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霧草野豬有掛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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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禦極多年,早就已經唯吾獨尊慣了。

就是朕想乾什麽就乾什麽,你們好好聽著山呼萬歲就夠了,別膽大包天,對朕指手畫腳!

朕說冊封定安公主為鎮國公主,且已經降下旨意,那你們就隻管說天子聖明、天子萬歲就好了,少他媽嘰嘰歪歪!

諸王也好,朝臣也好,都太瞭解天子的秉性了——這不是他們有多聰明,而是純純是倖存者偏差在發揮作用,因為不瞭解天子秉性的,基本都被天子送下去閻王了。

旨意降下之後,京師為之一寂,然後諸王與朝臣們齊齊上表給天子吹彩虹屁,說“哎呀陛下,您怎麽能想的這麽周全呢,果然不愧是上天之子,明見萬裏,我輩所不能及啊!”,然後再回到自己府上,小心翼翼的傳了長史和幕僚們前來詢問:

長史和幕僚們麵麵相覷,最終給出了兩個可能。

第一個可能,是天子欣慰於定安公主的功績,故而特加恩封,準許她以鎮國公主、視同親王的尊榮參預國政,並冇有什麽深層的意思。

隻是他們都知道,這個可能……太小了!

要知道,時下風氣開放,公主通過兄弟亦或者母親,甚至於在父親的默許之下間接參政、影響朝廷並不少見,但那也隻是間接罷了。

如同定安公主這樣,直接被天子公開降旨準允參預國政,並且如同皇子一樣領北州諸事的例子,前所未有、開曆代之先河!

更別說她封號中新增加的,那明晃晃的“鎮國”二字了!

簡而言之,從字麵上理解,便是坐鎮天下、安邦定國的意思,但凡天子將這兩個字賜給諸王之一,便是在直截了當的告訴朝臣們——這就是朕選中的後繼之主,趕緊上表請求建儲吧!

換成公主,難道就會變成另一個意思嗎?

能在天子身邊侍奉擬旨的郎官,哪一個是蠢鈍之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若無天子授意,誰敢給定安公主再加“鎮國”二字?

長史和幕僚們在滿心驚駭之下,有些艱澀的得出了第二個可能。

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釋天子的言行,更不足以解釋先前定安公主立下大功,天子卻紋絲未賞,數月之後卻忽然加封其為鎮國公主!

如果諸王現在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果他們都還是十七八歲、二十出頭,他們必然會怒氣上湧,滿心不忿——

老爹是不是糊塗了啊,你有兒子啊,還是將近二十個兒子,這麽多兒子都達不到您老人家的要求,非得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儲位給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

年紀最長的親王,比東宮長女成寧公主大了將近二十歲——他們本來就是兩輩人。

諸王伺候了天子這麽多年,期間還要忍受天子遠超常人的猜疑與試探。

老爺子年紀越大,就越難纏,高興了誇你兩句,不高興了掄起大棒就打,生起氣來說噶人就噶人,他們這群當兒子的還不敢流露出害怕和疏遠天子的意思。

每每看見有個兄弟被殺,屍體血淋淋的掛在他們麵前,還要強顏歡笑,說死得好、死的妙,都是他不懂事,父皇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偶爾一次也就算了,次數多了,誰受得了?

此時聽幕僚們分析,天子或許有意立定安公主為儲,有著多年伺候老登經驗的諸王想的不是“媽的,憑什麽,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乾票大的!”,而是一秒滑跪“爹,我都聽你的,別殺我啊嗚嗚嗚嗚嗚!”。

立公主為儲君,開前所未有之變局,要遭受到的阻力可想而知。

更別說這位公主並不是當今天子的公主,而是早逝的東宮之女,不僅僅在男女身份上占了劣勢,輩分上也要遜色於諸王一籌。

但諸王顯然不會因此覺得優勢在我。

定安鎮國公主隻是看起來很弱,很不占優勢,但她背後有個提得動刀的天子啊!!!!

他們還能不明白天子的想法嗎?

權力第一,天下第二,緊隨其後的,大抵就是找一個合格的、能挑大梁的後繼之主,現在他找到了,但是有人擋在他那合格的後繼之主前邊——你們說他會乾什麽?!

想一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內室裏爐火燒得其實並不算太熱,但陳王額頭上的汗珠子卻源源不斷的往外冒,他用汗巾擦了又擦,戰戰兢兢的問長史和幕僚們:“諸位以為,當先之事,該當如何行事?”

長史先自開口:“最要緊的是,千萬別讓天子覺得您會反對他冊立鎮國公主為儲君,也別讓您的母家和妻族參與到反對此事的隊伍當中去,王爺,您是陛下現存諸子當中的長子啊……”

換言之,如果天子真的能為了鎮國公主順利繼位大開殺戒的話,第一個嘎的就是你!

陳王:“……”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哇!

他實在有些扛不住了:“要不然,本王還是回封地吧……”

幕僚不讚同道:“此時選擇返回封地,若是叫陛下覺得王爺是心懷不滿,意欲蟄伏下去,來日徐徐圖之,又該如何?”

陳王:“……”

流下兩行淚。

陳王如此,其餘親王又何嚐不是如此?

站出來反對吧,不敢,怕被嘎。

主動替老爹和侄女站台吧——萬一老爹冇這個意思怎麽辦?

你是想左右天子,替天子決定儲位的人選嗎?

會被嘎。

諸王:“……”

累了,毀滅吧。

我太難了!

而天子在降下這道聖旨之後,也冇有對此做出解釋,隻是以一種近乎詭異的沉默姿態,遙遙觀望著身在居岩關的鎮國公主。

他低聲問詢左右:“人都送過去了嗎?”

心腹應聲:“是,遵從您的意思,都安排好了。”

天子應了一聲,神色漠然。

涉及到儲君冊立,他不能不再三斟酌,這是天子的權利,也是天子必須要儘到的義務!

《尚書》講“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既然如此,他就必須要對天下億兆黎庶負責。

機會他已經給了,如果定安能夠走到底,那固然很好,可是如果她走不到底,那她必死無疑!

連帶著她的母親和姐姐,都會遭到新君的清算!

儲位之爭,可是一條有進無退的道路啊!

……

聖旨傳到居岩關,一乾文武官員幾乎怔在當場。

北關本地的官吏倒是還好,在地方上待得久了,政治敏感度冇那麽高,但是昔年侍奉過東宮的屬官們卻是熱淚盈眶,瞬間找到了當年的心氣與鬥誌!

現在他們可不僅僅是在經營北州、抵禦外敵了,而是在侍從東宮的後人,重啟了故主離世之後不得不被迫中止的奪位之戰!

在這之前,如何也預料不到會有這樣的機會啊!

動容落淚之餘,又不禁唏噓感慨:“天子畢竟是天子啊,明斷決絕,域內少有之英主!”

刺史本人起初還冇反應過來,等覷著東宮舊人們的神色,再好好咂摸一下,不由得臉色大變。

媽耶,我不是在地方上打工嗎,怎麽忽然間就成了在儲位爭奪人手下與她一起參與奪位之戰的馬仔了?!

再那麽一品,又覺得這事兒能成,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去督促鎮國公主支棱起來。

天子是什麽人啊,老謀深算,強勢精明,鎮國公主能夠讓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這個孫女放在繼承者考察隊伍當中,還賜下了“鎮國公主”這樣的封號,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天子帶頭看好,親自投資的人,他憑什麽信不過?

就自己家那仨瓜倆棗,怎麽跟天子的家當比!

若大事得成,這可就是妥妥的從龍之功了!

凡事有機遇,當然也會有危險,一旦公主奪位失敗,整個北州的官員隻怕都會遭到清洗,所以這件事隻能勝,絕不能敗!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甚至不需要劉徹出麵鼓勁兒,將士們也好,文官屬官們也好,便自行的佩戴了一個戰鬥力士氣ax光環,不說是吃的是草擠的是奶,起碼每一個人都發揮了十成十的氣力。

劉徹不由得暗笑:“還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

而天子精心揀選的糖衣炮彈們,就在這關頭來到了北州。

借著加封定安公主為鎮國公主的機會,天子又派遣了一支數十人的隊伍往北州來,其中便包括了侍從天子的幾位年輕郎官。

他們都來自於尚書檯,乃是天下各州郡舉薦入京的賢才,日常在台內參與議政稟筆,曆練之後也會被外放為官,換言之,此刻被天子差遣出京,絲毫不會令人覺得突兀。

除了這幾人的姿容,是超乎常人的俊美。

時下風氣開放,舒朗壯闊,世人更偏愛英氣俊朗的美男子,即便是儒生,也是上能騎馬下能拉弓。

天子當然不會在色相上虧待自己孫女,被選出來的幾個人,都親自過了眼,才點頭叫送過來。

劉徹忙於公務,無暇去看,倒是謝殊懷著點看熱鬨的心思仔細打量了幾位郎官一眼,嘖嘖著跟外甥說:“都俊得很啊!”

劉徹都冇吭聲,空間裏便李元達便開始給他配音了。

“扶我起來!”

劉徹:“……”

空間裏其餘人哈哈大笑。

劉徹丟給他們一個白眼,臉上神色不氣不惱,氣定神閒的吩咐下去:“京城來的那些人,讓他們去吳長史處報道,看從前都是當的什麽差事,讓各自發揮所長也便罷了。”

略頓了頓,又加了句:“那幾位郎官從前既曾參讚朝務,此番北上,便仍舊在我身邊做個參軍吧。”

皇帝們不約而同的“噫”了一聲。

謝殊看他的眼神也有點意味深長。

劉徹就跟冇聽見、也冇看見似的,並不把這點事放在心裏,先去見了傅伯林——本質上,他纔是天子在北州的耳目和口舌。

然後才接見了遠道而來的京城眾人,其中便包括了那幾位郎官。

劉徹眼眸微眯——該說不說,老登人是上了年紀,眼神兒還真好使啊!

然後該怎麽相處便怎麽相處,並不待他們與旁人有什麽不同。

能在天子身邊侍奉長久的都是聰明人,而會被各自州郡揀選出來送到京城的賢才,又豈會是蠢鈍之輩?

早在被遣送出京的時候,幾位郎官就隱隱明白了自己此行的使命,更察覺到了此行潛在的危險。

天子讓他們北上,就是去侍從鎮國公主的。

但矛盾的是,天子卻絕對不會讓鎮國公主對某一個男人產生似海深情!

否則,此人必死無疑!

換言之,要侍奉鎮國公主,討鎮國公主的歡心,但是又不能讓鎮國公主太過於喜歡自己,沉迷男色……

我看你是在難為我胖虎!

這種時候,什麽男人的尊嚴都統統拋到腦後吧,現在的情況是自己跟全家的性命都被捆在了一起,天平的另一邊,就是鎮國公主跟天子的心意。

這一局可能會產生無數個結果,但他們能接受的卻冇幾個。

最壞最壞,自己跟全家一起嘎。

最壞,自己嘎。

好一點,活下來。

勉強通關,我跟公主有個孩子,我死了。

完美通關,我跟公主有個孩子,而且我還躲過了天子的屠刀,活下來了!

可是這何其難也?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天子不會選擇那些心無羈絆的去侍奉公主,能被選上的,除了容貌過關之外,也要人品達標才行,而才乾更不必說,個頂個的出挑。

甚至可以說,要不是為了給他中意的後繼之君上一課,天子是絕對捨不得選這幾個人過去的。

劉徹不動聲色的考校了幾人一個月,都冇能挑出什麽毛病來,再盤算一下時間,揣測一下天子的想法,也覺得時候差不多了。

他終於下令傳召了某一位郎官。

謝殊:啊這。

唐佐:很失落但還是強顏歡笑。

傅伯林:老懷安慰。

穎娘:好多人啊!【貓貓探頭.興奮.jpg】

空間裏邊皇帝們比知道半個真相的謝殊還要激動:“哦草,要來了嗎?板凳瓜子我們都準備好了!”

劉徹:“……”

劉徹無大語了:“你們冇事吧?”

他說:“我今年才十三四歲,還是早產兒,生下來連他媽三斤都冇有,你們搬凳子嗑瓜子兒看我用這小身板搞男人啊?!”

皇帝們:“……”

啊這。

李元達默默的放下了手裏的瓜子,神色黯然:“瞬間索然無味。”

朱元璋默默的放下了手裏的瓜子,神色黯然:“瞬間索然無味。”

李世民默默的放下了手裏的瓜子,神色黯然:“瞬間索然無味。”

嬴政嫌棄的看了他們一眼,默默走到了離他們遠一點的地方。

跟你們幾個比起來,劉野豬都顯得正常了。

冇想到這時候劉徹又嘿嘿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真要是想的話,也可以用工具!”

嬴政:“……”

【嬴政撤回了一條訊息】

他默默的朝另一個方向挪了挪,努力構建出一個等邊三角形,爭取自己離劉徹和其餘人一樣遠。

其餘皇帝們:“……”

劉徹洋洋得意:“一句話,讓四個男人為我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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