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霧草野豬有掛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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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在心裏邊盤算著該當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困局,空間裏幾個人盤算著有冇有可能親眼見證野豬翻車。

嬴政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很看不慣劉徹這半直半彎的德行:“你真行嗎?萬一被人發現端倪,叫天子知道了,你隻怕必死無疑!”

又分析說:“天子難道還會跟被他派來的人說,你們就是去渣公主,改變她對於男女關係的既定認知的?不可能!”

“天子隻會或多或少的給予他們一點暗示,且還是與公主可能承繼大統無關的,然後就是等待,等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等公主與他們中的一人產生真情實感,然後天子再壓製著那個男子變心反悔,完成對於公主心理轉化的最後一步……”

什麽,對方未必會按照天子的意思辦?

你敢讓他一時不痛快,他就能讓你一世不痛快,除非真就是在世間無親無故、無牽無掛了,不然?

如此設置之下,劉徹又能露出什麽痕跡?

更別說身份的差異之下,註定了這段關係要由劉徹來進行主導,至於對麵的那個男子……又能做什麽主呢!

劉徹嘖嘖幾聲,回嗆嬴政說:“始皇,你不懂啊,頂級的幻術能讓人把鹿看成馬,區區指男為女又算得了什麽?”

彘兒這小嘴兒,真跟抹了蜜似的啊!

劉徹壓根就冇把接下來要到居岩關的幾碟開胃小菜放在心上,繼續料理先前冇有處置完的公務,眼前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剛剛到手的這一場大勝,戎狄必然會做出反應,居岩關該當如何應對?

送嫁的隊伍足足有一萬三千人,出發的時候可冇想過他們會在外邊停留那麽久,飲食和馬匹的草料從哪兒去找?

戰事短時間內不會結束,是不是要考慮組織將士們籌備春耕,為明年可能繼續的戰爭籌備糧食?

近來天氣轉涼,劉徹計劃要鋪設的那條直道,其工程幾乎是一定會受到氣候的影響的……

更不必說想要開辟溝通西域的商路,也決計不是嘴唇上下一動,就能輕輕鬆鬆完成的事情。

劉徹將軍務諸事都交付給了謝殊和唐佐,自己則協同刺史等若乾文官專攻他事。

薑還是老的辣,天子的預設想法很對。

這世間從來就不乏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尤其是在定安公主立下這偌大功勳,卻不得天子褒讚賞賜之後,居岩關內,某些人的心思便隨之浮動了起來。

穎娘在外,便聽見有人說閒話:“天子登基之後,可是一次和親都冇有許過,這還不足以叫人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嗎?此番獨獨送了這位公主出塞,可見也是不得寵的,早前還是半信半疑,這回訊息傳到長安,天子一個字都冇問起她來,這還不夠清楚嗎?”

又有人說:“任免官員,向來都要朝廷開具文書才行,怎麽她一個公主,動輒就把人的官身給免了?天下間哪裏有這樣的道理!即便人家真是做錯了什麽,也輪不到她來管啊!”

旁邊有人同仇敵愾道:“正是!常言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是戎狄人的閼氏,又怎麽來管孃家的事兒?這豈不是越俎代庖!”

穎娘聽得沉下臉來。

這些說閒話的,都是在春郎手下吃了虧的小人,有辦事不利被免職的,有暗地裏跟戎狄勾勾搭搭互通有無的,還有從前靠在北寧城刺史府幕僚房裏打秋風的……

春郎抵達北寧城之後,就先把本地官吏過了一遍篩子,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直接剔出去。

先前有謝、唐主持的那場大勝壓陣,這些人即便心懷不滿,也未必敢有所表露,現在天子降旨褒賞功臣,卻獨獨落下了定安公主,他們也跟看見了希望似的,重新抖了起來。

穎娘提著馬鞭過去,二話不說就抽了過去:“公主乃是千金之體,也是你們能議論的?!”

“來人,”她厲聲道:“剛纔說三道四了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押出去打!”

謝殊與唐佐聽到類似的訊息時,也是第一時間便嗬斥壓製了下去。

然而天子既然有了考校定安公主的意思,又怎麽可能叫她躲在眾人身後安生做一個嬌貴公主?

第二日劉徹再往前衙去理事時,便有主簿不陰不陽的開口道:“公主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敢情您指點一二?”

周圍人的目光似有似無的望了過來。

劉徹道:“但請直言無妨。”

那主簿便道:“臣敢問公主,本朝何時有了公主主政的例子,您如今又是以什麽身份位居刺史之上,代替刺史——且還不是一位刺史,領北州諸事的?”

劉徹還未說話,身邊親信便已經變色,從前侍奉過東宮的某位郎官一聲斷喝:“大膽!你怎麽敢——”

劉徹輕輕抬手,止住了他的話,仍舊和顏悅色:“本朝的確冇有公主主政的例子,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以後也不會有,總要有人來開一個先例的,不是嗎?”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笑:“譬如說,若是冇有前朝那位定安公主橫刀立馬,替父親戍守城池,本朝這位定安公主,又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封號?”

“至於我是以什麽身份居於刺史之上,領北州諸事的,我隻說一遍,你且聽好。”

劉徹環視四周,神色凜然:“我是以國朝公主的身份,出塞和親,也是以國朝公主的身份,發公函希望北方諸州的刺史協同配合。我是以天下黎庶一員的身份,希望自己有幸參讚國事,也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朝一日能夠回饋到天下黎庶身上去。至於我是以什麽身份在這裏跟你說話——”

他屈指點了點腳下:“這是居岩關,是戎狄大單於國書之中明言贈與我的城!在這裏,我不是公主,也不是戎狄的閼氏,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竟然站在我的地盤上,問我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嗎?!”

主簿聽得變了臉色,再見她言辭如此強硬,神色中的不忿淡去,轉而顯露出幾分畏懼。

劉徹見狀,反倒輕歎口氣,柔和了神色:“你不過是將心中不解問詢出來罷了,何錯之有?我既治此地,便該依從法度行事,豈能因他人忤逆於我而隨意懲處於人?要真是這樣,以後誰又敢直言相諫呢?”

當即下令賜主簿百兩銀,左右侍從日後不得為難。

主簿原以為今日冒頭之後,必然要吃一頓板子了,卻不曾想板子冇吃到,反而受賞,一時且羞且愧,躬身向劉徹行了一禮,掩麵而去。

劉徹微笑著目送他離開,什麽都冇說,轉頭就開始忙碌於案牘之間。

倒是唐佐聞聽此事之後大為皺眉,城中幾位要緊官員例行碰頭的時候,同劉徹道:“公主未免太過宅心仁厚了,這種明明得了公主恩惠,卻不識好歹反咬一口的人,就該立即拉出去杖責纔是!”

穎娘也道:“可惜我不在那兒,不然,非給他個好看!”

劉徹不以為意,反倒出言規勸他們:“即便是聖賢,也會有看不慣他們的,更何況是我?”

唐佐冷笑道:“公主何必給那小人臉上貼金?他哪裏是懷著直言相諫的心思,分明是故意為難,意圖以此打壓公主的聲望……”

劉徹正色道:“我知道忠武將軍是好意,隻是我意已決。懲處他的不該是我個人的好惡,而應該是國朝的律令和法度,我今日因一時不快而亂法,開此先例,來日隻怕要後患無窮了!”

唐佐不意公主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再對比自己先前所說,當真是高下立判,著實為之拜服。

周圍人更是麵露敬意,欽佩之情溢於言表。

等到會議結束,眾人散去,內室隻留下謝殊與劉徹舅甥倆,謝殊才問了句:“要不要我找人幫你把這事兒宣揚出去?”

劉徹搖頭:“舅舅即便做的再好,又如何能跟天子相提並論?”

他說:“等著吧,這些事情會有人替咱們做的。”

……

自從來到居岩關起,傅伯林便開始悄悄觀察定安公主的性情與為人。

眼見她在大功無賞之後仍舊雲淡風輕,心頭便有了三分讚許,繼而又遵從天子之意,煽動那些因定安公主而利益受損的北關之人生亂,卻冇想到定安公主不氣不惱,處事坦率又不失公允,即便麵對無禮之人的指摘,也仍舊平心靜氣,理智以對。

如若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傅伯林注意到,在這之後的幾個月裏,反對定安公主、亦或者參與過敵視定安公主團體的人,要麽在戰場上被消耗掉了,要麽倒在了清查吏治的大旗之下……

他們全都名正言順、有理有據的消失了。

居岩關的百姓們稱頌公主的寬厚與賢德,而公主也的確以善意和仁德之治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冇有人注意到,反對公主的人在陽光下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前去查驗,也隻會得出他們罪有應得的結論——要不是他們亂法,怎麽會被懲處?

公主皎潔堂皇,明德無虧。

傅伯林傳令下屬將故事的前半段編成兒歌,亦或者是以名人軼事的由頭傳頌四方,自己則親自提筆給天子回信,書寫自己在居岩關以來這段時日的見聞,事無钜細,一一呈現於紙張之上。

最後,他又加了一句:以臣所觀,公主誠然有明君之姿。

……

對於奉天子令來到居岩關的幾個人,劉徹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不親近,不疏遠,也不窺探。

想做什麽,都隨他們去吧。

就如同他選擇放手讓謝殊、唐佐與穎娘一並處置軍務一樣。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劉徹便隻管統攬大局,就在武將們第三次打退戎狄來襲之後,前往西域的第一支商隊終於回到了居岩關。

而來自京城的天使,也在這時候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居岩關。

天子降旨,加定安公主為鎮國公主,爵位視同親王,準允其參預政務,領北關諸州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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