決於他”,他冷冷的說道,同時,雙眸中反射出令人畏懼的寒光。但讓他冇有想到的是,巴牛並不以為然。反而是輕鬆的笑了笑,淡然說道:“那你是不瞭解她,任何一種事情的結果,都會因她而改變,隻要是她在,她就是神”。

曲泠君的手第一次出現了顫抖,這在他三十幾年的生涯中是從未出現過的。這種情況,也許是因為過於激動,也許是因為恐懼,他自己也說不清。但任何微小的變化,都足以改變一件事情的結局。他的刀在出手的那一刻,猶豫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徹底結束了他糾結的一生。

胡冰卿的刀要比他的刀長三指,窄一寸,也就是這極其微小的尺寸之差,卻讓她的刀比他的刀更快。骨骼被切斷的聲音和肉被刺入的聲音幾乎同時想起,曲泠君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他的心臟甚至還冇來得及疼痛,就已經被滾燙的血所包圍了。

他第一次看向敵人的刀,那把刀已洞穿他的心臟。帶著絕望與溫馨的眼神,他又看向了胡冰卿。那是一張無比冷酷,卻又無比美豔的臉。他不能把這張臉視作死神的臉,也不能把她視作他的仇人。這也許是他最理想的結局,死在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刀下。但胡冰卿好像並冇有在意他的表情,在一刀得手之後,迅速的抽回了刀,隨著一聲銀龍般的金鐵交鳴聲,還刀入鞘。

一簇美麗的血花箭一般射出,隨後,曲泠君手拄著他的刀,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刺客聯盟的頂級殺手,也不過如此”。巴牛看著仍然在抽搐的曲泠君,向胡冰卿笑著說道:“刺客畢竟隻是刺客,就像蝙蝠,在夜裡,出其不意的情況之下,也許還有威脅,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過如此”。

胡冰卿看都冇看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似乎救他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願意做的。巴牛不覺暗自好笑,他知道胡冰卿的高傲,但此刻卻還不願意去遷就她。

石璧霞此刻已經嚇得麵色慘白,雖然冇有倒下去,身子也已經軟了下來。巴牛扶住了她,然後繼續釣魚。

不久之後,他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釣魚的人,樂正綾。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溫文儒雅的貴公子,他的到來也顯得極其偶然。他既冇有貿然采取行動,也冇有可以的接近巴牛。隻不過,他在他的麵前,顯示出了極其高超的垂釣技術。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他的魚簍裡已經裝滿了魚,每一鉤下去,都會有一條魚上鉤,而巴牛的魚簍裡,卻空空如也。

兩個人相距隻有幾米遠,一個人滿載而歸,一個人顆粒無收,這自然是一件兒極其不同尋常的事情,不過,兩個人誰都冇有說話,依然在各自的陣地上堅守。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兩個人的收穫也同樣兒完全不同。到了第四天,巴牛終於忍不住了,他第一個放下釣竿,站到了樂正綾的背後,看著他一條條的把魚放到魚簍裡。

“魚也有選擇”?樂正綾收拾魚具,準備回家的時候,巴牛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相去隻有幾米遠,你能釣得上魚來,我卻釣不上魚來呢”?

樂正綾看著他,極其親切的笑了起來:“怎麼懂得選擇?懂得選擇的是人,你在無魚的地方釣魚,我在有魚的地方釣魚,自然是我能夠釣得上魚,你釣不上魚來了”?

“這麼說,我要是坐在你坐的地方,也能夠像你一樣兒,滿載而歸了”?巴牛的心裡雖然不太相信,仍然禁不住問道。

樂正綾捋著鬍子,微微一笑,說道:“你明天何不試一試呢”?

“你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我”?巴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是誰,都不太可能在自己占據有利的形勢的情況之下,會把這種情況轉手相讓。但樂正綾卻恰恰是這樣兒一個人,他不但要把自己的地方讓給他,連自己的漁具都讓給了他:“你的釣竿雖然極其精緻,但釣魚最重要的還是魚鉤與魚餌。你的魚鉤很華貴,魚餌也極其講究,但說道實用,那就不如我的了”。說著,他把自己的魚竿遞給他:“明天你用這支魚竿試一試,我保證你能夠滿載而歸”。

巴牛接過他的釣竿,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並冇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但他還是想象了他的話,畢竟眼見為實,這幾天中,他已經用這隻釣竿,釣到了更多的魚。

轉過天來,巴牛早早的來到樂正綾的位置,垂下了釣竿。很快,魚鰾就動了一下。他不禁心中一喜,急忙收杆。隨著魚的沉浮,他也站了起來,時而放線,時而收線,在一陣周旋之後,終於釣起了一尾很大的草魚。

“是草魚”?巴牛疑惑的看著魚簍,不過,收穫的喜悅很快占據了他還未滿足的心,他毫不猶豫的繼續拋下了第二竿、第三竿……,這一天他滿載而歸,樂正綾卻顆粒無收。接下來的幾天裡,巴牛都是在樂正綾的區域釣魚,收穫也極其豐富。

兩個人就這樣兒彼此垂釣,也這樣兒各自享受著各自的悲歡,始終冇有進行更深層次的溝通。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的直線,絕冇有相交的可能。

他們相交了一次,之後卻成為了平行線,這一點讓樂正綾極其困惑,但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刺客,他絕不可能冒著被人懷疑的情況之下,去刻意接近自己的目標。但他畢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即便兩個人再不交集,他仍然要給自己創造一個機會。於是在這一天,江邊垂釣的人,就隻剩下了巴牛。樂正綾冇有來,或者說,他來了,隻是彆人看不到。

巴牛再一次在第一次垂竿的時候,吊起了一尾草魚,這讓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幾米之外的那個空出來的位置。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纔再次拋出了魚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